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苏打姜汁》作者:衔川 文案: 人模人样明骚攻X斯文败类暗浪受(雾w 这大概是两个成年人的爱情故事,说实话实在没什么看点,没有激情没有浪漫没有风花雪月 他们都太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褪去了愣头青的头疼脑热般地热情之后只剩下针锋相对的各执一线 一个心头的朱砂痣还未结痂,另一个一直被笼罩在白月光下 是一个典型的从走肾到走心的故事 文章视角主受 大大的HE 虐狗频率挺高 别被上面的文案骗了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衍,苏嵇 ┃ 配角:傅誉,周馥,姜蔓,纪琼 ┃ 其它:谈恋爱像下棋一样步步为营    楔子   说起来,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约定啊...   这个城市的雨天总是馥郁得令人恶心。他把刚抽了一口的烟掐掉,烟灰抖落在脚边的一片玉兰上,白色花瓣柔软的铺了一路,混着雨水的湿漉漉,呈现出一派颓唐的萧瑟感。   补点香水吧...   他拿出那瓶冷调香喷了两下,欲盖弥彰的指望盖掉烟味,今天还挑了和那年差不多的装束...   期待吗?大概是有一点的。   “久等了。”   “啊,我也才刚来没多久。”   这个人,变化真大啊。   姜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着那个人交叠的双手,笔直修长的腿,以前绝对不会穿的亮色衬衫,面前一杯柚子茶都已经喝了一半了,冰块融下来的水让饮料看上去有点分层。   不对,没变,一如既往的温柔。   “听说你又换公司了?”那个人弯起好看的眉眼,亲昵的开口,语气里的熟稔似乎在提醒姜衍他们不过是下了课在学校咖啡厅忙里偷闲,过一会还得去赶灭绝师太的课。姜衍呼了一口气,想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一点:“你的消息还真的是灵通啊,从谁那里听说的?”   “璐璐。”男人好心情的抬眼,“她之前的婚礼你不是没去吗,听说缺席理由是这个。你可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她先生被她吃的死死的,女同学客套的敬酒都不能喝呢。”   “真是有她的风格...”姜衍提了一下嘴角,似乎面前就站着那个泼辣奔放的姑娘,“没办法,那个总监品味着实不大好,一个珠宝行业让这种人来当负责人不是瞎了眼了吗?正好是交接工作的时候,真的是无暇分心,不过我后面是有请她吃饭的。”他跟服务员要了杯红茶,视线又转回男人身上,“你呢傅誉,最近过得如何。”   “好巧,我也换公司了。”傅誉往沙发上靠了靠,“荣马好是好,但是最近换了个新经理,干了没多久因为一些刑事案件被带走了,荣马整个也被牵连进去...”   “还出了这档子事?我还真是太过封闭了,一点消息都没听说。”当年陪你一起去面试的时候还好羡慕呢...   “没办法啊,隔行如隔山嘛,金融行业的丑闻我觉着也不太能传到设计界。”   姜衍听着这泾渭分明的话皱了一下眉,“我们也不闲叙了,三年之约已到,今天你来是想复...”   “阿衍,我已经结婚了。”   骗人的吧。   这个傅誉,结婚了?   傅誉放开交缠的手,目光温柔的朝窗外看了一眼,姜衍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白人青年往这边招手,捧着杯星冰乐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而高举的那只手,无名指上有耀眼的银白色戒圈。   和傅誉左手上的一样。   “那你今天完全可以不用来的。”姜衍咽下合着铁锈味的红茶,深吸一口气,“什么‘多年后你未娶我未嫁’的这种约定现在看来还真的是傻透了,你对象不介意吗?”   “他也认为这种约定有必要露个脸,”傅誉头疼的笑了,“我也很牵挂你过得怎么样,毕竟也有三年了。”   “行了傅誉,这时候还是省省你这要人命的温柔体贴吧,若是还跟我在一起,你用这种口气对别人说话我可要动刀子了。”姜衍拿着红茶杯的手有点不稳,好像是很怕它倾倒一样连忙放在桌子上,磕出了清脆的响声。   “阿衍...你...”   “原来你在这里,真是不让我省心。”一个穿着薄风衣的男人急冲冲的走了过来,伸出手揽住了姜衍的腰,喘着粗气,一股脑的把姜衍的红茶给喝完了。他五官立体深邃,看上去就像是混血儿,深眼窝高鼻梁,薄薄的嘴唇说着撩人的情话,“我知道错了,你别再一个人往外跑了好不好?”语气诚恳,眼神深情,脖颈微倾,在傅誉看来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就是亲吻着姜衍的耳朵。但是姜衍知道他只是靠近,但是灼热的鼻息还是烫的他一哆嗦。   “阿衍,不介绍一下吗?”傅誉扬起唇,眼睛里带着点好奇和兴奋,但是始终没有姜衍所希冀的那种目光。   “这位先生你可千万别。”男人友好的伸出手,“我叫苏嵇,这个宝贝生气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叫我的名字了。”傅誉跟他碰了一下手刚想分开,却被苏嵇紧紧攥住,“如果可以,能不能请您别那么亲昵的称呼我的恋人呢?我会觉得很不适。”   “好的没问题,还请苏先生不要误会。”傅誉叫来了侍者结账就打算抽身离开了,“我先走了,安东尼等不了太久。看到你被照顾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姜衍在男人来了之后没说一句话,直到安东尼挽着他的前男友离开之后男人箍在腰间的手还没放开。“喂...你...”   “还看呢?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的?”男人自觉的放开缠住他的手,“你的眼圈可是全红了,下一秒就要哭出声了吧。”   这个人还真是恶劣啊...   “这似乎不关你的事先生,我们并不认识吧,你...”   “我请你喝一杯?”   “啊?”   “刚才喝掉了你的红茶,真是抱歉。”   “请您好好听人说话。”   “如果要问问题的话,”男人抄起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手背,“大概是我看不得小美人哭吧?”   啧...真是麻烦...   老天根本没给这个失恋的年轻人一点调整心态的时间,就给他塞了个英俊的糖衣炮弹。   第一幕   姜衍放任自己灌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胃部传来灼烫感,身边坐着的那个男人的视线盯得他直皱眉。   “别喝得这么急,你要是口渴我给你要杯柠檬水。”苏嵇支着下巴,像是看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看着姜衍。“一杯红茶而已,不用再劳烦您。”姜衍看了看窗外,月亮已经爬上好高了,他自傍晚和傅誉分开之后就一直窝在这里喝酒。苏嵇不可置信般地瞪大眼睛:“这位先生,您已经喝掉了我两打酒了,现在才跟我客气?”   “我会付钱的。”姜衍有意无意的把苏嵇吻过的那块皮肤往酒杯上蹭,似乎那里热得不行,“两打酒钱...还是出得起的。”苏嵇无奈地眨眨眼:“你可真不好玩,碰到向你搭讪的人你就是这个态度?”   “你在向我搭讪吗?”姜衍眯起眼,“那你这个讪也未免太失败了,四个钟了还没去开房。”男人闻言噗嗤一声笑了,眼底那些月光破碎开来,显得他此刻无比温柔,和...和傅誉是一样的...   苏嵇刚想说点什么,脸侧却贴上来一只手,有点凉,那只手的主人眼睛还是微微泛红,像一只小兔子一样,两瓣唇微微张开,不知道会吐露出什么痴心爱语。姜衍恍惚间朝着什么靠近,有什么东西就快要贴在一块,倏地掌心传来温润的触感,伴有潮湿的热气烫得他一哆嗦。   这下好了,手背掌心被弄了个对穿。   “我说苏先生,你把搭讪对象唤醒都是用这种很情色的方式吗。”姜衍迅速收回手,干了一杯,眼底的意乱情迷随酒精挥发的干净。“噢不,只对你。”苏嵇发现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心里不由得更加好奇姜衍和刚才那个男人之间的故事。但是显然,最起码今晚听不到了。“起来吧?我送你回家?”   姜衍看了一下表,还有一刻钟才到十一点,但是他还是老实地抓住苏嵇递过来的手,嘴上却道:“你这个直奔主题的时间点不上不下的,不会一会还得去赶场吧。”   “真的,只是送你回家罢了。”苏嵇冲服务生使了个眼色,那个人就麻利的收拾起来,“如果你真的有这方面的需要,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可不想和见过我这么丢人的样子的人再进行接触了。”姜衍自嘲的勾了一下嘴角,拦下了一辆的士,“师傅,麻烦去柳巷。”“你家住那?”苏嵇随后带上了门。哦不要误会,虽然名字听上去很像红灯区,但是它其实并不是,只是因为河堤栽种很多柳树罢了,老人们都这么叫,市建也就没改。“那我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苗条了。”姜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瘫着,好让自己别在司机师傅的转弯中吐个满堂彩,“你请我喝酒,我请你吃饭。”   是的,那是条美食街。   姜衍下了车之后很帅气甩了一张票子,让苏嵇兜着那些零钱跟在自己后面。他熟门熟路的带着男人在巷子里拐弯,最后停在一家小摊面前。火红的辣椒味呛得人脑袋发麻,一只只油光发亮的小龙虾刚刚鲜亮出锅,配上绿色的调味料总是很能瞬间点亮人的食欲。   苏嵇失笑,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实现从高级会所到路边烧烤的转变,但是他也被身边人勾的好奇起味道,在他纠结坐哪张凳子会比较干净的时候姜衍已经解决掉三只了。苏嵇刚坐下面前就伸过来一只戴手套的手,肥嫩的虾肉蘸着酱汁散发着致命的美味,他也不客气,就着这只手吃了人生中的第一只小龙虾,呛得他整个脸都红了,这么狼狈之余还不忘伸出舌尖勾一下那个人修长的手指。   “都这样了,还撩?”姜衍难得的露出点鄙夷,“阿姨,麻烦您煮碗馄饨,要虾仁儿的。”   “你都说以后不要和我见面了,那我不得抓紧时间刷一下好感度?”苏嵇不太能吃辣,嗓子一下就哑了,但是此时此刻听起来就像是黑夜中毛茸茸的花骨朵,引诱旅人掉进他甜蜜的陷阱里。   一大盆小龙虾姜衍一个人风卷残云地吃了四分之三,而苏嵇则是慢条斯理的剥着壳,蘸着红油的虾肉浸在清汤里,再混着馄饨一口吃掉。姜衍的眼神一会是嫌弃他暴殄天物,一会又羡慕这种奢侈的吃法。   “以前都是傅誉帮我剥虾壳的。”姜衍眨了眨眼掩盖掉什么,“他也不太能吃辣。”   苏嵇看着他红亮鲜嫩的唇瓣,配上他今天的这身衣服,有点宽大的白色T恤,靛蓝色的牛仔裤,加上一双帆布鞋,他总觉得自己在猥亵未成年的学生。不得不说姜衍这张脸,真的很像学校里女学生会疯狂的那种,线条稍显冷冽,眼尾微微上挑,显得像古代官宦世家那种清高的公子,再戴上一副眼镜肯定很禁欲。苏嵇想到这拇指蹭了一下食指的指节,鬼使神差地就问了出来。   “就这么像?”   “什么?”   “我和他。”   “像,又不像。”   直到最后,苏嵇还是没送姜衍回家,两个人也没就纠结出像不像的具体问题,姜衍也没问苏嵇为什么帮自己,除了没上床这点,其他真的是完美遵守了419的原则。   第二幕   之后的两个月里,姜衍忙的脚不沾地。没空去纠结那晚好心的先生,倒是总惦记着小龙虾。可是直到美味快过季,他依然连好好吃个午饭的时间都没有。   新职位高薪的同时带来了很多积压的工作,听说那是位极任性的女士,为了和老公孩子去大溪地老早就把机票签证办好了,对于交接工作这件事,她只是留下了个超厚的文件,告诉新来的什么设计项目要用哪份资料,时间计划表罗列的清清楚楚,合作的厂商公司是哪几家,她以前经手的洽谈是什么...姜衍跳槽的职位算是个小BOSS,不知多少老人盯着他呢,一步都不能错。所以年轻人在这两个月里忙的鸡飞狗跳,一边和上司同事磨合,一边消化任性女士留下来的烂摊子,一边还得分身照顾自己的五脏庙,哪还有什么风花雪月的想法。   新同事都笑他,说他这张脸和这身衣服应该去对面时观上班。他们所处的这个街区,是整个城市最繁华也是最忙碌的地方,无数写字楼鳞次栉比,大厦间的玻璃恨不得相互进行光污染,到晚上也是一副灯火通明的不夜城模样,而他们工作室对面就是华东地区金融行业排名前五的时观金融。   这也不能怪姜衍,他和傅誉从大三交往以来,那个温柔入骨的男人一直在影响他。傅誉是学金融的,而姜衍则是学设计的,可能和他那张娘生爹养的脸有关系,冷漠的线条和微微上扬的眉眼,端的那是一派矜贵,姜衍有点近视,那副框架眼镜是金丝边的,戴上之后倒反和那身T恤牛仔裤不大相称了。随着两人面试的增多,姜衍开始学习傅誉的风格,后来还成为了学校里的一道风景线,在论坛上狠狠的火了一把。他们都说姜衍穿起三件套,和傅誉那种温润如玉言语如刀的“狠角儿”不一样,姜衍有一种禁欲的情色感。   姜衍和傅誉的关系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两个人是在一场辩论赛上认识的。和傅誉这个辩论社的社长不一样,姜衍完全就是被璐璐拉去凑数的,说什么美色可以让对方放松警惕,晃眼睛,所以姜衍空着脑就去了,打算当个尽职尽责的冷艳花瓶插科打诨骗学分,结果还真引来了对方一辩的注意,不知道究竟是美色诱人还是那不着调的话语,就这样,正方三辩和反方一辩在赛场上快打起来,完全不给其他选手表达的机会,打了个平局。   老套路,傅誉请姜衍吃饭赔不是,说是自己言语太尖锐了,也不合赛场规矩。一来二去的,大众食堂给吃成了情侣餐厅。   所以姜衍和傅誉总是吵不过三句,姜衍喜欢冷暴力,而傅誉可以温柔的笑着说一些犀利得戳人心窝子的话。姜衍总觉得这个人不去当海峡两岸的主播而是在那捣鼓别人口袋里的钱很是不明智。   这两个人连分手都超级冷静。   其实也无非就是那些毕业季固有的青春伤痛结局,保研、留学或者北上广。傅誉作为专业的骄子,早被长辈和导师铺好了路,他很礼貌的询问了姜衍的意见,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考虑,最后姜衍还是做出了选择。   “分手。”   他和傅誉要走的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没有办法再玩相互陪伴的游戏。   “嗯。”   傅誉顿了顿,像是哄孩子一样提出了,如果三年后他们都没有对象,可以再复合试试看的建议。姜衍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毕竟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出现什么较大的裂痕。   没有咒骂嘶吼,更没有摔碟子摔碗,他们就是很平静的,一个人吃着煎蛋吐司,一个人喝着热可可,一个人看报纸,一个人盯着股市k线,在一个晴朗的冬晨,暖融融的室内,坐在长桌的两端,说着和北风般的话   “那我先走了。”男人抓起风衣,眼底还是那种毫无破绽的温柔,像个玩偶一样,“明天我会从这里搬出去,下周的飞机。”   “哦好,”姜衍咬着吐司含混不清的说,“祝你好运。”   没过多久姜衍也搬出了那个小套间,淡化了他和傅誉之间共同的回忆。   后来的两个人也是循规蹈矩的依照异地恋的标准去联系,热络——疏松——陌生。所以就造成了姜衍等了三年却发现对象已经结婚了的消息。   他望了一下窗外的天空,残阳如血,给这个办公室平添一丝壮烈的味道。对面时观的霓虹牌准备要亮了,姜衍摘下眼镜用力抹了一把脸,想把这剩下的工作做完,明天好在家当一天米虫。   该死的,他甚至连那个白人青年的脸都没看清。   姜衍挫败的抓了抓头发,初恋惨烈的要命,短时间内大概是提不起兴趣了。   等到姜衍把手头的事情都做完之后肚子也适时的叫了起来,美妙的周五之夜,姜衍决定去吃顿好的。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还在想是不是快递的电话,接起来的时候却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音,带着勾人的性感撩骚他的耳廓。   “嘿宝贝你在忙什么?有没有空到时观后街的Ma chérie跟我共进晚餐?”   苏嵇。   *Ma chérie:法语,我亲爱的。   第三幕   苏嵇有点烦躁。   在他意识到自己的性向的时候他其实开始庆幸自己是个混血,因为这就意味着家里对他就会宽容一些,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他的母亲也是个混血美人,一半法兰西一半意大利,那说明苏嵇把那些骨子里的浪漫和撩人继承了个十成十。但是他的父亲可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甜心,尽管半推半就的在妻儿的疏导下接受了他宝贝儿子是个gay的现实,可总是在苏嵇没认真的时候给他介绍各种各样的相亲对象。苏嵇对待感情不长性,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这不跟上一个对象分手之后过了小半年了,苏父就攒着劲儿给他塞姑娘,指望有朝一日能给人掰回来。   这是这个月的第二个了...   就在姜衍纠结到底吃意面还是法餐的时候苏嵇的电话就来了,说是邀请,一点让人拒绝的余地都没有,挂了之后直接把地址发过来了。在地址后面那个人还加了个P.S:抵酒钱。我说姜先生,您不会一顿麻小就想算了吧?两打酒,两千八啊两千八。   这可不能赖姜衍,他空有漂亮皮囊和挑剔的品味,奈何两袖清风囊中羞涩,自己过得小资点没问题,可现在是换工作的时候,他还租了新房子,一大堆用钱的地方,吃饱了撑着也不会去那种地方借酒消愁。   他严重怀疑苏嵇是故意的。   姜衍老大不情愿的揣着钱包赶赴鸿门宴,没办法,作为祖国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是不会允许自己拖欠陌生人昂贵人情状况出现的。其实那家餐厅离他们工作室并不远,慢慢溜达也差不多20分钟。   而坐如针毡的苏嵇在和姑娘见面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去了两次洗手间,而后那人盯着自己的眼神就像他肾亏,其实第一次是为了找老朋友要姜衍的联系方式,第二次是去给姜衍打电话,苏嵇联系上姜衍之后心情似乎好了一点,黑的不纯粹的瞳仁里的水蓝色漾起来,被夕阳热烈的火红缠绕,看起来就像什么瑰丽的琉璃珠。   他扫了一眼坐在对面那个一直腹诽自己的姑娘,露出了第一个微笑,把人迷得七荤八素,管他什么肾亏阳痿统统忘得一干二净。“您是什么职业的?”丝绒一样的醇厚嗓音缓缓流出,配上那标准的白马王子微笑,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姑娘结结巴巴的开口:“啊,我是一名珠宝鉴定师...”“那可真是太好了,说不定您跟他会很合得来。”姑娘思来想去都想不起今天还和谁约了见,“诶?您说谁?”   姜衍必须得承认苏嵇长得很有魅力,男女老少通吃的那种。   他到Ma chérie的时候还没进门,就看见苏嵇和一个打扮优雅妆容精致的女士坐在窗边,餐桌上只上了前菜,看起来话题刚刚开始。苏嵇的头发应该是自然卷,估计是因为血统原因他的发色偏淡,但偏偏又是大波浪卷,所以男人用发绳在脖颈后面扎了个小尾巴,好一副风流倜傥的浪荡子的形象。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进去,还没等到靠近,就见苏嵇眼神亮亮的盯着自己,用手指了一下,然后说了句什么,就被那位女士气愤的泼了一身水,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地瞪一眼姜衍。姜衍知道为什么,就在侍者急忙帮苏嵇清理大衣上的污渍的时候他回过味儿来。   他被这混蛋棍了。   “我说苏先生。”姜衍坐在苏嵇对面,看着面前一点没动的奶油酥皮浓汤毫不犹豫的舀了一口,“假扮情侣的游戏你还要玩多久啊?我很贵的。”嗯味道实在不错...   “必要的时候还需要您出卖肉体。”苏嵇冲侍者礼貌的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悠悠道:“你就这么饿啊?”   “才两千八您就想让我卖身啊?价钱太低了。”姜衍咬着牡蛎肉咕哝了一声,“我已经很久没好好吃顿人饭了,您体谅一下我吧。”他实在是太饿了,囫囵把汤喝的只剩下底,就有训练有素的侍者撤掉残盘上了道马赛鱼羹。肚子里有了点东西舒服多了,姜衍就放慢了咀嚼速度,“刚才那姑娘怎么回事,先说好,玩游戏可以,不可以败坏我名声,早知道是她我就不来了。”   “哟,还真认识?”苏嵇有点意外。“不算熟,她以前是我朋友的客户,打过一个照面,不过看她那模样大概不记得我了。”姜衍喝了口起泡酒暗自咂嘴,这个人真是会享受,“我还是个隐柜呢,您可千万别给我捅出来了。”   “诶那坏了,”苏嵇眯起眼睛笑道,“那是我爸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我刚和她说你是我男朋友来着。”   姜衍狠狠地噎了一下:“...得,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我若有机会一定要到老爷子面前参你一本。”   “我爸早就知道了,只是他贼心不死,妄想总有一天给我掰直。”苏嵇看着姜衍那一脸即将脱口而出“壮士”的表情笑了笑,侍者这回给上了主菜,男人示意他把一盘暖橘色的料理放到姜衍面前,笑眯眯的说:“小龙虾过季了,尝尝这个?牛油芝士焗龙虾。”   不得不说,面前这个男人真的很了解如何恰到好处的撩动他人的心弦。   第四幕   苏嵇真的很好奇这个人饿了多久,穿的是得体良裁,吃的动作却是狼吞虎咽,好在那张脸够正点,不会让他显得很违和,反而有点可爱。“你们工作室不包饭?”苏嵇皱着眉很认真地询问。“啊不是的...”姜衍擦了擦嘴,可能是龙虾真的很合胃口所以他决定和这个第二次见面的陌生人诉一下苦水。   托面前这位先生和工作的福,姜衍这两个月过得还算不错,除了很累很饿以外多一秒分给傅誉的时间都没有,果然,失恋,从来不会让人死掉。酒足饭饱后的他慢悠悠的在划拉盘里的点心,突然想起什么早该问的事情:“我有给您留过电话吗苏先生?”“并没有,我是问朋友要的。”“朋友?”姜衍咀嚼着这个字眼,想破头了都没想到。“秦亦楚。还记得吗?”苏嵇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跟你都是台球社的。长头发,大眼睛,笑起来左边脸颊会有一个梨涡。她现在是我的...嗯同事。”苏嵇想了一下,把下属换成了同事会比较妥帖。   “原来是她。”姜衍有点意外,秦亦楚和傅誉是同班同学,想到这个他的眼神一黯,随机强打精神道,“既然如此,那一天...”“我和秦亦楚坐在离你们不远的卡座上,可能没注意看我们,是她说你的情绪不大好,让我去帮忙的。”   这话半真半假,秦亦楚的确是发现了姜衍的不对劲,青年眼眶有点红,像濒临绝境还要强撑自尊的幼兽,瘦削的手腕紧紧的攥着,隐忍得非常用力。“那不是姜衍和傅誉嘛...”秦亦楚吃惊的掩住嘴小声说道,“这是不是吵架了,但是我去不太合适啊...诶苏总!”   苏嵇只需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隐约也能听到点零星的片段,在那个斯文的男人说了结婚的字眼之后,坐在他对面的人就变得激动起来,像一座压抑的火山,表面古井无波,内心滔天波澜。所以他迈开步子上前一把搂住了那人,这个叫做姜衍的青年身上有冷调香水、香烟和一种说不出的味道,闻得很舒服,像是洗涤过的衣服被太阳晒的暖暖的那种香,和他任何一个对象都不一样,并且也很他今天塑造的形象有所偏差,有意思的很。苏嵇觉得自己再不克制一下会真的亲上去,于是他喝完了那个人的红茶,用真挚又深情的嗓音开了口。   “真是非常不好意思。”姜衍这时候倒反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丢脸不要紧,还让老同学和她的同事看见了那就很尴尬了,“我有机会一定再请您吃一次麻小。”姜衍掏出了卡想要付账,却被苏嵇按住了手。“我已经付过了,留着下次吃麻小吧。”男人漂亮的眼睛玩味的眨了眨,狡黠的咧开了嘴角。   姜衍不傻,看得出来苏嵇这是跟他杠上了的意思。但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苏嵇对自己揪着不放,按理来说看到分手现场,还是那么难看的方式,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对其中一方产生心动的感觉,除非脑子进水,如此看来苏先生的脑子里大概有个水族馆。不过姜衍也不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嵇对他的这种兴趣也就是一时的,这种人不看别的,就单凭这张脸身边绝对不缺莺莺燕燕,可能他们的认识经过着实太戏剧化,所以才引来人家的注意。   不过既然他想玩,那自己就奉陪,最起码一段时间内有人陪着吃陪着喝还陪玩,日子不那么无聊。堂堂美院院草也算是见过阵仗的,怵他?多新鲜呐。   “好,改日一定请您吃餐饭。”姜衍想明白了之后唇角勾了个弧,眼底的情绪被苏嵇捕捉的一干二净,两个人交换了个只有彼此明白的眼神,想让游戏变得更有趣的想法不谋而合。苏嵇打量着姜衍的装束,烟灰色的定制西装,手腕上的贝母袖扣,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因为用餐扯松一点的湖绿压花领带和牙白色的衬衫领,里面是一看就手感很好的肌肤,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才是他穿的最舒服的衣服,也完美的附和苏嵇的审美标准。   真想把它剥下来。   一丝不挂。   苏嵇为了掩盖自己如狼似虎的眼神垂下眼睛,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性生活了,如今面前这个人只是露出一小片皮肤就使他脑袋里那点桃色思维星火燎原,他看着餐盘,提议结束这顿美味,外出抽根烟。   “看不出来您还抽烟的。”两个人走到最近的商场,啥都不逛就直接钻吸烟室,苏嵇听到这话偏过头,“怎么?看着不像?”他递过去一根烟,但是姜衍没接。“现在先不抽了,烟味使我头疼。”苏嵇将抽了没两口的烟给掐了:“那我也不抽了。”   “你抽烟是因为什么。”   “缓解压力。姜先生呢?”   “提神醒脑。”   苏嵇挑了一下眉,他们两个人凑在一块真有意思,容貌与职业相反,穿衣风格相反,抽烟的原因也相反。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姜衍的生活习惯,看看他们的异同点还有多少有趣的地方。这和他的循序渐进温水煮蛙的手段不一样,苏嵇有点懊恼,这时候姜衍开口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的家比较远,现在要赶一下地铁,期待下一次的见面,苏先生。”   苏嵇抬头看了一下周围,原来已经走到了地铁站。他体贴的将人送到进站口,然后留下了一句“不会让你久等”和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姜先生。   第五幕   姜衍这张脸很吃香。   这天他刚一进工作室大门,坐前台的小美女就捂嘴笑个不停:“姜哥,进错公司了,时观在对楼。”“好了邱秋,你们要打趣我到什么时候。”姜衍无奈地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助理小姐端了杯红茶放到他手边。“缪缪,我要的那几颗大溪地巴洛克和阿古屋呢?还有董老师的鸽血红。”缪缪迅速接口道:“巴洛克得下周二才能到,阿古屋的话明天下午就会有人送来,鸽血红的话得周五。”   姜衍看了一下日程表,还算赶得上,主要是那边问起来了,否则他根本不用管制作的事。“我这不急,但那边最好再催一下,董老师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缪缪点了点头,把它加入日程表。“青金石呢?上次那几颗净度不行。”“已经联系好了采购部,那边在商量。”“尽快。”姜衍现在手头攒着的单子解决的七七八八了,和助理缪缪的相处也很合拍,节省了很多时间,这个姑娘一看就非常聪明。   缪缪又确定了几项原材料的渠道和用处,就赶紧出去催别的部门了。她这一出去把门一带,又是隔绝了一片片抻着脑袋往里看的热切视线。每天上午总要经过这么一遭,姜衍已经习惯了。他喝了口红茶,开始工作。   姜衍已经很久没有拿画笔了,辗转几次的工作大部分是文秘和公关类的,按照璐璐的话,就是“你们这个行业都是靠才华,能像你这样完全可以靠脸的‘设计成品’已经不多了,你还成天猫在工作台写写画画?我都觉得可惜。”   那谁让他一开始选的就是个不露脸的专业。   姜衍笑了一下,拿出云尺画草稿,一大堆漂亮闪亮的珠宝原石大咧咧的散在旁边,照映着他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许久不画了有点手生,但是他最近的灵感还不错,想尽快出一张成品稿自己做着玩。他们这个工作室叫Epiphany,意思是灵光一现,风格诡谲多变,在业内评价很高。这个季度的主题是国风纹饰,和姜衍擅长的主题不符,所以就是由其他两位设计师操刀,大概再过半个月就会开始开发布会,再下个季度的主题是暴风雨,姜衍想试试看。他看着手中的稿纸陷入了沉思,还是觉得有点太过普通,但是现在思路有点卡,他决定换个角度尝试一下。   他的办公室是独立的,虽然不大,但落地窗占了一整面墙,可以看到对面的时观金融,底下就是川流不息的交通,离这不远还有一片刚刚好的湖,大小刚好,绿化刚好,交通刚好,这片区域可以说是很理想的工作环境,他的心情也随着好了起来,如果没有今早家里打来的电话的话。   姜衍是个隐柜,以前和傅誉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拖到实在没法拖了之后才公开的,当然也就小部分人知道。但是他的家里人对这种事很敏感也很反感,姜衍没试探过双亲的态度,但是如果看到电视上有类似的新闻,就算父母不明说什么,可他还是看出了嫌恶的眼神。姜衍的父母是彻头彻尾的搞学术的人,骨子里就文邹邹的,父亲是大学考古系教授,母亲是市教育局的高中语文研讨组组长,当初姜衍学艺术考设计没少经历一番折腾,父母总觉着他着实是离经叛道。他就怕这事再一捣鼓出来,他母亲肯定是要晕厥过去。   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有一次大家一起出去玩,都喝多了,姜母打电话来问是否需要妹妹去接,结果那时候姜衍正好去洗手间了,同学接的,嘴上没个把门的,一句话就给人秃噜出去了,尽管听上去就是一句玩笑话,可是等到姜衍打车回到家,脚跟都没站稳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阵诘问,听到“同性恋”这三个字瞬间酒就醒了,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么个情况下跟父母对垒。妹妹姜蔓一直在旁边劝架,一辈子斯文人的父母嘴里也吐不出什么脏字,可是满脸的失望和眼睛里的情绪还是刺痛了姜衍紧绷的神经,他陡然破罐子破摔地说道要往外搬,这句话出来之后便是五六年没回家了,也就只有逢年过节象征性的打个电话,每个月和姜蔓见一面。   今早姜母突然打电话来说同事的女儿大概要去他们工作室实习,让姜衍跟人吃顿饭,如果见不错的话就处一处。姜衍是个天弯,做不来这种事,请吃饭倒是几顿都没问题。可是母亲多年来的第一次主动还是把他砸蒙了,胡乱的应承下来,随即姜蔓也来了消息,让他别勉强自己,如果实在不行,父母那边她会去做工作。   姜衍正在发愁呢,缪缪敲门进来了,手里捏着几份简历:“姜哥,今天下午的招聘你去吗?需要招设计助手吗?”缪缪不是学设计的,所以她并不能在画图方面给姜衍帮助,这时来主动询问让姜衍觉得十分贴心。   姜衍接过简历表粗略一扫,得,说曹操曹操到,姜母介绍的姑娘赫然在列。姜衍把资料往桌上一放,漂亮珠子滚了一地,“去,几点的会?”缪缪却盯着窗外有点出神,姜衍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傻姑娘看什么呢?”   “对面时观的帅哥啊,”缪缪羞涩的抿嘴,“姜哥,你这模样还真的很禁欲很性感,可惜轮不到我们姑娘啊。”“你消息这么灵通?”姜衍愣了愣,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女人的直觉。”缪缪盯着对面时观大窗后的西装裤们咽了咽口水,“姜哥,你认识对楼的人的话就给我介绍一个。”姜衍心里一乐,认识了也轮不到你啊,我还单着呢,正好手机响了,是苏嵇。   “宝贝,你看看我呀,我都看你半天了。”   “啊?你哪儿呢?”姜衍看了一圈了都没找到苏嵇的影子。   “你对面。”苏嵇站在窗边无奈地插着裤袋,真的是,他身旁那姑娘激动的都要尖叫了,姜衍还在那车辘轱转呢。   “姜哥姜哥!你看对面!时观啊时观!”缪缪拽着姜衍的袖子使劲摇,“你朋友吗?长得真正!”姜衍就纳了闷了,这隔着一条街呢,这姑娘就能看出人长得怎么样了?再近一点是不是还能看出星座啊?   “原来你说的见面指的就是这个啊?”姜衍皱着眉仰头,苏嵇的办公室比他的要高一个楼层,他又是个近视,眼镜在桌上呢他只能看清苏嵇的大长腿,“什么事啊?就是为了来视奸我工作吗?”   “约个饭不行吗?”苏嵇在那头轻笑出声。   “巧了,正有此意。”姜衍顿了一下,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成型。   缪缪等到姜衍挂了电话就迫不及待的凑上来,眼巴巴的看着他。姜衍觉得好玩极了,忍不住逗她。   “喜欢啊?”   “嗯嗯!简直理想型。”   “我的。”   “过分了,姜哥。”   *大溪地巴洛克:大溪地生产黑珍珠,巴洛克指的是不规则珍珠,所以是黑色的不规则珍珠的意思   *阿古屋:日本淡水珍珠   *鸽血红:品质优秀的红宝石   第六幕   姜衍心不在焉的用笔在纸上戳来戳去。他其实并不需要招设计助理,自己都还不够格出师呢就别祸害人徒弟了,他现在坐在这,也就是走个过场,等到那姑娘面试完之后溜出去请她吃饭。姜衍也有点好奇,毕竟姜母这么多年了对自己的感情生活不闻不问,应该不会一下就插一棍子,他倒要看看是多好的姑娘把姜母弄的五迷三道的。   “老师们好,我叫纪琼。现在是东艺珠宝设计专业大三的学生...”诶?还是学妹吗?姜衍边想边在桌子底下翻飞灵巧的手指,刚把定好的餐厅位子发给苏嵇,就听到这个悦耳的声音。女孩穿得很干练,站在那丝毫不怯场,声音婉转娓娓道来,模样生的也不错,姜衍只看了这么一眼就挪不开了,这种女性完全是他欣赏的类型,果然是知子莫若母。   纪琼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偏过头朝他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优雅的笑容。像纪琼这样的女孩,在职场上很受欢迎,一没有大学生初入社会的手足无措,二一看就非常有自己的性格和主见,三知进退懂分寸,还带有点恰到好处的青涩,所以她的面试很快就通过了,HR的人很满意,对这那履历表连连点头。姜衍过了一会也借口离开了,果不其然纪琼就在大厅等他。   “学长好。”女孩漂亮的凤眼一弯,露出个矜持的弧度:“伯母说你今天会带我在周边转转。”   “不用客气,以后估计就是同事了,到时候转的你烦。”姜衍瞟了一眼时观的办公室,发现他那长腿的托儿正在和人交谈什么,他有点担心把苏嵇叫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以往姜衍碰到这样的女孩肯定是要发展一下革命情谊的,如果人知道了自己是个同性恋之后吓跑了怎么办,“我订了一家粤菜馆,合胃口吗?”   “当然。”   姜衍想干脆叫苏嵇别来得了,可是和姑娘聊天太开心了就乐不思蜀起来。他们就专业老师和新改革的考试内容聊得不亦乐乎,硕导现在头上还剩几根头发都能笑个半天,两人甚至还打算开一瓶酒。   这时候纪琼接了个电话,大概意思是告诉那边的人他们所在的餐厅和包厢号,还没等姜衍出声询问,苏嵇就到了。姜衍恨得慌啊,生怕纪琼下一秒一句“死基佬,有对象还要出来相亲,真令人恶心”就要出来了,不过他觉得凭纪琼的教养,骂的可能得再显山不露水一点。   “你怎么在这?约会吗?”苏嵇只愣了一秒就回过味儿来了,原来是上次自己拿他当挡箭牌这厮记仇报复呢,“真是过分啊,小衍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   演,你接着演。姜衍头疼的撑着脑袋,不敢去看纪琼的表情。不愧是苏先生,委委屈屈零星撒几句娇就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怎么,学长换恋人了吗?”纪琼支起下颌饶有兴致的盯着苏嵇,“这位应该不是傅誉学长吧。”   姜衍听到这个名字浑身极小幅度的颤了一下,苏嵇收起嬉笑的表情,眸子深深的看不清情绪。“是啊,他结婚了,这是我现在恋人,苏嵇。”可能是姜衍的反应着实明显了点,纪琼的脸上浮上一丝抱歉,这时候苏嵇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姜衍的脖颈,那人的皮肤触感真的很好,像上好的锦缎,有点凉,和柔顺的发丝混在一起弄的人心痒。   “都过去了,我在呢。”他轻轻的说。   不要用这种措辞苏先生!他是跟人和平分手,不是被甩好吗?   气氛僵持,姜衍迅速调整了一下那点不合时宜的悸动刚想说话,突然旁边飘来一阵甜辣的香水味,飘逸的雪纺料仙仙的荡过去,纪琼旁边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位姑娘,看着就像一朵无比风情的木槿花。   “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汤莺。”纪琼牵起女人的手,笑的大大方方。   “...感情现在相亲的潮流不是谈车论房而是带家属了吗...”姜衍失笑,随即让服务员进来加了几道菜,也的确开了瓶酒。   “没办法,我妈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呢,整天觉得我嫁不出去,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折腾她出来陪我应付这种场面。学长你是今年的第五个了。”纪琼喝了酒之后话就变得多起来,但是还是不停的给汤莺夹菜。“了不得,那你跟他一样糟心。”姜衍指了指身旁的苏嵇,他俩坐在对面被秀了一脸,人家这是货真价实的情侣,他俩就是装样子的,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狗粮已经管饱了。   准备九点的时候纪琼和汤莺先走了,说是订了场电影,纪琼还说改日请姜衍喝酒,不一会热闹的包厢里就只剩下他们俩大老爷们。苏嵇的吃相很斯文,和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都不符,现在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块多宝鱼送到嘴里,姜衍只好陪他再吃了会。   “真好啊,她们两个。”姜衍吃完最后一口酱鸡肉,感叹道。   “羡慕人家做什么,你又不是没行情。”苏嵇优雅的抹了抹嘴,懒懒地睇着姜衍。   “纪小姐是我无比欣赏的类型。”姜衍歪着脑袋认真的想,“如果我是直的,哪怕是个双,我估计都想和她共度余生了。诶你再吃点,我去结账。”   苏嵇没吭声,只是在姜衍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伸脚绊了一下,然后拽着那个人的领带把他的脸压到自己面前。两人鼻息交缠,差一点点就可以吻在一起。   “不许朝秦暮楚,小衍,”姜衍看着他轮廓清丽的眼睛,里面却是豺狼一样的锐利眼神,语调拖得缠绵又甜腻,“你已经有我了。”   “入戏太深了影帝,人都走了。”   姜衍从他手里扯出领带,不得不扶着椅子靠背来掩饰自己的脚软。   第七幕   “纪小姐是你的学妹吧。”苏嵇和姜衍一前一后走出餐厅,“她知道我是新欢。”   “她应该经常泡校园论坛,我曾经红过一段时间,荣登榜首。”姜衍低着脑袋看自己的西服,“我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被人家拍照。”   “因为你们的关系?”苏嵇认真的想了想,帅哥都被帅哥勾搭走了,那剩下的姑娘们可能真的得存照片聊以慰藉了。   “是因为我们的穿搭。”姜衍打开手机翻出一个网页给苏嵇看,校园论坛里竟然还有一个街拍的版区,里面都是品味好颜值高的俊男靓女,图片质量之优可堪比杂志,苏嵇看到姜衍和傅誉的名字就在前五条,现在姜衍都不知道毕业多久了,还是高居不下。   “负责这个板块的管理员现在在某个时尚杂志当总编,混得风生水起,以前就有不少人以能登这个版区为目标,随便拎出一张就可以直接刊登,还有不少杂志来买这个版权。”姜衍趁苏嵇想要点击的时候收回了手机,“我和他是因为那段时间老出去面试,所以总是穿着正装,他们几乎每天都要来宿舍楼底等着,无论风雨,比狗仔还尽职尽责。”   “你们可真有意思。”苏嵇憋不住笑了,“能把正装穿的好看的很少,毕竟是很挑人的衣服。”“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姜衍叹了口气,“后来有一次我和傅誉去看电影,换了一套休闲一点的衣服,从宿舍到校门口不停有人跟着,有一段时间我们甚至门都不敢随便出。”姜衍横了身旁那个笑的不行的男人一眼,“后来才知道,不少男生把我们的搭配视作圣经,天天私信管理员要求更新,人几乎派了三分之一的记者来跟进我们,剩下的全在音舞院的姑娘那了。我和傅誉低调的很,却在临近毕业的时候靠街拍成了网红。”   “说白了就是看上你们的脸了。”苏嵇饶有兴致的盯着姜衍仔细瞧,摘下了这冷冰冰的眼镜,这个人会不会更温和一点。   “是啊,和我们是不是情侣还真没关系。”姜衍想到了以前的日子露出一点暖暖的笑意,“后来事情闹大了也有不少人在论坛底下反对我们,全被喷回去了,说什么‘就算是gay,也是好看的gay,品味好的gay,我可没啥意见’‘别了吧,闹大了万一关了版,我看你穿什么去撩妹上班’类似的言论不少,还大部分是男粉,真的很好玩。”   “诶,站着别动。”苏嵇向来是个行动派,他倏地扯住了姜衍的手腕,然后动作十分温柔的拿掉了鼻梁上的眼镜,转手揣在兜里。   “干什么啊,快还给我,我看不见路了...”姜衍十分没安全感的站着不动,他度数不低,加上又是夜晚,看什么都是暗色块。扯住他手腕的那只手转而滑下来扣住他的手指,缓慢的稳健的朝前面走着,姜衍的心骤然疯狂的跳动,哪怕他知道已经很晚了,街上没人,可还是有一种被好多双眼睛盯着的错觉。因为看不见,所以感官反馈几乎集中在勾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很宽厚,很修长,有一点干燥的温暖,虚虚的拢住自己,如果步伐慢了一点就会温柔又有力的捏一下,把他往前带。   他感觉自己路过水气弥漫的桥边,已经打烊的花店,蜂蜜玛德琳的味道还飘散在空气里。他们两个人一言不发,不知道走了多久,苏嵇似乎把他拉到一盏路灯下,细细端详自己,手指还划过他的脸颊,嘴唇,最后落在脖颈的动脉上,那片皮肤被温柔的摩挲,像情人之间的呢喃低语。   “苏先生..”姜衍话还没说完,柔软的指腹就拂过他的唇瓣。苏嵇眼眸深沉,姜衍现在这个样子褪去了平日的冷锐,形状好看的眼睛半眯着,眼神懵懂无措,恰到好处的激起了苏嵇的保护欲。他今天只是穿了件酒红色的衬衫,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露出好看的两把锁骨。苏嵇探下身去,伏在姜衍耳边。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湿热的气流冲击着姜衍的耳廓,“我们两个站在一起,会更登对?”有什么温凉的东西贴上他的耳侧吮了一下,吓得姜衍倒抽一口凉气。他伸出手抓住苏嵇的,拿回了自己眼镜,与此同时赶紧向后退了半步。   “没有,苏先生。”姜衍迅速扶正自己的眼镜,无声的喘了两下,直到肺里有足够的氧气支撑他说话之后,他才看了看周围,突然笑道:“想请我吃夜宵就直说,不需要搞这些弯弯道道。”   “你还真是非常的不解风情。”苏嵇看着耳朵下那片羞红的皮肤心情大好,他带姜衍来到了柳巷,费了好大的劲才拐到上次那家店。“坐吧,我请客。老板娘,麻烦上五斤小龙虾和一碗虾肉馄饨。”“阿姨您别听他的,吃不完!三斤...三斤好了,对了!馄饨不放香菜!”姜衍无视了苏嵇亮亮的视线,上次吃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苏嵇不喜欢香菜。   东西上齐之后两个人开始努力动手剥虾壳,姜衍这时候才偷偷瞟一眼苏嵇,混血儿卷翘的睫毛几乎能在皮肤上打下阴影,蓬松柔软的卷发懒散的在脑后扎了个尾巴,骨节分明的手有条不紊的剥虾壳...“张嘴。”姜衍光顾着看了没动手,只见苏嵇把第一块儿虾肉递到他嘴边,嘴角噙着一抹笑,“张嘴,给你赔罪。”   姜衍眼睛一沉,翻卷着苏嵇看不懂的情绪。他埋下头去吃,嘴唇柔软的贴了一下对方蘸着红油的手指,姜衍唇色浅淡,那蹭上去的红油像是一片热烈的花瓣无比撩人。   苏嵇看着他微微鼓起的脸颊,眯着眼睛想,下一次约会,请去家里吧。   第八幕   一见钟情,真的存在吗?   苏嵇坐在椅子上转笔,思考着这段时间和姜衍相处的过程。   他不缺伴儿,那为什么相亲那天偏偏选择了姜衍呢?   这个星期他们都很忙,根本没时间聚在一起吃饭,那天的冲动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冷静。苏嵇透过玻璃窗去看姜衍的办公室,那个人正好进来,冲他远远的一扬手,全是打招呼了。   苏嵇的工作有时候忙有时候清闲,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看姜衍。那个人的工作台正好对着窗,阳光毫不吝啬的撒下来,把桌子都镀上一层金色,有时候看的久了,忘记收回目光,就会被那人不经意的抬眼撞到,黑色的瞳仁嵌着一线金黄,像某种神秘又优雅的猫科动物。   一见钟情,真的存在吗?   苏嵇不知道。大概吧,反正以前他是很不屑于这种桥段的。他支着下巴看姜衍的脑袋,他的头发有点长了,画一会就要把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那柔软的触感他到现在还记得。   他不是很明白那晚姜衍的眼神。深情的,迷恋的,却夹杂一丝冰冷、厌恶和怀缅,似乎透过自己在看什么人。苏嵇不禁思索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是姜衍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就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吃虾肉。   好闻的香味和修长的手,拢住的时候还能摸到指尖长年握笔的细茧和淡青色的血管,眼尾凛冽的弧度让他看上去有点傲慢薄情,可是眉眼弯起来又是那种饱含书卷气的恬淡舒远。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正正好就长成了你心尖的样子呢。   苏嵇再那之后上过S大的校园论坛,有一张拍的特别好。傅誉抱着一摞书看着前方,而姜衍偏着头看他,书包单肩背着,T恤七分裤,露出好看的脚踝,看上去还有点痞气,他还想伸手去分傅誉的书。那个眼神,真令人妒忌。似乎整个镜头都被那种有如实质的缱绻目光网住,看的人心里不由得流蜜。   可惜傅誉还结婚了,真是浪费啊,那眼神看的人心都化了。   苏嵇条件好,工作忙,没时间也没那耐性和人谈恋爱。他曾经的炮友也好,恋人也好,没有一款是姜衍这样的,不是看中了他的钱,就是着迷他的脸,更没有人会用这种眼神去看他。姜衍,说实话苏嵇有点放不开手脚去撩,因为看上去就是那种会特别认真的类型,虽然嘴上着实不着调,但是第一眼就觉得他这个人特别单纯。   姜衍这种人,在感情方面会给人很大压力,从他对傅誉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会对恋人非常好,好到你承受不起,拒绝他一点点就会负罪感爆棚,他那么好,根本没法去辜负。   想到这,苏嵇的手机收到了一条讯息,他扫了一眼,手上不停转的笔就掉在桌上。苏嵇懊恼的捂着脑袋,他似乎,遇到了一个很难缠的对手。   “张嘴,给你赔罪。”   姜衍看着这个俊朗的反方一辩夹了一筷子盐酥鸡递到自己嘴边,眼里饱含着戏谑和促狭,就在那筷子准备收回去的时候姜衍把鸡块吃了,满意的看着那人的眼神转为惊诧。   “姜同学你还真吃啊?”傅誉也没嫌弃,用那双筷子加了别的菜吃起来,看到好模样的姜衍脸后知后觉地微微泛红。“有人伺候,为什么不吃...”姜衍垂下脑袋猛吃米饭,还不忘给傅誉夹了一块蜜汁叉烧。   “他们都和我说你很高冷的,现在看来还挺可爱的嘛。”傅誉弯起眼睛,嚼着蜜汁叉烧的时候笑得又甜又蜜。   姜衍想起和苏嵇吃夜宵的那个夜晚,其实并不愉快。被强制压抑的往事被姜衍锁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里,苏嵇小小的举止就像个榔头,不由分说的把锁给砸碎,姜衍还来不及收拾,就填满了他心脏的每个角落,涨的生疼。   他知道自己不对,傅誉已经和他分手了,傅誉已经结婚了,傅誉和他已经再没什么关系了。每一个字都像最恶毒的刀刃捅到他身体的每一处,疼的人无法呼吸。他不应该,拿一个无辜的人,对他好的人,去填补这种空缺和苦痛,作为他臆想中肮脏的替代品。   可是他忍不住。   就像溺水的人会竭尽全力的抓住沧海中的浮木,小女孩会难以控制地点燃最后一根火柴,这是本能,人类看到希望和救赎的本能。   苏嵇很好,他太优秀,就跟所有崇拜者一样,姜衍也憧憬着他。但是他出现的时机太不对了,姜衍没有办法将他当成神祗供奉,而是剪成另一个人的影子去填补他内心的缺口。   好样的,姜衍。你真令人恶心。   正在姜衍挣扎的时候,缪缪敲门进来了。“姜哥姜哥,我这儿有两张电影首映票,可是我闺蜜她有事儿,就没法去了,我想着能不能来贿赂一下你,下周六让我请个假回家给我老妈过生日。”   “你这个马屁可拍到马腿上了,没看见你姜哥阴郁着吗。”姜衍扫了一眼,科幻题材,太烧脑了,不看。   “诶哟我的好姜哥我的好老板,”缪缪耷拉着嘴央求着,“你可以约你的男朋友啊!”   “啊?我哪有什么...”   “就对面时观那个大长腿混血儿啊!你得有一个星期没跟人约会了吧!天赐良机,周五哦,还不快去!”   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对我的感情生活这么关心干嘛,自己都八字没一撇呢。姜衍看着她不停的朝对楼努嘴的狗腿模样就想笑,不由自主的也抬眼一望。   苏嵇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脑袋一只手转笔,和记忆里某个陪自己上摄影课的理科生无聊至极的侧影严丝合缝的重叠在一起。   他拿起手机给苏嵇发了条信息,听不到耳边姑娘开心的叫好声,他只有自己做了坏事之后的心跳和铺天盖地的歉疚。   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苏先生,有兴趣明晚看个电影再吃个饭吗?我们有一个多星期没约会了。   第九幕   苏嵇看了一下表,离下班还有半个钟。可是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工作,送走了最后一个洽谈客户,他靠在椅子上,听时间流转的声音。   “苏总,请您看看今天的日收盘价。”秘书拿了些数据过来,这是他们每天下班的程序。   等到秘书离开,苏嵇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就发现对面的工作室只有姜衍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那个人举着杯奶茶,倚着窗边朝这边望。他们下班早,估摸着是在等自己。   苏嵇对那种眼神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不急不躁,淡淡的望一眼,如同最蓊郁的远山,要是你回应一下,就会看见银河徜徉在那里,专注无比,深情无比。对于他而言,姜衍就像个潘多拉魔盒,充满着无限的吸引力,但是很痛苦的地方在于魔盒不知道自己的魅力,他总是无意识的,给你强力的会心一击。   苏嵇看了一下手机,也不知道姜衍等了多久,但是在这期间一个催促的电话或者信息都没有,他把电脑关了走出办公室,给姜衍打了个电话。   “久等了,电影多少点的?”   “19:45,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你做主,我买单。”   “这么痛快?那我要去吃日料,电影院旁边就有一家,不知道这个点去还有没有位子。”   “应该可以的,才不到6点,你等我一会我去拿车。”苏嵇说完这句话刚好走出写字楼,就发现姜衍站在街的对面,风温柔的吹来树叶的歌唱。   “好啊。”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如雷如鼓的心跳。   结果他们还是没吃成日料。   不知道是不是周五的原因,隔着好远就看到排队的人群了。姜衍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地方,可是他的确有些饿,于是他带着苏嵇转到了一个小巷子里的糕点铺,这儿也不缺客人,几乎都要排到巷尾,姜衍咬了咬牙,还是屈服在覆盆子蛋糕的淫威之下。   苏嵇看他那眼巴巴不甘心的样子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两家店。姜衍那如同装了美食雷达的模样很可爱,他就这么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买了一些面包咖啡和两个蛋糕切片,他发现姜衍对食物真的是非常挑剔,从他们为数不多的约饭就可以看得出来,现在更是不惜和一些太太夫人或者女高中生一起等长龙。   “苏先生,把您的包借给我一下。”姜衍拎着东西挤出了狭窄的店面,苏嵇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自己先付钱了。“怎么这么快?我连掏钱包的时间都没有。”苏嵇把背包递过来,看姜衍利索的往他包里塞各种各样的食物。   “等你付钱,后面那些姑娘阿姨们都要疯了。”姜衍把最后一杯咖啡稳稳的放好之后冲苏嵇狡猾的眨了眨眼,“我偶尔也想体验一下包养小白脸的感觉。电影院不给外带食物,暂且委屈一下您价值不菲的包。”   苏嵇忍俊不禁,他跟着姜衍走到电影院,过检票口之后已经开场了5分钟,好在这种首映场人并不算特别满,他们摸着黑找座位。姜衍夜视不好,就那么点台阶他踉跄了好几回,最后还是苏嵇伸手拢住了姜衍的腕子,把他带到座位上。   电影还算有意思,但是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电影上。姜衍摸了摸苏嵇抓过的地方,那个人的手很有力,稳稳的攥着他,给人稳妥的安全感。电影忽暗忽明的镜头切换让苏嵇漂亮的脸增添了一丝阴影。   其实苏嵇和傅誉一点都不像。   相貌上苏嵇比傅誉风流太多,性格上苏嵇比傅誉随性太多。但是对于姜衍而言,深植骨子里相处的舒适感,他们俩又没什么不同。   姜衍的感情经历很少,他的那些段数在苏嵇面前都不够看,他也就省的力气一点儿没用。但是苏嵇就目前而言也没火急火燎的表现出想和他打炮就散的心思,他不知道这样的游戏还要玩多久。   姜衍琢磨不透苏嵇的心思,苏嵇也在揣测他的动机。   姜衍放不下过去,这个苏嵇再清楚不过了,那种复杂的眼神他曾经也算经历过。他不知道自己和傅誉的牵扯点在哪儿,姜衍有时缱绻温柔看着自己,焦点又很散。苏嵇就觉得他通过自己,在怀恋什么人。苏嵇有点气闷,他觉得自己再怎么样都不会成为别人的替身,但事实确实如此。不然就凭姜衍这种对待感情的方式,他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和人混熟。   苏嵇这时候有点挫败又有点庆幸,伸出手想抓一点爆米花,却碰到了姜衍也伸过来的手。两双情绪翻涌的眼睛从银幕挪到相触的手上,苏嵇愣了一下,然后反应极快的去抓住姜衍的手。影院里的空调向来不要钱般的开,苏嵇抚摸着那骨节分明的冰凉的手道:“你冷吗?”   “有点。”姜衍也没挣扎,任由苏嵇牵着。   “现在出去吗?也不算特别好看。”   “算了,应该不过十分钟就结束了。”哪怕这个高潮真的不像个高潮,但是姜衍还是觉得有必要坐到最后一秒。   “抽根烟?”   “好。”   等到两个人走出影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他们找到个吸烟室,屋里就他们两个人,打火机冰冷的声响点燃了姜衍嘴里的烟。   他烟瘾不大,抽的也是那种提神的薄荷味,所以平日看着根本就不像个烟民,相比于苏嵇老练的手法,他就像个刚学会抽烟的高中生。   苏嵇拒绝了姜衍的烟,那个味道对他来讲太过清淡,他要抽烟的时候是精神需放松,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身旁的这个吞云吐雾的人。   “你怎么不抽啊。”姜衍抬眼看他,那双清隽的眼睛在烟雾后看不清形状。苏嵇觉得脑子里紧绷的某根弦啪的一下就断了,他一只手夹着齿间的烟,另一只手抚上姜衍的脖颈,俯下身去。   “对个火儿。”   姜衍看着苏嵇,苏嵇的眼神也没有躲闪,他们就保持这个姿势直到香烟点燃,没有人说话,空气里有尼古丁的气息。   苦涩甘美,又堕落。   第十幕   七月流火。   这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待姜衍和苏嵇从商场出来之后,可以明显感受到空气中的丝丝凉意,大概过不了多久,街上就会垫上厚厚的黄褐色落叶,秋天就会悄然而至。   他们俩也不说话,从吸烟室出来之后一直保持着这种微妙的沉寂。身边幢幢高楼厦宇中间夹着各式各样的小吃摊,杂货铺,他们身上昂贵的衣片沾染烟味,混杂着烧烤或啤酒的香气,耳畔有小贩的吆喝,客人们的交谈,肉在烤架上滋滋的声音,络绎不绝。   这才是活着。   姜衍一直喜欢混迹市井,可能和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关,现在他租住的套间在离公司30分钟路程的商业区,价位不低,治安严厉,住的还都是些“精英人士”,这些人总想和别人不一样,就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彰显自己的不同,如果不是朋友出国的原因房子闲置,姜衍是万万不会选择那种冰冷的社区,所以在那边,是看不到这种热闹的场景的。   反观苏嵇,他的眉宇间一直不太自然,不是那种厌恶,就是一种对油污避而不及的感觉。姜衍也没多留,他们加快脚步来到停车场。   “我从这里可以坐地铁...”   “地址给我,我送你回去。”   “太麻烦了,现在还有车,我家比较远。”   “除非你能保证三分钟内出现在候车黄线处,不然上车。”苏嵇的态度出奇的强硬。   姜衍权衡了一下,他的确不能保证。“那只能麻烦你带我一路了,苏司机。”   “我的荣幸。”   苏嵇的车载音乐是一些听起来就极为舒缓浪漫的法语歌,像一些拐角的咖啡厅会播放的歌单。姜衍坐在副驾驶上有点昏昏欲睡,加上那冷调的香水,他觉得此刻给他来个枕头他真的会睡着。这时候苏嵇分出神看了看他,体贴的把他的座位的调低了一点:“你要不就睡一下?这才刚上路不久,到了我叫你。”   姜衍舒服的叹了口气,喉咙咕哝了一声好,就单手撑着脑袋倚在窗边,漂亮的眸子闭了起来,苏嵇这时伸手勾掉他的眼镜,姜衍眯眼斜了一下,半阖着眼看起来像昂贵的波斯猫。   苏嵇红绿灯的时候才敢看他,柔软的唇瓣毫无防备的微张,上挑的眼尾挂着一丝疲惫,脖颈那片柔韧的肌肤他刚刚还大肆抚摸过,那人呼吸均匀气息深沉,如果这时候偷偷亲一下,大概也是不知道的吧。苏嵇鬼使神差的俯下身去,在离嘴唇还有半寸的时候,姜衍悠悠醒来。   “干什么呢。”姜衍轻笑出声,气息打在苏嵇的鼻尖。   “如你所见,我想偷亲你。”   “这可不是什么恋人间初次接吻的好地方。”姜衍也没动,他突然侧首在苏嵇的脸颊蜻蜓点水的啄了一口,像之前苏嵇偷袭他那样,手指捏着人掌心里的眼镜儿抽了回来,“气氛留在下次吧,我到家了。”   “诶,难道就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苏嵇把车钥匙拔了,作势就要下车。   “今天先不了,”姜衍更快一点,摸着车门回头笑道,“你多送我几次,说不定能成。”   苏嵇盯着他上楼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哼着异国小调离开住宅区。姜衍从窗户看着苏嵇离开,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还真的是一个危险的男人。   他唯一的一次恋爱经历就是傅誉,那时候傅誉也是苦追了半年才摸到姜·三贞九烈·衍的手。哪像苏嵇,还不到三个月就亲了脸颊,更可怕的是姜衍任何一丝不舒服都没有感觉到,他只是在愁苦,该不该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他从来不泡圈子,觉得太复杂,说不定你今天约的这个就是你哥们昨晚睡的炮友,圈子里的人都不长性,也没什么感情。他和傅誉的交往就是最普通最保守的那种,傅誉本来是圈子里为数不多的比较洁身自好的人,后来为了姜衍淡出了,很多持观望态度的爱慕者扼腕不已。   按理来说姜衍应该很反感苏嵇这种过于“冒进”的追求方式,这对于他而言有些太过刺激了,可是苏嵇的这种追求手法让你觉得他在隔一层纸在灼烧你,没有滚烫的温度,摸久了还是会刺手,但就是不断吸引你,引诱你,让你跟着他的节奏一点一点的后退,进入他的陷阱。   他盘算着和苏嵇的这场拉锯战多久才能落下帷幕。他不想和人发生肉体关系,那样就变得纠缠不清,总蒙上一层暧昧的感觉,可是按照苏嵇这温水煮青蛙的模式,两个人上床是迟早的事。至于上床之后的发展,姜衍没心思去想。   等到姜衍洗了澡之后大概是十一点半,他刚翻开书没几页,手机就传来了信息的声音。   “晚安。”   “晚安。”   他们两个不是恋人,只是棋盘两端的执棋人,谁能最先将人类最初始的欲望挑动并掌握,谁就率先将军。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风花雪月,不适合这种黑白分明的战场。   第十一幕   “小姜。”董司扬揣了些资料冲姜衍一扬手,“有空吗?陪我去电视台走一趟。”   “诶就来。”姜衍披了件外套,就准备和董司扬出去跑外勤,“董老师,今天去谈摄制组吗?”   “嗯,我的同学是电视台的导播,他跟我说最近引进了一批很好的设备,我们可以考虑一下。”董司扬捋了捋他那骚包的亚麻色头发,“小姜,结束了之后去喝一杯吧?”“董老师现在才下午一点,我可要举报你旷工啊。”“好严肃啊小姜!”   姜衍看着董司扬的背影,把桌子上的设计稿收拾好锁进抽屉里,嘴角笑开了。虽然叫人董老师,但其实董司扬也就比他虚长四五岁,是Epiphany的老设计师,听说打工作室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就以第一批员工的身份上班,非常有资历,为人又很随和,工作室里不管老少见到他都会笑着叫一声董老师,姜衍也就跟着这么叫了。他们现在要去谈发布会的器材租借事宜,Epiphany的最新一季珠宝发布会会在十月底召开,董司扬就是这一季的操刀设计师,本来这事儿不应该由他们去打点,但因有同学关系在里面,所以董司扬就带着姜衍去谈这件事。   从某些角度上来说姜衍和董司扬的工作范围都差不多,不单单只是画设计稿这么简单,很多时候也要去跟进项目,洽谈业务等,如果是自己的创意被选作当季灵感,那会有更多的应酬。董司扬就是念着这点,所以在目前这个季度总是带着姜衍到处跑。在旁人看来多少有点师傅带徒弟的意思,姜衍本人也很珍惜这样的学习机会。   他这半个月里和苏嵇没机会见面,只有寥寥几通电话或者是信息,不是他开会就是对方出差,总是撞不到一起好好吃个饭。姜衍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还在想是不是苏嵇发来的,看到是通讯公司的套餐促销,就失望的放回裤兜里。“怎么?女朋友?”董司扬倚在电梯井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姜衍。“哪儿能啊,我还单着呢。”姜衍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电梯,这一趟人有点多,他和董司扬被挤进角落里,有点转凉的空气里开始燥热起来,什么味道都有,姜衍皱着眉头想和前面那位女士拉开点距离,却被人一高跟鞋怼了个踉跄,董司扬正好伸了只手扶住了他的腰侧。   “董老师可真体贴,”姜衍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谢谢。”董司扬无谓的摆摆手:“这栋楼有个杂志社,他们公司下午上班时间就这个点,所以人特别多。”姜衍一直不擅长呆在这种沙丁鱼罐头的空间里,直到走出大门他还没缓过劲儿来。他眯着眼看着对面的写字楼,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楼和楼都恨不得能贴在一起,它们之间只隔了一条单行线。姜衍看了一下苏嵇办公室的位置,那里窗帘紧闭,一点缝隙都不透,估计今天还是没人在。   “来小姜。”董司扬扯过姜衍的手,在上面放了颗薄荷糖,“吃点这个会感觉舒服点。”还没等姜衍道谢,男人又风风火火的跑去拦的士了,这个点有些尴尬,两个人折腾了好一会才匆忙赶到电视台。   “阿梁这个人嘴上没把门儿的,一会他说什么你就当玩笑话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往心里去...”大概真的是个很擅长让人头痛的朋友,所以董司扬絮絮叨叨了一路,姜衍听着有点乏,表面没什么情绪,可是眼睛止不住的在乱飘。倏地身侧的廊道传来皮鞋的哒哒声,三双长腿从转弯踱步过来,姜衍和董司扬也停住了,直到看到来人时起,他俩同时发出了一个疑问。   有个胡子拉碴但是模样得还蛮不错的人一看到他们就径直往这边走来,一把就拉住了董司扬的手,止不住的上下摇晃。另一个长得很斯文,锋利的薄唇微微抿起来,他的模样看起来很好相处,可是气场有点生人勿近的意味,冷淡狭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姜衍,让人很不舒服。姜衍没那心思皱眉,因为他的目光自第三个人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挪开过。“小衍?你怎么在这儿?”   是某个半个多月没见面的男人。   “小衍?就是他吗?”旁边那个男人不客气的开口,“原来这位就是本尊。”声音低沉醇厚,字正腔圆,十分悦耳。“你好,我是姜衍。”姜衍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叫“就是他”,苏嵇和人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惹到这座冰山了,随即转过头看着苏嵇,“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苏嵇今天十分罕见的穿了符合他职业的衣服,这三个人都是西装革履,尤其是苏嵇,格纹三件套加上一条扎眼的腰果花领带,混血儿的优势把这身衣服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效果。   如果再配上一对裸钻袖扣或者黄铜质感的领夹...   姜衍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不断地提醒自己,苏嵇和傅誉是两个个体,不要拿傅誉那套标准作用在苏嵇身上。“小姜,你认识吗?”董司扬凑上来冲两个美男友好一笑,“我俩是来找阿梁的。”阿梁推搡着董司扬朝前走,扭过头冲他们几个说,“啧祁束你们不是要去录节目吗?”   录节目?   三个人缓缓跟在阿梁后面,“诶?我没说过吗?我是经济频道的特约嘉宾,每个月都要来录节目的。”苏嵇看姜衍那疑惑的表情笑道,“别看我这样,我也算得上是一位金融分析师。”   这位先生你还真的是没有说过啊。   祁束和苏嵇的录播间不算远,拐两个弯就到了,姜衍和他打了个招呼想要先离开,却被苏嵇攥住了手腕扯到身边,姜衍看着祁束进去捣鼓设备的背影有点不安,生怕对方转过脑袋,苏嵇灼热的鼻息就萦绕脖颈,突然耳垂被湿润的含住轻轻啃了一口,紧接着轻飘飘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啄他的耳畔:“我很想你。”   “注意点影响...”姜衍想挣没挣开,他突然不想让苏嵇穿这种衣服了,这道貌岸然的浪荡子加上战袍,只有让人腿软心跳的份,根本没法反击。“让我放开也行...”苏嵇含混的耳语像世上最轻的羽毛猛地往姜衍身体里钻,“一会等等我,我们去吃饭。”   “答应你就是了。”姜衍刚从这种温柔的禁锢里挣开,就感觉不知道从哪里射过来冷然如冰锥一样的视线,刺得他后背一痛,可是抬眼望去又没有人。   是不是他多虑了...   第十二幕   签合同不过就是个形式。阿梁正经不过半个小时就开始跟董司扬商量今晚去哪儿吃的事了,姜衍觉得有些尴尬,老同学执手泪汪汪的场面他一个外人杵在这多少不太合适,于是找了个借口遁了出来。   他晃荡到之前苏嵇和祁束所在的演播室,正好有几位工作人员走进走出,就行了个方便把姜衍放了进去。台上那两个人还在录制中,苏嵇的嘴角噙着最完美又礼貌的弧度,漂亮的眼睛里闪着精光和足够分量的矜傲,薄唇微张,字字珠玑,果然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姜衍又打量起祁束,他现在才想起祁束其实经常出现在荧幕上,黄金档的主播非常吃香,如果没记错,几年前还陪傅誉看过他的节目,可能是那种偶像一下出现在你面前的冲击感和不真实感,让姜衍一下子没想起来他是谁。   他就倚在门边看着这赏心悦目的画面,苏嵇似乎是感受到了姜衍的视线,眼神隐晦的往他的方向送秋波,把姜衍逗得低头不住的笑。“原来苏嵇是你的朋友吗?他很有名噢。”董司扬往姜衍身边一站,看青年嘴角还未掩盖的笑意眼眸深深。“董老师也知道他吗?的确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姜衍把视线侧了一瞬又转开,“不过我是今天才知道他原来是对楼的金融分析师,关于他的事,如果董老师有什么小料请务必和我爆料,我对他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那是自然。”董司扬弯起眼睛,掩盖住后面一闪而过的情绪,“我看你们也不像情侣,那他现在是在追你吗?如果是的话你要保持一点距离了。”   姜衍皱起眉,缪缪那帮嘴碎的姑娘整天在茶水间里讲些什么,怎么连董司扬都知道他俩关系不一般了。“他啊,不是个长性的人。”董司扬隔空戳了戳苏嵇的身廓,“谈的最久的一位也不过半年,圈子里的人对他趋之若鹜,甚至还有暗中比较的,看看谁留的长,不过即便这样也没有一个前任说他的坏话,不觉得很可怕吗。”   “董老师也是圈子里的人?了解的这么清楚。”   “我不是,但我身边有这样的朋友,流言蜚语总是传得满天飞的。”   “也是,那您看看我像不像?”   “像什么?”   “苏嵇喜欢的类型。”姜衍抱着臂,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那个颀长的身影,“您看我能否留的长。”   董司扬的嘴角有点塌,说了这么久姜衍还是执迷不悟:“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答应他任何的邀约和攻势。”   姜衍支吾了一声算是听见了,董司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苏嵇径直朝这边走过来,他立即闭上了嘴,转出去和阿梁吃饭去了。姜衍在唇齿间咀嚼董司扬说过的话,抬起眼冲来人展眉一笑,把祁束那冷的掉冰渣的目光完美忽视掉:“录好了?”“嗯。”苏嵇头也没回的跟祁束道了声再见,就拉着姜衍出了电视台。   “啊,真的是好饿啊。”苏嵇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吃晚饭太早了,吃下午茶又填不饱肚子,他在手机上浏览一些好评率高的店铺,想就近选一个坐坐。“董老师您别这样,改天我请您吃饭,可千万别举报我,下次我绝对不旷工...”姜衍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然后挂了电话询问苏嵇,“你怎么了,中午没吃饭吗?”   “是没吃什么,最近太忙了。”苏嵇盯着他手中的手机,“是刚刚在电视台遇到的那个人?你的同事?”   “准确的来说应该算半个上司兼老师。”   “我不喜欢他,之后你尽量少跟他接触。”他总觉得董司扬的眼神很隐晦,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把姜衍撕扯成一片片的。   “凭什么啊,”姜衍忍不住笑出来,“苏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幼稚,像小学女生一样。”   “我在吃醋,我占有欲作祟,我觉得他在觊觎我的东西,这个理由可以吗。”   “啧谁是你的东西。”这个人怎么说这种台词都不收敛一下的?姜衍虽是这么说但是心情看上去不错,“去吃什么?”   “周五餐厅都挺满的...”苏嵇知道他没听进去,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他俩漫无目的的四处溜达,饥肠辘辘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两个人相视一笑无奈地走进一家私房菜馆。“不行啊,我发现和你在一起之后天天下馆子,我这点工资怎么够花?”姜衍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烤鱼十分头痛。暖橘色的灯光正好,把混血儿长长的睫毛在皮肤上照出一片小扇子一样的阴影,好看的让姜衍忍不住屛住呼吸,说出几句甜美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这个词让苏嵇心情愉悦,他看了一下窗外,沉默了3秒,发出了个郑重的邀约“一会估计要下雨,要不要来我家喝两瓶啤酒顺便打个炮?”   以后更新就会慢啦,因为JJ是首发,不能比JJ快,并且现在开学啦所以事情会很多,不过不会坑,存稿已经三分之二了你们放心   有肉www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十三幕   “喝酒可以,打炮就算了”姜衍看了看厚重的云层,担心自己的伞支撑不住,“你家离这多远,下雨前能回到吗?”   “前面拐个弯就是,很近,你住下来都没问题,保证第二天不会迟到。”   苏嵇家就在那湖边,算是这一片比较老的房子了,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味道,这倒是出乎姜衍的意料,他原本以为会是什么高档的社区,比如一梯一户,一进去就是一股子奢靡气息的资本主义家住的地方。苏嵇带着姜衍走上泛着点潮气和霉味的昏暗楼梯,楼层不高,三层,邻居家的爬山虎郁郁葱葱的缠过来,门前的钨丝灯要亮不亮,苏嵇掏钥匙开了锁,冲姜衍绅士地一欠身致礼。   屋内很整洁,装潢的工业风和墙体的颓圮感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客厅的大窗外面就是湖,扑面而来的温暖水汽让两个人都有点微醺。姜衍看着那手长脚长的男人左手扯松领带,右手端着盘已经看不出形状的料理,左脚的膝盖将冰箱门毫不温柔的关上,右脚踩上垃圾桶将那盘东西倒了。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还给姜衍拿了瓶啤酒,看的人目瞪口呆。   “我听人说,”姜衍盯着啤酒瓶上的水珠,“你交往的对象最长不过半年,我们现在算是认识快三个月了,再陪吃陪喝三个月我是不是可以要分手礼物了。”   “你从哪儿听说的,谁嘴这么碎?”苏嵇的嘴角翘起来,可是眼眸却是沉的,他果然不喜欢董司扬,“没有的事,我现在可是在很认真的追求你,连正式告白都没有,怎么能算在一起?”   “就你嘴甜。但我可没看出来你认真在追我,毕竟这段时间我们也不过就是互为挡箭牌的关系。”姜衍把手中的酒一口干了,“别拿哄猎物那套对付我,我和他们不一样。”   “你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得到礼物会惊喜会开心,撩两下就脸红,说几句好听的你也很受用。”苏嵇毫不留情的说道。   “我和他们的区别在于,我要得更多,我可是很贪心的,你那点表面的东西,我不需要。”姜衍的眼神变得有些深不见底,“但是相对应的,我也会给你更多,所以这是个很公平的游戏,既然我们都是参与者,我想我也有制定规则的权利。”他的心里有点急切,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听到了董司扬的那番话,他想要一种区别,想要一份特殊,“这就是我的规则,不知道你玩不玩得起。”   苏嵇无言以对,他最怕姜衍这种态度,绝对赤忱忠心的付出,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是一种甜蜜的枷锁。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位他们目前的关系,最近苏父听说他又有新的目标之后就消停了很多,反看姜衍,除了那次纪琼的意外,其余时间也都是一个人,与其担心纪琼还不如防备一下董司扬。   “我不能给你一个保证。”苏嵇沉默了一下开口,他选择坦诚,“你不是欢场上的人,我不能用老套路去追你,我也在摸索我也在改变,但是这不能一蹴而就,我需要时间。”姜衍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回答。他本以为无非就两个结局,是或者否,一个决定了他们今晚会不会滚到床上去,另一个决定他们会不会因此一拍两散兵分两路。   “但是现在我的眼里只有你。”苏嵇把姜衍湿漉漉的手攥在掌心,指节在姜衍的掌纹上来回摩挲,眼睛里闪烁着身经百战的深情,“我喜欢挑战。”姜衍也笑了,这么俗套的台词也就他能说的这么熠熠生辉,那双眸子让人一不小心就会弥足深陷。   两个人就这么无言的坐了一会,交缠的手谁都没有放开,外面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的玻璃窗咣咣作响,好在室内的气氛很温暖,将秋雨的萧瑟挡在外面。   姜衍把苏嵇端给他的榛仁冰淇淋吃光了之后拿碗去流理台洗,倏地一个偌大的阴影毛绒绒的扑了姜衍一个满怀,他手一顿,把那个冰淇淋碗磕出一个小口。“啊呀,看来它喜欢你呢。”苏嵇饶有兴趣的抱臂倚着冰箱,看着姜衍怀里的那双祖母绿,“你不喜欢猫吗?把我的碗都磕坏了。”   “怎么会不喜欢,喜欢惨了,只是它突然从冰箱上跳下来吓着我了”姜衍对着碗默念一句对不起,赶紧把它放下来转身去抱猫,恨不得整个人都埋进去那蓬松的毛发当中“这猫叫什么?”   “约瑟芬,挪威森林猫。”   “嗯不错,是你的猫,名儿听起来都是一股子贵族的奢靡腐败。”   “你刚打坏了本贵族的水晶碗,价值1200人民币,你打算怎么赔?”   “不是吧,我只是不小心磕坏了一个口子,是吧约瑟芬?”猫咪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喜欢姜衍,在他脸颊蹭了一下,喵了一声。“我已经打折了,友情价!”“那你想让我怎么赔?”姜衍恨恨的咬牙,他已经决定了以后少进厨房,他担心苏贵族连料碟都是施华洛世奇的,哦不苏贵族是不会用人造水晶的。那以后连苏嵇家都少来,生怕哪天揪掉约瑟芬的一根毛他都要告诉自己这猫是哪位CFA冠军的后代。   苏嵇妒忌的瞪了一眼他自己的猫,姜衍抱着它那撸毛的手就没停过,约瑟芬眼睛舒服的都眯起来了。   “我说姜先生,您好歹也是一名设计师,至于活的这么扣扣搜搜的吗?”   “我再怎么奢侈也没用水晶碗吃过冰淇淋啊!”姜衍没好气的走出厨房,他觉着自己刚吃的冰淇淋都是米其林空运的,有种吃了三两黄金的罪恶感。   苏嵇截住了他往外走的脚步,飞快的在他颊上啄了一下,“还清了。”   “幼不幼稚啊你”姜衍横了他一眼,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这个人黏起来真的腻味的不行。   酒足饭饱撸猫就好,姜衍临走前都快要把猫带走,苏嵇还提出了要送他,被人拒绝了。“苏先生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啊。”姜衍把约瑟芬往苏嵇怀里一塞,拎起他的包就往外走,关门的时候冲苏嵇飞了个wink,“距离产生美,下次我一定请你上楼喝茶”。苏嵇听着门外水滴轻柔落下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云销雨霁的清新,湖光映在姜衍的唇瓣上,泛着粼粼的光泽。   这个人尝起来,会超级甜的吧。   第十四幕   “您好我找姜衍。”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的邱秋忙的头都来不及抬,“没有预约的话请您跟姜总监打个招呼。”   “我的确没有,不过我觉得我这张脸应该不用预约。”邱秋闻言诧异的抬眼,就看见一位穿墨绿色衬衣的冷艳美女拎着个饭盒婷婷站在招待台面前,那张脸和姜衍有八分相像,“我想打他电话可是打不通,应该是在开会吧。”这时候当事人正好从会议室出来,看到美女就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来轻轻拥抱了一下,扭过头冲邱秋说:“我来就好,这是我妹妹。”然后拉着人就往餐厅走去。   邱秋赞叹似的摇头,一大一小两座勾魂夺魄的冰山。   “你怎么来了?”姜衍开心的找了个座位坐下,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饭盒,摆明的惦记食物而非几个月没见的妹妹。   “你还好意思说?”姜蔓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们多久没见了,和人姑娘见面之后也不往家里带个信,妈怎么知道你中不中意?现在特地遣我过来探口风的,你赶紧吃,吃完我回去上课了。”   “别急别急,让哥好好看看你,下次去你学校给你人肉快递你最爱的蜂蜜鸡翅。”姜衍顾不上吹就急忙往嘴里送了块儿糖醋里脊,烫的他呲牙咧嘴。“诶说真的。上次那姑娘到底是成了还是黄了,怎么还藏着掖着呢。”姜蔓听到鸡翅心情好了一点,也夹起菜优雅地送进嘴里,“妈又不太好意思打听同事的口风,让你棍了这么久。”   姜衍看了一下表,餐厅里人还不多,他们议论的人就坐在窗边,“都让你别着急,真不知道你这性子跟得谁,还有3分钟。”然后指了指纪琼的方向。姜蔓耐着性子等,12点半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坐在了纪琼对面,两个人打开了外卖盒子有说有笑的吃起来,纪琼还喂对面的女人吃东西。   “这...”姜蔓不可置信的看向姜衍,却换来她哥一个特别肯定的点头。“传说中的爱妻便当。”姜衍把肉咽下去,苦笑的开口,“我都开始怀疑我们工作室是一个不为人知的LGBT组织了。”“妈知道了肯定一点都笑不出来。”姜蔓想了一下当初姜衍跳槽之后姜母收到消息那想乐又要端着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笑出了声,“那你真的挺惨的,又没有对象,还在这天天被喂狗粮。”姜衍闻言咧开嘴角,他才不可怜,他还有一个对楼的青年才俊天天给自己送秋波呢,但是他不打算说,毕竟让父母还认为自己沉溺在失恋的痛苦中能少很多麻烦。   姜蔓刚想开口,却听到一声巨大的碰撞。纪琼倏地红着眼站起身,不知道是谁的手机支离破碎的躺在地上,汤莺面色慌张,急忙想拉住纪琼却被人无情的甩开,等到纪琼气冲冲的离开餐厅,就看见汤莺神情苦涩的收拾桌子上的菜,把它们都送进垃圾桶里。   “看来我还是回去建议妈别让这姑娘跟你好了,日后肯定被欺负。”姜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姜衍皱起眉,汤莺他不了解,但是纪琼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像纪琼这样的人,一般是不可能在公共场合发脾气,也绝对不会丢伴侣一个人在这,能让纪琼如此失态,应该是她们只见出现了什么不可调和的问题。   好声好气的送走姜蔓,姜衍就在公司里找纪琼。汤莺刚刚还冲自己掉眼泪,希望能把纪琼找出来再劝劝,可是他俩都找不到纪琼,直到汤莺恋恋不舍的走了,姜衍才在楼上的茶水间里找到纪琼。“愿意聊聊吗?”姜衍把面巾纸递过去,原来再怎么美丽坚强的女孩哭起来都是样的,轻的一碰就碎。“姜哥...她走了吗...”纪琼的手机一直在闪烁,姜衍扫了一眼,一个备注“Babe”的人打了无数的电话发了好多信息,而纪琼看的意思的都没有。   “走了,刚走不久。”姜衍坐在她身边,又塞给她一杯温水,“你们是吵架了吗?”他刚想拿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好好教育几句,情侣之间吵架是最不可取的,吵一次就留下痕迹了,任凭你再怎么弥补,错了就是错了,再也回不去了,他和傅誉以前几乎不吵架,最大的一次争执也不过就是留学的事情。   “我刚刚看见,汤莺的前任又给她发了信息。”纪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见过那个人,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模特,除了身高,我们没什么不同。”姜衍的心一沉,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席卷他每一个关节每一根神经,把那颗柔嫩的心脏绞得心血淋漓。   “你知道吗学长,”纪琼冷冷的勾起唇,“我跟汤莺好了3年,这3年里我自认为我纪琼没有对不起她,有求必应!我把我一颗心都给她了!可是现在她前任一条信息,问她借钱她就给,约她打炮她就去,我算什么?这不是在我心里插上一刀吗?”纪琼的眼泪一颗颗砸进水杯里,这个样子让她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我们已经为这个吵过一架,我爱她,不想失去她,我选择原谅她,可是现在还没到一个月啊,那个人还来联系汤莺...”   “你们都觉得我独立,我强大,是为数不多有思想有主见的女孩儿,”纪琼因为气愤而攥紧了手中的纸杯,姜衍觉得自己也被攥的喘不过气来,“可是再怎么厉害的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我这么优秀,为什么...为什么要沦为别人的替身?凭什么啊?”那个尾音太轻,姜衍毫不怀疑下一秒纪琼可能就要随风飘散,他颤抖着唇刚想出言安慰,却听到女人冷静,乖张又压抑的声音。   “真恶心。”纪琼还糊着眼泪的脸依然美丽,“这种人,真的是太恶心了。”   这句话像一支涂满鲜艳毒药的箭矢,狠狠得扎在姜衍心脏最软的地方。纪琼的眼神笃定又决绝,审判着汤莺,也好像在嫌恶着他,似乎他那些肮脏的心思都被全然挖掘出来曝晒于天下。   这时候苏嵇正好给他发了个图片,是姜衍心血来潮前几天所送的一对铂金裸钻袖扣,被好好的安放在黑色衬衫的袖口,录制中的苏嵇西装笔挺,五官俊美,瞳仁漾着温柔细碎的光,和钻石的光泽一起刺痛了姜衍的眼睛,耀眼得他心脏骤痛。   姜衍神色冷冷地关掉了屏幕,手安慰的抚上了纪琼的肩。   我可真是个败类。   第十五幕   董司扬看了一眼木然坐在工作台面前的姜衍,扭过头问缪缪:“你们头儿这两天是怎么了,死气沉沉的。”缪缪战战兢兢的把资料揣好,小声道:“谁知道呢,现在他和纪琼都像是吃枪药了一样,一点就着!”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往时观那方向瞟,“您说是不是因为和男朋友吵架了?对楼那位混血大长腿,您不是说他可花了吗,会不会偷吃被我们姜哥发现了?”   董司扬的嘴角隐隐的抽搐了两下,这帮姑娘脑洞怎么都这么大:“那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关纪琼什么事,我不过就是去搞了个发布会,回来还没来得及庆祝,就看见这两尊煞神阴气缭绕的...”他把缪缪要拿给姜衍的资料抽出来,“行了,我去对付他,你就忙自己的去吧。”“您可真好!”缪缪低声欢呼了一下,她刚才就特别担心姜衍会无差别对象地攻击自己,虽然相比纪小姐那下一秒可能就会掀桌的模样好一点,可是那犹如寒冰的实质性眼神挨谁谁都受不住。   “小姜?可以进来吗?”得到姜衍一声心不在焉的应答之后董司扬推门进去。“怎么了?是苏嵇招你了?”男人把资料放在姜衍桌上,看到了零零散散的设计稿,惊艳得眯起眼睛,“你看你这模样,把缪缪都吓跑了。”姜衍把杂乱的桌面规整了一下,颇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不关他的事,纪琼和她对象出了点矛盾,所以夜夜拉着我去海喝牛饮,我这身体有点承受不住,没想到一个姑娘家这么能喝。”   “原来是这样。”董司扬应道,他抬头看了眼时观的方向,苏嵇面沉如水的站在窗边,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他,真是可怕啊这个男人。董司扬挑衅的伸出手抚摸姜衍的肩膀,俯下身去和颜悦色的说:“纪琼也就是这几天的脾气,过了就好了,我听说汤莺现在天天在楼下堵她呢。”   “她是动了真火了,现在都是带我从后门溜的...”姜衍叹了口气转过头看董司扬那儒雅英俊的脸庞,“董老师您与其在这跟我磨嘴皮子,还不如去管管纪琼,真的喝怕了,我这钱包都瘦了不少呢。”董司扬好笑的看了看他的黑眼圈,身上还有浅淡的酒气,青年的话不像作假,还是去看看纪琼那边吧,万一把人给喝出病就不好了。董司扬又安慰了姜衍两句,顺带和他说了下一季新主题设计交流会的事让他好好准备,就转身出了办公室。   姜衍烦躁地看向那堆资料,把它们和设计稿一起胡乱塞到抽屉里,交流会他倒是不着急,设计稿已经画好了,成败就在于BOSS会不会赏识他的才华。现在最令他头疼的是纪琼,董司扬说的不假,汤莺已经连续蹲守一个星期了,可是纪琼看都没看人一眼,目光冷的可以掉冰碴子。但是有一点董司扬不了解,他们两个人去喝酒,有时候姜衍醉的比纪琼厉害得多。一般也就是纪琼说,姜衍听,可是他低估了这姑娘的辞藻,真的是很擅长把人心捅得稀巴烂,他不否认是自己心里有鬼,可是纪琼对汤莺的失望、厌恶和苦痛的情绪把姜衍缠绕得密密麻麻,淬了毒的荆棘尖刺狠狠地扎进肉里,强行拔出来还会被倒勾挑的血肉模糊,只好用酒精一遍遍的浇淋使人清醒,生怕迷迷糊糊间看到苏嵇那张脸冷嘲热讽的对着他。   姜衍又点燃了一根烟,他们所去的地方就是苏嵇带他去过的会所。似乎在年轻群体当中备受吹捧,只是价钱看上去也美丽的让人承受不起。纪琼的确海量,一打酒下去也不见醉态,嘴里反复念着汤莺的名字,絮絮叨叨了一堆她们的过往。说起她和那个模特的容貌相像,待汤莺好的地方也近乎一模一样,她和汤莺是在艺考的时候认识的,纪琼背着个画板看到了凌晨两点在便利店蜷缩成一团吃方便面取暖的汤莺。原本以为就是陌生的城市的一段艳遇,却没想过是因为被恋人抛弃,流落街头后看到浮木迫切要汲取温暖的鬼迷心窍。   姜衍有点唏嘘,这经历拍成电视剧肯定能上八点档,但是一想到这不是什么所谓的“别人的故事”,也不是什么破镜重圆欢喜结局的桥段,加之他们喝酒的环境,他就无法袖手旁观了。这时候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姜衍哀嚎一声以为是纪琼又约他去喝酒,谁知道是苏嵇的声音。姜衍没由来的有些心虚,他咳嗽了一声接起电话。   “姜先生,我是不是说过要和您敬爱的董老师保持距离?”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平和,似乎还带着点好心情的毛绒尾音,但是姜衍就是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又视奸我,”姜衍把设计稿抽出来装作在工作的样子涂涂画画,“你最近不是也挺忙的吗,别干这些闲的蛋疼的事情。”   苏嵇盯着姜衍的脑袋,这个人似乎是不打算和自己对视了,他可以感觉到姜衍这一个星期的心不在焉,可是他不知道是为什么,毕竟他们上次见面还是挺愉快的。“我以为经过上次的协商,我们现在应该算情侣关系。”   “保持距离知道吗,苏先生。现在就想把我们拴在一起,未免操之过急。”   “知道了,依你就是。”苏嵇崩不住脸笑了出来,他还真的没怀疑姜衍和董司扬有什么,只是出于国际惯例问候一下,“你送的袖扣,我很喜欢。”   “嗯...你喜欢就好...”姜衍咬着笔头把脑袋压得更低,一种浓烈的负罪感几乎把他击垮,苏嵇不说还好,一说就觉得是一种恋人之间互赠礼物的状态,果不其然,下一秒苏嵇就道:“作为回礼,我想我们今晚可以去吃个饭?为我们的感情打个基础,铺垫铺垫?”   姜衍这时候正好看见了像个背后灵一样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的纪琼,那张憔悴却没有褪色的脸苦涩的露出一个笑容,姜衍似乎得到了天大的理由,他冲电话里的人抱歉的说了一声:“不好意思,今晚有约了。我们来日方长,改天再聊。”   苏嵇挂了电话之后看着姜衍匆匆往门口走去,眉头缓缓的隆起一个小山。这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姜衍第一次拒绝他的邀约。   第十六幕   如果给姜衍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选择和纪琼出来喝酒。   他目前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纪小姐似乎是铁了心了要把自己喝到酒精中毒,不知道今天汤莺拉着她说了什么,眼下正在洗手间忙着吐呢。他现在被一个大男人压在吧台上,宽厚的大掌摸进了他的衬衣里,来回摩挲他的腰线。姜衍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难看,他不敢一脚把人踹开,不为别的,因为今天Epiphany国风组的成员好巧不巧的来开庆功宴,而他们敬爱的董老师明显是喝高了。   更让人想当场自缢的是,苏嵇同志就端着杯酒在不远处和人谈笑风生,似乎下一秒就会把视线聚集到这边。   神啊,来个人救救我吧...姜衍使劲儿地推着身上的男人,还不能把人整痛了,不然他肯定要嚷嚷。“董老师...”姜衍无语的避开董司扬的嘴唇,“董老师您喝多了,我不是你的CICI...诶你们倒是搭把手!”纪琼怎么还没回来,她是吐死在洗手间了吗?   “小姜...你不厚道啊!”某位平日屁都不多放一个的男设计师这时候大着舌头道,“你和小纪两个偷偷摸摸来喝酒,我们董老师的庆功宴都不参加,是不是不想干了?!你看看,董老师还给你...敬酒呢!”其他人一概哄笑起来,嚷着让姜衍把那杯快泼了一半的酒给干了。姜衍真的无话可说,董司扬根本没跟他提这事儿,再说了,这酒应该是CICI喝的不是他姜衍啊!姜衍憋屈得把高脚杯拿过来一口抿了,然后在同事们的推搡之下被迫把董司扬搀到洗手间去。   “董老师,您赶紧清醒清醒。”姜衍把人按在洗手台上企图让董司扬扑点水冷静一下,谁知道一个大力的拥抱把他瞬间押到了门上,洗手间里没有人,剩下的只有暧昧的灯光和酒气弥漫的呼吸。董司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衍,一个吻落下来,姜衍险险避开,落在了脖颈上。埋在他肩膀上的董司扬幽幽开口:“姜衍,想吃你两口豆腐真的是比登天还难。”声音因为酒精带上点喑哑,在这个环境下显得低沉又色情。   “哪儿的话,您还是叫我CICI我会比较好受点。”姜衍不动声色的想与拉开与董司扬的距离,“感情你前几天总是说苏嵇的坏话是出于对我图谋不轨吗。”“看来你完全不知道你拥有致命的吸引力。”董司扬不再压抑自己的欲望,那种能把人拆穿入腹的眼神看的姜衍浑身难受,“与其和苏嵇那种人在一起,不如跟我,我比他更了解你,比他更会疼人...”董司扬的手又缠上了姜衍的腰际,那光滑的皮肤似乎有魔力,粘着人的手不放开。   “董老师您这么光风霁月的人还在玩这手暗地里染指他人东西的勾当吗?”洗手间的门陡然被打开,苏嵇逆着光徐徐走进来姜衍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用力一拽,随即被带进一个硬朗的怀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再者说,我会不会疼人,你问问Devin就知道了,不也是您抢过去的吗。”   姜衍无视掉董司扬那骤然阴沉的脸,没好气的把自己从苏嵇的禁锢里挣脱出来:“我现在没心情和您二位玩什么‘猜猜我们认不认识’的游戏,纪琼身体不是很舒服,我要送她回家了。”感情被蒙在鼓里的至始至终都是他自己,姜衍觉得有口气提不上来闷得慌,就撇开两个人想要往外走。他毫不怀疑下一秒这两个情场老手就要互揭情史,要尽快远离战场。   “你还真敢说啊苏嵇,”董司扬好整以暇的想要看戏,“踢到铁板了吧?姜衍这块儿硬骨头我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啃下来,他可和你以往的花伴不一样,你上一个情人处理干净了吗就言之凿凿的要从良。”   苏嵇施施然的搂住姜衍的腰,虽然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轻巧的动作,只有当事人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姜衍深呼吸了几次,告诉自己千万别发火,他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时候苏嵇说道:“你我也认识好久了,我的名声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若是不干不净的,怎么敢来招惹这位祖宗?”   莫名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姜衍真的是哭笑不得,他听着这俩人明枪暗箭的过招,心里惦记着喝大了的纪小姐,想快点脱身送人回家。   董司扬转头就把炮口对准姜衍:“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到底给你们吃了什么迷药,你们对他就这么死心塌地?”向来斯文儒雅的脸,温柔的笑着的轻软嘴唇吐出这种肮脏诋毁的话语,姜衍有些反胃,毫不客气的开口:“您别左一个‘你们’右一个‘你们’,毕竟我是我,他们是他们,别把我和那些货色相提并论。”姜衍的眼角眉梢带着霜,嘴角冷冷的抿起来,看起来像一朵无比锋利的玫瑰,刚刚和董司扬的拉扯让他有点衣冠散乱,脖颈处鲜艳的吻痕看的人呼吸一窒。   这个人,真的不知道自己拥有致命的吸引力的吧。两个正在打嘴炮的人不约而同的想。   “并且,您对我的人出言不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姜衍慢悠悠的把衣领整好,盖住那个吻痕,如果不是在洗手间里进行这种无趣的对峙,他还可以骂的再文雅一点,“总是要在别人的东西上留下痕迹,不择手段也要强扭下来禁锢在身边的您,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苏嵇忍不住低笑出声,这个人真的是有意思的很。   董司扬显然绷不下去了,阴侧侧道:“我都不知道你们已经进展到这步了,可以称作他的东西也甘之如饴了吗?”   “真是低水平的挑衅,”姜衍不以为意的摆手,“你们一直以这种计量方式称呼人,现在反过来还是我的不是了。”姜衍看向董司扬的眼神突然变得很认真,“董老师,就算苏嵇再怎么不好,再怎么欺骗我哄诱我玩弄我,那也比跟您好来的强,因为我喜欢他,不喜欢您。”   “你会后悔的。”董司扬也不恼,笑的有些诡异,“就算你和那些人再不一样再新鲜,你还是比不过...”   “董司扬,你今天话未免太多。”苏嵇拉开洗手间的门,示意人出去。董司扬满意的看到姜衍脸上的探究和好奇,踱着步子离开了。   姜衍收拾了一下也想出去,却被苏嵇一把拖进某个隔间里,外面开始有其他顾客来上洗手间了,他们两个身高均过180的人挤在一起,空间逼仄空气混浊,实在不是什么调情的好地方。   “怎么了,快放开我,纪琼还等着我呢。”姜衍觉着有点好笑,因为身上这个人在略显急躁的扒他的衣服,然后一个个又轻又烫的吻落下来,覆盖在先前的痕迹上,大掌撑着他的腰,带出点汗涔涔的缠绵意味,“吃醋了?怎么这么幼稚?”   “嗯,吃醋。”苏嵇在吃味这方面向来惜字如金。   “快亲,一会送我和纪琼回去,我要和你好好算算什么Devin或者Jenny的帐。”   第二十幕   姜衍的脖颈很好看。   这是苏嵇对他的第一印象,然后才是那双冷艳的眼眸,颀长的身段,和那个人别的闪光点。姜衍的脖颈修长,皮肤白细,像只优雅傲慢的天鹅,又似一支上好的釉白瓷器。当初颈后淡淡的香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交织成了杀伤力最强的荷尔蒙,泛滥在苏嵇的鼻尖。   现在这个人就瘫软在玄关处,用迷离朦胧的视线缠着他,双臂勾着他的脖子,指尖插进发丝里,缓缓露出了自己的颈部曲线,那纤细柔弱的弧度最适合被豺狼一口叼住。姜衍此刻就像末路穷途的鹿,只有朝猎人示弱才能有一线生机。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苏嵇甘之如饴。他俯下身去在姜衍的脖颈上吮咬了很多红痕,青年发出了小动物般的呜咽,脚边放着润滑剂和保险套的购物袋破了,糟糕的东西散落一地。“你刚刚下车就是为了买这个?”苏嵇闷笑一声把姜衍整个人抱起来走向卧室,途中还不忘捞几盒“必需品”:“你真可爱...”   姜衍的领带早在车上的时候就被扯下来了,扣子也被拽得差不多,此刻被人铺陈在床上,露出了白净的胸膛,两点勾人的淡红色随着呼吸急促的起伏。“我可是很久...很久没有性生活了...”姜衍把苏嵇的皮带扣毫不温柔的扯开,摸着男人的人鱼线急色的舔了一下唇瓣,“家里的资源很匮乏...”   “我也是,希望这技艺能让君满意。”苏嵇任由他动作,伸出手捻起其中一粒反复揉搓,他俯下身舔吻姜衍的乳尖,舌头卷起来含住,问道:“你想用什么款的润滑剂?”   “这时候就不要...说话啊...”姜衍难耐的低叫一声,努力套弄手中的昂扬,感受它变大变硬,“我看...我看你一点也不像...生疏的样子...”苏嵇盯着他被热气模糊了的镜片把它取了下来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嘴角的温柔意味看的姜衍一怔,青年的手心磨蹭着马眼,带出一些湿粘的前液,“苏先生...我是个...十分贪心又不好伺候的人...”姜衍眼角泛红,他的乳尖现在承受着最情色的虐待,“所以...你要给我最高标准的性爱,才能留住我...”“遵命。”苏嵇轻轻咬了一口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乳尖,随即把战场转移到身下人的耳廓,他可以感受到姜衍富有诚意的款待,带点凉意的手指圈住他的器官,脚趾骚刮他的小腿,胯间晃起细微的弧度,每动一下就会开得更大。“为了以后能有更多...交流经验的机会。”苏嵇把字眼全用热气化了舔到姜衍的耳神经里,他开了一瓶润滑剂,在手上胡乱的倒了倒就探到青年的下体。   “激情热感怎么样?”粘腻的指尖轻捅穴口,苏嵇注意到身下人的瑟缩,温柔的亲了一下姜衍的眼睫,“不要紧张,我会给你最好的。”他的另一只手挪到姜衍的性器上,撸了一会之后再去按揉后穴,穴口已经在微微收缩。苏嵇觉得西裤非常碍事,于是他迅速把姜衍剥光,再给自己行个轻松,目光贪婪的注视眼前这鲜活美丽的肉体。   姜衍的比例很好,宽肩窄腰翘臀,那双总是包裹住的长腿十分白皙细腻,此刻横在他腿上,想要勾住他的腰。青年被这样灼热的视线盯得有点害羞,他刚想用手遮住眼睛,却被苏嵇捉过去亲了一口。姜衍偷偷瞄着苏嵇的身体,男人的身材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和自己纤薄的肌肉线条不一样,苏嵇的是那种孔武有力的优美,视线再往下移,就看到那存在感极强的鼓鼓囊囊的东西。他突然坏心眼的伸出脚蹭了蹭男人青筋虬结的器官,脚趾在囊袋和会阴处来回挑逗,苏嵇捞起那只不安分的脚,顺着脚踝的骨节一路吻到青年柔嫩的大腿根部,又舔又咬的留下很多青紫的痕迹。   热感润滑的作用已经生效,空气中弥漫着火辣的气息,苏嵇的手指在姜衍的后穴里抠挖,他的吻不断的落在青年的身上,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嘴唇。苏嵇不是个很守规矩的人,他也不是什么在床事上温柔的人,但他就是没法对姜衍逾矩、粗暴,他看了一眼身下这个面色潮红的青年,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苏嵇不想成为最后一次,他想尽可能的温柔,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姜衍。   姜衍抚摸着苏嵇的腹肌,后穴的空虚感愈发明显,他可以感受到苏嵇这要人命的耐心,这很体贴,但是不能满足他,他无法坦言自己的欲求,所以他把身体往男人的方向挪了一点,手指吞的更深,他虚虚抓了一下苏嵇的手心,终于换来了男人温吞的塞入。   “宝贝你真紧...”男人吐出一口浊气,额前的淡色发丝被汗浸湿成一缕一缕的,瑰丽的眸子里漾起欲望的颜色,他可以感受到天鹅绒一般的内壁,青年不敢放肆的低喘和青涩的回应。头部蹭过敏感点,姜衍绷紧了神经,双腿盘上了苏嵇精瘦的腰,脚趾蜷缩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男人的尾椎,随着逐渐大开大合的律动吐出暧昧的喘息。苏嵇眼神一暗,调整了一下角度,猛地往姜衍的敏感点撞去。   “唔啊...哈...”姜衍扬眉横了男人一眼,许久未经人事的身体回报了男人无与伦比的官感盛宴,眼角的情绪媚得男人不得不深呼吸。姜衍的白浊洒在苏嵇的腹肌上,有点萎靡的头部还不停的在他肌肤上画圈。姜衍感觉到有些累了,他勾着苏嵇的脖颈把人压向自己,嘴唇啄吻男人好看的眼睛,啃咬他的喉结,内里高潮的余韵仍在,姜衍调动全身的力气去吞吐含咬,他们两个都非常的狼狈,汗水涔涔的流满胛背,苏嵇的速度越来越快,力度越来越大,狠命的打桩般撞向姜衍的前列腺,在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冲撞之后姜衍的性器又被迫吐出一小口精液,后穴缠绵贪婪得让苏嵇立即缴械。   “你总是让我惊喜。”苏嵇喘了口气,把东西不舍的抽了出来,他拥抱住同样黏糊糊的姜衍,额头相抵的交换了一个颊吻。苏嵇想了想,得寸进尺的在姜衍的唇角吻了一口,青年眯起眼睛,慵懒的抓住男人的发丝玩弄:“你总是这么狡猾。”   第二十一幕   姜衍想过很多个醒来后的场景,比如身侧已经冷了,床上一片狼藉全是褶皱,男人走的很快,连窗帘都不打开,黑乎乎的像是永远不会有白天;再者就是留下什么价值不菲的分手礼物,他们今后再无瓜葛;可就没有过这样的想象:那个俊美的高个子趿着不合码数的毛绒拖鞋杵在流理台面前倒腾咖啡,烤箱里不知道叮着什么美味,黄油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男人看到他时就无奈的拎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漱口水、沐浴乳味道,还伴着点烟火气,笑着说还有20分钟的时间才能吃早餐,提议睡个回笼觉。不由分说的抱着他倒回齐整的被褥间,一手抚摸着他的脑袋,一手轻轻按揉他的腰。   像是他们经历了很多个这样的早晨。   姜衍蜷在苏嵇怀里眨了眨眼,盖掉了一些莫名的情绪。被子里依存的暖意让人心生懒惰,他伸出手试探的圈住了苏嵇的腰:“几点了?”“九点一刻。”苏嵇的下巴抵着姜衍的发旋,秋日的阳光让青年的发丝染上了一点栗色,姜衍有近视,所以他不戴眼镜的时候会习惯性地眯起眼睛,从苏嵇的角度看正好就勾起了一个撩人又浪漫的弧度。他的手抚上姜衍的侧脸,指腹勾勒青年好看的线条。   “你和你以前的恋人们每天早上都是这样温情的吗?手法很熟练。”姜衍开口问道。   “现在只有我和你,你就不能好好享受吗?一定要问这种煞风景的问题?”苏嵇无奈地捧起姜衍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我以前只提枪干炮,这种事,我不会做,也懒得做。”   “你到底还有多少甜言蜜语我没听过?”姜衍戳着苏嵇的锁骨,“这也是我料想的结局,没想到你还留在这,太好了,美好的不真实。像我和你谈恋爱了一样。”   “我们现在还不算恋爱关系吗?”苏嵇好笑的看着姜衍,“牵也牵了,抱也抱了,上也上了,我们还差什么?”   “没接吻呢。”姜衍伸出手抚摸苏嵇的唇瓣,有点硬,但是吻起来肯定滋味很好,“我是个对接吻有情结的人,所以等到你什么时候亲上我了,我们就算在一起。”苏嵇刚想俯身,却被姜衍阻止了,“当然,强迫的不算,意外的不算。”   “还必须得心意相通是吗?你这拍电影儿呢?”苏嵇苦笑的咬了一口姜衍的指尖,“那十有八九得等你主动了,you are the boss,你有权平衡。”   “那就得看看,我什么时候爱上你了。”姜衍狡黠一笑,圈住了苏嵇的脖子。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就爬起来吃早餐,苏嵇用姜衍冰箱里剩下的材料做了点费南雪,天知道他多少点就醒了。姜衍啜着热拿铁,果然这样的早晨才算是星期六的早晨。   苏嵇的吃相很斯文,哪怕是对着火锅麻小都能施施然吃出一种法餐的感觉。但是这个男人又有着骨子里的火辣和性感,和他的外表完全相反的猖狂荷尔蒙。姜衍舔了一下嘴唇,他的身体有些燥热难耐,苏嵇的技术真的没话说,完美的前戏,恰到好处的暧昧耳语,让人发疯的手指,还有那把枪,现在想起来还会令人激动的发颤,狂飚的肾上腺素是对高潮最优雅的致意。   “看来你很满意。”苏嵇紧紧盯着姜衍露出的那一小点舌尖,他这个人,有点洁癖,虽然情史丰富,可是接吻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作为一个办公室的茶杯都不允许别人碰的人,第一次萌生出了主动要去亲吻一个人的渴望。   姜衍是个挺享受生活的人,屋内收拾得很整齐,只有工作台有点散乱,厨房他刚刚用了一下,材料有条有理的归置在一起,冰箱里是有机蔬菜和水果,侧边是一水儿的盒装牛奶和无菌鸡蛋。沙发上有舒服的珊瑚绒薄毯,阳台还有几盆长势喜人的薄荷。和他那冰冷的,纤尘不染的房子不一样,姜衍的家充满了生活的柔软,如同他这个人,洗去烟味和香水味之后,只剩下绵柔织物被洗涤后放在阳光下烘暖的干净气息。   “非常,满意。”姜衍一字一顿的说,支着下巴冲苏嵇笑道。不经意的歪头露出了脖颈上斑驳的痕迹,看得人下腹一紧。姜衍望向男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惯有的深情和缱绻总是能融化任何情绪,此刻苏嵇眨着那双潋滟的玻璃眼眸,正温温柔柔的看着自己。他不由得想起董司扬三番几次提起的旧情人,苏嵇对于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炮友都能这么尽善尽美,那他放在心底深处的那个人会享受到怎样的优待,姜衍想不出来,也不想去想。   那双眼睛里,到底包含多少真心实意。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苏嵇环着姜衍的手抽出来去抓手机,嘴唇轻轻的蹭了一下青年的脖颈。姜衍看着他站在阳台,饶有兴致的拨弄一盆文竹,阳光给他蒙上一层虚幻的光影,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男人嘴角含笑,眼神却从没离开过自己,姜衍捧着那杯拿铁,感受从手心传来的热度,苏嵇就如同这杯拿铁,在严冬给他最甜蜜的熨贴。可是再滚烫的水,不是都有变冷的一天吗。   姜衍已经过了那种会因为一点温情就感动的不能自己的莽撞时期了,说白了他的初恋对象不太好,就是那种脉脉如水的闷葫芦,他和傅誉恋爱的时候正好处于两人事业的起步期,刚在一起后不久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应酬和面试迅速冷却。他跳过了和恋人蜜里调油的火热,直接步入“婚后生活”。   苏嵇的出现是个惊喜,男人调情撩骚的手段层出不穷,十分新鲜,保持一个刚好的距离黏着你,甩都甩不掉。姜衍没有什么精神需求,他只有身体需要,所以他一直认为上床是这段暧昧关系的句号,可是苏嵇并没有只身离开,倒反给他做了好些吃的,搂着他看了一会新闻,反复啄吻他的脖颈,现在还想要给阳台的盆栽浇水,让姜衍陷入了一种说不出的猜疑和煎熬。   虽然总觉得对这个现状有了些什么误解和错误推敲,但是姜衍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有些开心。   “我不会去见的。”姜衍听到苏嵇轻声又笃定的说,然后定定看着自己温柔的牵起嘴角:“我现在已经有恋人了。”   “小衍,圣诞节,陪我回家吃个饭好吗?”男人把电话挂了,露出一个皎洁又惑人的微笑。   “我的天呐苏先生,”姜衍不可置信的放下手中的杂志,生怕自己错听了一个字,“你当初可没说过还包括见家长这个选项。”   “我爸妈现在又想给我介绍姑娘了,我想要一劳永逸。”苏嵇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又把姜衍圈了起来。   “如果有时间我就跟你去。”姜衍看了一下日历,还有快两个月的时间。对于苏嵇的家庭来说,圣诞节这么重要的节日,他还真敢带着自己“登堂入室”。该说他大胆好呢,还是胡闹好呢。   姜衍苦笑一声,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苏嵇怀里。   第二十二幕   姜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了她那没良心的哥哥。   姜衍一进到她的宿舍就听她不停的数落她的男友,赶紧拿出热气腾腾的蜂蜜鸡翅哄哄这位公主。姜蔓撇了撇嘴,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埋头苦吃。以前她想吃什么哥哥都会帮她做,现在还得哄着求着才能俩月供应一次。“突然也不是很生段祎的气了,相比于他,你这个见一面比登天还难的人真的是太过分了。”姜蔓翻了个白眼,开始寻思今晚怎么约男朋友去看电影。   “段祎又怎么你了,人小伙子挺好的。这段别再给我黄了,不然妈又要给我介绍姑娘。”姜衍笑着给妹妹倒了杯茶,姜蔓的脾气又急又臭,空有个稳重高冷的皮囊,只有在求自己的时候才装出点可爱妹妹的样子,也真是辛苦人家一直照顾她。   “他身边有无数女生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呢,”姜蔓嚼着鸡翅含混不清的说,“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懂,像个花孔雀一样到处开屏,自己还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前天我看到一个女生都挽他手了他也不避开,那我这个女友的意义在哪。”   “他不都跟你解释了吗,人要摔倒了着急忙慌的就抓他一下,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姜衍无奈地看着姜蔓,这公主躁起来段祎就来向自己求救,这对欢喜冤家有趣得紧。   “我就知道他又来找你了!”姜蔓柳眉倒竖,夺过姜衍的手机就要看聊天记录,“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的微信号给他...”姜衍双手举高做投降状,任由她翻,还苦口婆心的劝道:“你若是真的不喜欢他这样就好好和他说,不然咱就换一个对象。”闻言姜蔓又有点舍不得,横了姜衍一眼:“你到底姓姜还是姓段,胳膊肘怎么拐的?!咦?...”   姜蔓看到她哥的聊天背景是一个男人的侧脸,拍的有点匆忙,导致整个画面有点糊,可是一点都不影响它的美感。那人头发有点长,懒懒的在颈后扎成小撮,眼窝深沉眸子低垂,鼻梁像希腊神祗雕塑一样笔挺,嘴角翘着笑,拿着手机在讲电话,身上还穿着一套针织的家居服,姜蔓认得那个纹案,是去年姜衍拜托她找意大利的同学买回来的小众牌子,身周都是蓊郁的绿植,阳光毫不吝啬的渲染,让这张照片透过冰冷的机器散发出温度。   看来某位姓傅的先生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了。姜蔓被塞了一口狗粮之后也顾不上兴师问罪了,笑眯眯地问姜衍:“你之前不和那姑娘好是不是因为谈恋爱了?”“天地良心,人家早有对象。”姜衍扫了一眼手机就知道她看到什么了,这是那天苏嵇在阳台打电话的时候拍的。“这个人是你现在的男朋友吗?长得很帅啊!”姜蔓开心的看来看去,愣是挑不出什么缺点。她哥那几年整个寡淡得是个人都看不下去,前段时间更是遭受了致命打击,姜蔓也不敢去打扰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新情况了。   “算吧,他对我还算不错。”姜衍模糊的说。   “快告诉我,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他人怎么样?!”姜蔓扯着她哥的袖子撒娇,“我真的超想知道。”“你什么都超想知道。”姜衍学着她的语气拿腔拿调,简略的说了一些过程,但是只字不提在一起这个问题,他们又不是真正的恋人,何来的在一起一说。   姜蔓越听越感同身受,段祎和苏嵇就是同类人,不过她可做不到她哥这么淡定,听到和祁束的见面之后愤愤不平:“嗯就像总是在段祎身边打转的中文系系花一样令人讨厌。”“你怎么醋劲儿这么大,拿出点你正宫的气势。”姜衍漫不经心的说。佩服,真的佩服,姜蔓几乎被他强大的正宫气场压住,她又仔细看了看苏嵇的照片,越看越觉得脸熟,随即把她哥的手机一丢,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找什么呢...”姜衍眼疾手快的接住妹妹扔过来的一本商务杂志,还没来得及放到一边就被封面吸引了。西装革履的苏嵇坐在一张老虎椅上,长腿交叠,左手拿着杯红酒,右手捏着个白色的小球。和他平日惯有的样子不一样,周身弥漫了一种内敛含蓄的嚣张,眼睛里全是运筹帷幄的势在必得,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果不其然,旁边的大标题写上了男人的名字和“高尔夫社交”。   姜蔓说:“我就觉得他有些面熟,这是段祎的书,放我这好久了,舍友还舔了他好长时间呢,没想到成为你的人了。”她本来期待姜衍会说些什么,谁知道他只是掏出手机把无字内页拍了下来并迅速的替换成聊天背景,然后津津有味的看起文章来。   “...”姜蔓真想把书抢过来撕掉,她还在和男朋友吵架呢,她哥就毫不留情的在她面前秀恩爱,真是亲生的。这本杂志的时间是2014年,那时候姜衍刚刚从学校毕业,苏嵇就已经登上杂志封面了,真可谓是年少有为。姜衍的指腹抚摸过苏嵇的眼睛,恰到好处的侵略性让人忍不住兴奋战栗起来,他很好奇这个男人还有多少自己没见过的模样,可单论目前见过的,姜衍该死的都很喜欢。   “说起来苏先生也是那种风流成性的男人,你怎么就劝我分手自己还乐呵呵和人处呢,安的什么心啊你。”姜蔓突然想起来之前的对话,用胳膊肘怼着姜衍。   “我双标啊。”姜衍举起杂志亲了一口。   “请您现在收拾东西麻溜儿的滚回CBD,好走不送。”   第二十三幕   缪缪在和邱秋聊天的时候看到个外卖小哥想进来,而收货人是她的老板姜衍同志。秉着身为人助理的高尚的职业操守,缪缪就打算自己拿过去,可是看到下单的人名之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姜哥,你小情儿给你送下午茶来了。”她含着怨气地把那些蛋糕奶茶砸在姜衍桌面上,啧最难买的柠檬伯爵芝士蛋糕他都能整来,真是厉害。   姜衍看到那些东西之后笑着给苏嵇发了个信息。   “这才不到半年呢就要承包我的饮食了吗,以后在一起了怎么办啊?”   “努力要把另一半惯的没了我就不行,这是战术策略。”苏嵇秒回,支着个脑袋冲这边送秋波。   “你怎么都有理,这家的奶茶的确不错,你视奸得很仔细,几乎怀疑你来翻我办公室垃圾桶了”   “多谢夸奖,如果可以我会去的。”   “那真是麻烦您了,亲爱的控制欲先生?Cheers?”   “Cheers.”   两个人隔空举起奶茶碰杯,缪缪趁此捞了块马卡龙:“有意思吗,我求求你们了赶紧去结婚吧,别在这不停放闪了。”   “结婚了天天看着我的戒指岂不是更生气?”姜衍把手伸到缪缪面前晃了一下,在小姑娘发脾气之前赶紧又塞了一块马卡龙。   “姜哥你的字典里是不是没有收敛二字,戒指戒指,就让你戒律自持一点,是有家室的人了别整天祸祸我们这些单身大龄女青年。”   “我冤枉啊,我哪儿招你们了,明明性别都不是我的考虑范围。”   “就是这一点,你赶紧结婚吧,把别的优质男留给我们谢谢。”   姜衍一边和苏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边笑缪缪年纪轻轻瞎着急,就在这时邱秋打了个电话说门口有快递找姜衍,缪缪还酸呢,说刚送完下午茶又送小礼物了,霸道总裁都没这么宠的。   姜衍看了一下发件地址,是在海外,看来这个包裹漂洋过海好久了,他好奇的打开,却发现是一颗成色不错的鲍鱼珠!这可着实是个惊喜,里面还有一封信,是以前合作过的一个客户,说是正好去了个古董店淘到的,是个摆件,点缀的珠子掉了下来,再镶嵌得废好大一番功夫和价钱,于是就给姜衍做个顺水人情。   姜衍又想到自己那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设计稿,但这只有一颗,还挺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上掉下来的,他正头疼要做点什么,突然看到了缪缪驼色针织裙上的小胸针,然后像打了鸡血一样把他那脾气大过老板的助理赶出去:“缪缪你简直是我的灵感缪斯!玩去玩去,你姜哥要画图了。”缪缪知道他工作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的毛病,撇了撇嘴顺了一杯乌龙茶之后就哼着小调出去了。   可是没等姜衍把整个草图轮廓打完,就有人前来打扰他。姜衍烦躁的抓了下脑袋,金丝边眼睛后的眼眸里全是不耐烦。他工作的时候会陷入一种十分狂躁的情绪,这时候谁跑来都够喝一壶,在上一家工作室待的时候就因为骂哭了三个助理而被上司警告。   “学长。”纪琼从门后探了个脑袋,看到青年那可以吃人的眼神后往回缩了缩,“我想问你...”   “不去,不喝,不知道。”姜衍把笔一丢。   “学长...”纪琼大概良心发现自己前段时间有多混,所以现在赶紧来讨好姜衍,“这是一小袋祖母绿原石的散石,我爸爸从哥伦比亚带回来的。听说你最近想做首饰,我就寻思能不能帮到你。”姜衍接过来掂量掂量,成色不错,很水很润,也没什么白絮,他就奇了怪了,今天是走了什么运,这么多人赶着趟儿给他送材料。   看到这个心情好了点,又有了个新创意,姜衍的语气缓了下来:“今晚又要我陪你去Nightingale?”Nightingale就是他们近来频频光顾的会所的名字,夜莺。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纪琼有点不安的开口,“以后你都不用陪我去了,我...我和汤莺复合了。”   姜衍觉得自己听错了,他抬起头仔仔细细的把纪琼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刻薄的开口:“感情前几天台风带来的强降雨全下你脑子里了,你怎么还不摔呢,脑容量得多大,这还站得住。这回你送我帕帕拉恰都没用。”“学长...”纪琼无奈地扯起唇角,“我没办法,汤莺后来闹得可凶了。”“她闹你就要哄着陪着?什么毛病?”姜衍嗤笑出声,“纪小姐,你是不是那几天灌的黄汤都给我挥发完了,要不要我提醒你当初你骂的多难听,精彩得我差点录音。”   “那天你送我回去之后,我就发现她在床上睡得死死的,身边还有一瓶安眠药。”纪琼面容惨淡,似乎这几天被折腾的不行,“洗了胃之后她就抓着我不让我走,跟我哭了好久,保证和那个人断了联系,我只好先稳住她的情绪。”   “...你不知道一瓶安眠药下去不会死人的吗?致死量得800片。她可能只是愁得睡不着。”姜衍头疼的也想吃两片了,他努力抚平眉间的褶皱,“我记得这不是第一次了吧,你还信她的话?”   “信啊,怎么不信...”纪琼此刻勾起的微笑又苦涩又甜蜜,像是隐忍什么极大的痛苦,“学长,你不是没有过恋爱经验的人。对于爱到骨子里的人,除了献出一腔柔情和血淋淋沉甸甸的真心,别的都是虚的,我爱她,爱了三年,我还可以再爱很多个三年。”   姜衍看着纪琼含泪的眼,觉得什么劝慰的话都梗在喉咙里了。   *帕帕拉恰:最顶级的蓝宝石,颜色是粉橙色   第二十四幕   “她那时候从医院醒来,红着眼像小兔子一样,平时精致的指甲掉的花花绿绿,紧紧抓着我的衣服,脸都哭花了。她很狼狈,我也疲惫,她不敢碰我,即便我说了原谅她,会陪着她,她都不敢吻我,只是偷偷的勾我的手,如果我表现出任何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她就战战兢兢。”纪琼捧着杯热饮,白雾熏出点不忍的怀恋感。   “说实话,我很累。”纪琼轻叹了一口气,言语却沉重得要命,“如同刚才学长说的,这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会傻乎乎的再热情如火的扑上去,把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再捧出来了。可是总有这么个人,你遇见她没觉得她有多好看有多合适,但是就是一种栽了的感觉,像是一种命里带煞的劫,你知道它在那,不能躲不能避,只能眼睁睁地看它伸出利爪,把你挠得心肝脾胃肾都碎碎得疼,还不忍斥责。”   姜衍没有吭声,他也没资格吭声。对于纪琼而言他只是个聆听者,他们有很多个灯红酒绿的夜晚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现在没有酒没有音浪,只有蛋糕和奶茶,到添了一丝平静的甜蜜。姜衍没有纪琼有经验有体会,他的初恋过于平庸,甚至可以说不像个初恋该有的样子,没有所谓的疯狂,浪漫,激烈,悲痛。   他和傅誉,就只是人海中遥遥一望的电光火石,相伴着走了一段路。   “后来那个模特约我见了一面,汤莺不知情。模特知道安眠药这事儿吓坏了,也不敢再刺激汤莺,把一些贵重的礼物和钱还了回来。”纪琼缓缓开口,“是个很漂亮的人,天生就是会笼罩在镁光灯下的,虽然我们模样挺相似,但她比我有味道,比我美丽,比我放肆,我很羡慕她,大概也能理解为什么汤莺对她念念不忘。她们从初中就认识,小说里那些恣意飞扬的洒脱青春,都是那个女孩陪着汤莺的,想一想就嫉妒得要命。”纪琼隐隐生出点神往,可是眼神冷的像冰,“但是也是她伤汤莺最深的。”   “她们的破事实在操蛋,我就不说了,我第一次看见汤莺的时候,她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模特。自己吸着泡面,还特别小口的吃,面前就两瓶水,渴了不敢开,愣是把面汤喝完了。”纪琼皱着眉,似乎觉得有些难受,“我走过去问她要不要再吃点,她赶紧摆手不要,后来我强制性的塞了一些能储存的面包和水给她,她眼圈都红透了。”   姜衍抽了口烟,吐出了袅袅白雾,他觉得自己和苏嵇越来越像了,把抽烟当作是一种解压的方式,这样烟瘾会变大的。但纪琼是讲故事的人,他是听故事的人,没有酒,只好用烟来致敬。   “我陪她坐了二十分钟,接着我马上要去朋友家休息赶第二天的飞机,刚想走她就扯住我的袖子,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我也定定地看着她。大概是人看到喜欢的东西,眼里的爱和欲望真的很强烈吧,我们那晚就直奔宾馆上床了。”纪琼抿起嘴角,似乎在为自己做的荒唐事内心谴责着,“如果不是她,我还以为自己一辈子标杆儿直呢。”   “初恋?”   “初恋。”   “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的。”姜衍有些意外,那这么对比,纪琼的生活比他过的滋味多了,每天就跟拍电视剧一样。他没怎么劝过纪琼,这种事,旁人劝得再多都不如当事人自己痛到清醒来得方便,更何况姜衍自己也没什么美满的感情经历可供纪琼学习。   “三年来我们大吵没有小吵不断,但是没有任何一次像这样费神费事,折磨得不成人样,我很累,但是也没有任何一次,让我即使很累也想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她。”纪琼把喝完了的饮料杯扔进垃圾桶,阳光给她拉了个长长的阴影,单薄得一戳就破,“学长,如果傅誉学长提出和你复合,你会答应吗?”她虽然这么问,但是内心早有答案。   她看着对楼时观金融的苏先生的办公室,那个男人很优秀,比傅誉还要优秀,对姜衍也很好,挑不出什么缺点,可是爱情不单单是靠这个衡量的。她好奇姜衍和苏嵇的关系,他们的举动已经和恋人别无二致,可是总有貌合神离的感觉,双方各自僵持着,按兵不动,各留一线,与其说实在恋爱,不如说是在博弈。   姜衍一哽,纪琼不愧是纪琼,又犀利的抛出了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姜衍想了一下他和傅誉的过往,真的很平淡,完全没看点的那种校园电影。但是快乐是真的,酸涩也是真的,喜欢是真的,心痛也是真的。初恋真的是个刻骨铭心的东西。这一点他和纪琼没什么区别,飞蛾扑火,亦步亦趋。   他看了下自己的手,以前傅誉牵他的时候会牢牢的攥在一起,掌纹都恨不得相融;他又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傅誉吻他的时候喜欢含住下唇瓣;他露出了一点怀恋的痴态,看向腕子上苏嵇作为袖扣回礼赠送的手表,眼睛里出现一丝模糊的挣扎和苦痛,最后他抬起头微不可闻的嗫嚅,可是房间里很安静,纪琼听到了,她的眼眶也一瞬间就红了。   “会啊,做梦都在想啊。”这回苦笑的变成了姜衍,“再平淡无澜也是把钝刀,插在你心窝也疼啊。”   第二十五幕   自那天纪琼离开之后,姜衍就陷入了坏情绪的死循环。   他手上那张设计稿已经画完了,交给了一位相识已久的老师傅制作。大概过会儿也能成为一件光华流转精雕细琢的礼物回到他手里。他认为自己和苏嵇的关系非常的微妙,苏嵇的态度看起来很认真,这让姜衍感到不妙。   那个男人依然是吊儿郎当不着调,每天就和以前学校里的学生努力规避教务主任抓校服一样,金融行业穿的像搞艺术的,一点都不严谨。眼眸狭长,眉飞色舞,低哑性感的嗓音让人觉得他无时无刻不在撩骚。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型荷尔蒙,自上次谈论过关于接吻的话题后,也从来只是很克制的在自己颊上亲一下,在床上也尽可能温柔呵护,第二天又会早起给他做早餐。平日总会黏糊糊的送一些奶茶蛋糕过来,最大的乐趣就是猜今天送的对不对他胃口。约会的地点从各式各样的高级餐厅和商场挪到了各自的家里,有的时候姜衍刚下班,苏嵇的电话掐着点就来了,男人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在楼下等他下来。把车倒入库后回家,不管东西再多再重也要腾出一只手去牵他。   姜衍扫了一眼苏嵇的办公室,今天应该是他去录节目的日子,办公室没人。他们约会的频率平均下来是一周一次到两次,可就是这为数不多的相处,让姜衍累积了越来越多的不安和沉重,是那种接受了天大的好意和温暖,却了然自己是个什么货色配不上的那种滔天如浪的愧疚。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来,缪缪探进来个脑袋:“姜哥,你的小玩意儿到了。”姜衍闻言应了一声,披了件风衣把围巾围好就打算拎包下班了。接过助理手中包装复古的盒子后给嘴上嘟嘟囔囔做事却事无巨细的小姑娘塞了一把糖果,狠狠地撩了一把。“姜哥,你再这样我会爱上你的。”缪缪委屈得撇嘴,“我身边的直男都不会追人。”“话不能乱说啊,我可没在追你。”姜衍好笑的按下电梯按钮,“我家那个听到了怕是要喝醋。”   “你家那个现在就在楼底下等你呢。”缪缪赶紧拆了颗糖果吃了,她快要饿疯了可是工作还差那么一点点,“你赶紧下去吧,我目测了一下,今天吃鳕鱼。”   姜衍愣了一下,苏嵇没联系他,他还加了会儿班,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焦躁的在电梯里来回走,一身暖气硬是给踱没了。心里最柔嫩的地方被轻轻的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姜衍刚出大楼就看见拎着袋子站在门旁边的苏嵇,他赶紧上去拿走好些东西,半埋怨半无奈的问:“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姜衍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语气有多亲昵。   苏嵇这模样应该是直接从电视台赶回来的,羊毛大衣裹着精致剪裁的西装三件套,提着这些蔬菜水果杵在这多扎眼啊。“我手机没电了,想上去又怕你在忙。”姜衍听到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表示,久久后叹了口气,“那也应该在车里等,这天寒地冻的。”他主动牵起苏嵇的手,把这个俊美的冰棍往停车场的方向带,男人有点吃惊,然后用力地回握:“如果在车里,就蹲不到你了。”“真的是...”姜衍把食材往车后座一堆,率先把暖气开了,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男人的脸廓被街灯笼罩的暖暖的。“今天去哪儿?”姜衍问道。   “去你那吧,我家最近在装修。”苏嵇呵了口白气道。“装修?怎么突然想着要装修了?那约瑟芬怎么办?”姜衍皱着眉,有点怀念那个漂亮的毛团了。“后备箱呢。”苏嵇眨了眨眼,“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要麻烦你了姜先生。”姜衍对于他这先斩后奏的思路堵得无可奈何:“那你呢?”他就不信男人会放过这个得寸进尺的机会。   “那就看我们好心的,不愿意留下姓名的市民姜先生愿不愿意收留外国流浪汉了。”苏嵇勾起唇,眼睛里那些势在必得姜衍看了个一干二净。“你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姜衍好笑的偏过头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可能是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的缘故,霓虹灯的光芒都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好在车里很温暖,身边的人也很温暖。   等到回到姜衍那里已经晚上八点了,苏嵇拿着食材直奔厨房,他买了些冻好的肉和鱼,再不放冰箱得坏了。而姜衍则把约瑟芬放出来,看着毛团在长绒地毯上窝了起来,他开了客厅的暖气后就跑到卧室去收拾被褥。姜衍的床不算大,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两个人就有点勉强,所以好心善良的姜先生在思考要给外面那个捣鼓料理的英俊流浪汉找个什么被子才能让他们第二天不感冒。   姜衍收拾好卧室之后就出到客厅逗猫,他和苏嵇说好了一人做一次饭,这次轮到苏嵇了。姜衍抱着猫,手指陷进绒暖的毛里。他看着在厨房那小小的方砖上转来转去的苏嵇,心头像熔岩蛋糕一样塌下来一角,流出了香甜的火热内馅。   男人把外套马甲等早早的挂好在玄关,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身上挂着个很可笑的米黄色围裙,专心致志地烹制锅里雪白的鱼肉。他们似乎什么都不缺,有家,有床,有冰箱,有四季都开的花和猫,但是他们似乎又缺的太多,缺爱,缺心,缺了解,缺默契,缺一点不管不顾的疯狂和不理智。   “小衍。”苏嵇举着锅冲姜衍笑道,“过来帮我尝尝味道。”眉眼弯了起来,瞳孔在暖光的映照下显得碎星点点,满腔温柔。姜衍愣在那里,手下意识的攥紧了口袋里那个礼物。他突然萌生了一种想“试试看”的冲动,不要把苏嵇打扮成他心里那个影子,苏嵇就是苏嵇。   他这么想着,把礼物和带着寒气的风衣留在沙发上,迈步朝温暖的光源坚定的走了过去。   第二十六幕   苏嵇做西餐的手艺很好,鳕鱼排煎的恰到好处,还开了一瓶起泡酒,让姜衍恍惚以为今天是什么节日。“你发工资了?这么殷勤。”姜衍把芦笋嚼得咔嚓咔嚓。“没发工资,穷的叮当响,”苏嵇见姜衍吃得差不多了之后就从冰箱里端出两个红莓布丁,伏身亲了一口姜衍的发丝,“只是想让我的对象觉得每天都在过情人节,也不知道做到了没有。”   姜衍无奈地啄了一下男人的脸颊,接过那诱人的甜点。他已经习惯了,如果再纠正苏嵇的措辞,就会被一千一万种撒娇耍赖的方式怼回来。   苏嵇睇着姜衍的神色,试探性的开口:“还有一个月,就是圣诞节了。”姜衍思索了一下,12月工作室没什么大事,应该还是有时间的。“真的要这么做?”姜衍出声问道,他正洗碗呢,腰就被环住了,比约瑟芬还粘人的苏嵇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他的脖颈:“怎么了?”“你这样中西合璧的家庭,对圣诞节应该很看重才对。贸然把我带回家,惹长辈不高兴了怎么办?”姜衍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男人听了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揉了揉姜衍的头发:“你可真是个甜心。”他把姜衍翻了个身,让青年的脸冲着自己,姜衍的腰硌着流理台有些不舒服,苏嵇就用大掌拖住他的后臀往上一带。“我上周回家,妈妈已经听说了这件事,迫不及待的想见你。”姜衍真是被他雷厉风行的手段唬住了,他把男人塞进衬衣口袋皱皱巴巴的缎面领带扯出来,一点点抚平,这个人真的是一点都不爱惜衣服。“可真有你的,这样我压力会很大。”   姜衍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和天下所有甜蜜的情侣一样,一起做菜,养猫,种花,平日一起吃饭,周末逛逛街看电影,节假日能和家人一起度过。先不说他和傅誉那藏着掖着的感情,就是他自己,也有好几年没回家过年了。他和苏嵇的关系已经开始升温变质,偏离了两个人预料之中的轨道。他抚摸苏嵇质感稍硬的唇瓣,男人明亮的眼睛裹着深情,直直望到人的心底。   “噢对了,有个小礼物要给你。”苏嵇亲了一口姜衍的脸颊之后回到玄关,姜衍好奇的跟上去:“什么啊,苏先生你未免太宠了吧,那块表刚送了没多久。”苏嵇神神秘秘的把姜衍按在沙发上做好,然后拉住他的手,在掌心放了枚精致的银色事物。   钥...钥匙?   “我的房子大概两周后就装修好了,如果你愿意经常来,我会很开心。”苏嵇捞起姜衍的手吻了一下手背,“要知道,我家离你工作室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姜衍感受到那银色的小东西被自己攥在手心里有些发疼,他说不出话,喉咙被火烧了一样,连吞咽都十分困难。他觉得手上这个轻飘飘的钥匙此刻似乎有千斤重,像是承受不住一样地猛然抓住苏嵇的衣服,姜衍低低的喘气,他的心脏好像被手揉捏着又酸又涨。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姜衍深呼吸了几下问道。   “我在讨好我的恋人,渴望能求来一个同居的机会。”苏嵇圈住姜衍的腰,埋在他脖颈闷闷的说。   姜衍觉得自己不能接,他也没资格接。可是男人湿漉漉的眼睛巴巴的望向自己,希冀和盼望的眼神把人的心哄得软成一锅蜜。   他把钥匙放在贴着心口的衣袋里,长腿一跨翻身坐上了苏嵇的大腿,他急切的舔咬苏嵇的下巴,修长的手指略显粗暴地扯开男人的领带,本来就皱得不成样子的高级丝绸被随意的丢在地上。男人眼神一暗,迅速拉下姜衍的裤子,丢掉他的眼镜。两人抱成一团把对方剥了个干净,男人宽厚温暖的大掌揉捏着青年挺翘浑圆的臀部,往后穴塞了一个指节,听到姜衍又软又低的呜咽,用力吮吸他的脖颈。   苏嵇对于姜衍的身体已经了如指掌,他是个好学的学生,也是个野心勃勃开疆拓土的君王,青年后穴的敏感点哪怕仅仅是用手指轻轻抠挖,都能让他激动的浑身轻颤,整个脖颈连带背脊的曲线漾成水波一样。   爱,和性。对于苏嵇而言是两个个体,他可以没有爱,但是不能没有性,可在姜衍身边,他似乎也被传染了些难伺候的毛病,想更多的拥抱,牵他修长的手指,啄他好看的脖颈,搂住那漂亮的腰。   对吻的渴望,也与日俱增。   苏嵇的手似乎被姜衍难得的奔放和主动刺激得失了分寸,好好先生的外皮要装不下去了,捏着乳尖的指甲又掐又捻,惊得姜衍痛呼出声。他的胯不停的蹭着同样湿润的苏嵇,后穴已经胃口很好的吞吐着两根手指,苏嵇腾出一只手又倒了好些润滑剂在姜衍的屁股上,虽然开着暖气,可冰冷的触感还是让青年身上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他感受那些粘腻的液体被手指捅进甬道里,本来就逼仄的空间还要再放进一根手指。   姜衍被他弄的快喘不过气,他攀着苏嵇的肩膀,对准那个狰狞的大家伙,本来想缓缓的坐下去,天知道这个尺寸他之前是怎么受的了的,可是却因为太过湿滑,姜衍的身体重重往下一坠,令人窒息的快感漫上头顶,他压抑的尖叫出声,后穴紧紧绞着苏嵇的器官,男人也隐忍的直皱眉,伸出手撸动姜衍兴奋的吐着白浊的分身延长快感,凑过去咬他的耳朵:“这才刚插进去你就射了?”姜衍抓着苏嵇的发根强迫他的头后仰露出脖颈,牙齿骚刮男人的喉结,声音饱含欲望的说:“让我看看你今天能让我射几次。”   “上次的记录是5次,”苏嵇抱着他转过来压在沙发上,姜衍双腿大敞,眼周一片水红色,上挑的眼尾勾为一条线,成了那根撩人的弦,腹肌上还有他的液体,苏嵇一只手把住姜衍的大腿根,一只手蘸了蘸精液抹到青年嫣红的乳尖上,使得姜衍的身体看起来十分糟糕,“我会努力的。”姜衍瑟缩了一下,后穴的律动引来了男人不管不顾的有力撞击,苏嵇被撩得发狠,次次都直击红心,脚趾兴奋的蜷缩起来,下体传来相连的渍渍水声。   姜衍的阴茎很快又硬了起来,他渐渐的受不了这致命的不知疲倦的快感,他想给自己撸出来,提议男人中场休息,这该死的体力和高低立现的经验让他无法承受。可是刚想伸手过去就被苏嵇一把捞到头顶用领带绑的死紧,男人的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占有欲和侵略性,看得姜衍有些失神。“这次不能摸,好好享受。”姜衍闻言把手臂圈在男人的脖颈上,身体力行地展示了什么叫配合,他把腰弓出撩人的弧度,后穴贪婪的吞吮苏嵇的性器。他们两个不像是在做爱,倒像是什么势均力敌的抗衡,眼角都带上点狠劲儿,吞噬对方的所有欲望和渴求。   苏嵇深吸一口气缓解下体即将喷涌而出的感觉,把姜衍又翻了个个,光洁的背部冲着自己,背沟到腰窝拧成好看的线条,青年的全身泛起粉红色,从翘起来的屁股可以看出后穴已经微微肿起来了,可是仍在孜孜不倦的吮吸他。   姜衍在心里骂着苏嵇,后背位带来的快感可见一斑,失去了脖颈的助力他只能狼狈的用小臂抵着沙发靠背,阴茎时不时蹭过沙发粗颗粒的布料,全身心的感受男人可怕的冲撞。男人的手掌还在揉捏他的屁股,指甲骚刮会阴,姜衍喘了口气,把后穴绞得更紧,恨不得吞下去。苏嵇也快要坚持不住,他抿起唇,无声地大开大合着,囊袋撞在屁股上,把润滑都打出一圈白沫,姜衍临近崩溃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喘息,他叫的似乎要挠的苏嵇心里,苏嵇的手掐住姜衍的腰把他摁向自己,缠绵又凶狠的在姜衍的蝴蝶骨上留下鲜艳的吻痕,与此同时卯着劲儿在青年潮湿紧致的体内喷发。   两个人都脱力的喘着气,还说什么5次7次的,就这么一次都够他死上一回了,精液顺着腿根留下来的感觉真是色情的要命。姜衍有气无力的想要转过身让苏嵇帮他解开领带,可是仍在痉挛的后穴却又被捅入手指,苏嵇把白浊抹满了姜衍的下体,还捅了一些回去。他全然无视姜衍谴责的眼神,含着他的耳垂笑道:“宝贝,你想试试浴缸Play吗?”   第二十七幕   苏嵇醒来的时候天还是蒙蒙的亮。   昨天晚上不记得纠缠了几次,他们太过疯狂,姜衍做到后面几近晕厥。苏嵇偏过头看了看熟睡的青年,手指撩开了垂在眉眼的细碎头发。他伸出长臂,将姜衍虚虚的笼在怀里,怀里的人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身子朝温暖的地方拱了拱。   习惯真的是会成瘾的东西。苏嵇的长指穿插进姜衍柔软的发丝里,他低下脑袋,在发旋上吻了一下。如果苏嵇有机会读到姜衍心中所想,肯定会吃惊青年对自己的判断。他的确从不留宿在炮友的床上,这原因说来有点矛盾,他觉得脏。   苏嵇这个人的洁癖比较严重,不仅是在生活上还体现在精神上。在遇到姜衍之前,他谈过最久的一位在分手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他们都说你从来不会主动亲吻别人。一开始我不信,现在我不信不行了。我们交往这半年多,你从来没在我家住过,更别说邀请我留宿你那,你一点真心都没付出过吧,我在你眼里看不到任何一点爱意,我们到此为止。”那时候他听到这话,只是微微的提起嘴角,礼数周全的把人送到家门口然后利落的和上锁,接着打电话给俱乐部的老板告诉他今晚要去物色新的猎物。   爱?多么奢侈的东西,他给不起。   苏嵇是圈子里最难攻略的目标,无数败北的美人挫败不已。觉得这个男人有最好的外表,最体贴周到的礼仪,也相当满足伴侣的要求,他可以给你很多东西,香水、衣服、钢笔、一顿顿昂贵的盛宴...但是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他的眼底始终是空的。如果再贪心一点,那就会步入雷池。   打炮这事,一个人是爽不起来的。苏嵇也深深知道这点,他自己也脏,不可置否。他可以给予猎物完美的体验,但是他绝不会给一些他无法承诺的东西。所有的接吻经历基本上都是对方主动,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情到浓时的一点有趣的助戏,苏嵇从不认为做爱时接吻是件必须的事情,有快感就可以了,接吻却很多余。   他拥有把人操得欲仙欲死浑身酸软的技术,却总是学不会如何去吻一个人,再如何去爱一个人。   直到他遇到了姜衍。   苏嵇深深地嗅了一口怀里人清冽的气味,思绪飘到多年前的那个雨夏,大概那个时候就把这些缠绵悱恻的思绪挥发干净了吧。可姜衍这个人太有意思,明明不是欢场中人,却要摆出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架势接招,有时候撩的狠了还要梗着脖子抿起嘴,装作游刃有余的模样,耳后却红成了一片。他开始不由自主的将视线黏在姜衍身上,会想探究对方的喜好和习惯,看到青年收拾好的柔软被褥会勾起嘴角,越来越享受在他身边醒来,然后不管不顾的搂着他,额头相抵,鼻息交缠,也愈发想尝试,唇舌相贴的滋味。   他想到这,低下头吻了一下姜衍的额头。这是他做过最主动的亲昵,他眨了眨眼,那里软成一片波光粼粼的湖。   像是最老套的童话故事,姜衍的眼睫颤了颤,漂亮的眼睛就睁开了,显然姜衍是不知道这抱着自己的人做了多久的内心剖白,以至于他刚醒,就猝不及防的跌入了一个柔情蜜意的陷阱。“盯着我看多久了?肉不肉麻啊你?”姜衍刚睡醒的嗓音带着一点软,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苏嵇闷笑一声把他圈得紧紧的:“今天你想吃点什么?”   “哪能每次都让你做。”姜衍叹了口气,他拿的两床被子硬是被踹下去一床,“难得这个点你还在床上,今天我做吧,吃煎蛋吐司怎么样?破例给你煎两条培根。”姜衍大方的说。   “成啊,我要爱心的。”苏嵇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殷切的提议道。   “哪有爱...”姜衍皱着眉。   “别狡辩,我看到你橱柜里的模具了。”男人捏住他的耳垂捻了捻,看青年的脸颊都泛上薄红。   “...啧...”姜衍挣开苏嵇的怀抱,戴好眼镜扯了个浴袍就想到盥洗室洗漱。可脚刚一沾地,腰肢酸痛得他站不住又跌回了床上。男人笑着护住他的后脑勺,啄了一下他的鼻尖。姜衍看苏嵇这神清气爽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决定一会要把那个标志的爱心蛋黄给戳破。   姜衍缓了缓就身残志坚的又一次挑战,成功的摸到了门把手,苏嵇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跑出去喂猫。看到一片狼藉的沙发苦笑的收拾起来,姜衍的风衣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他昨天丢下来的领带也不知道踢到什么地方了。苏嵇把约瑟芬抱起来放到窝上:“你倒是已经熟悉了新环境。”约瑟芬喵了一声,蹭了蹭主人的下巴。   苏嵇想把姜衍的风衣挂好然后去收拾沙发,可是刚刚拿起来就发现风衣口袋滚出了些什么。是个包装精致的墨绿色礼盒,看起来就像是个戒指盒的大小,绑着的缎带已经开了,苏嵇想拆了重绑,可是礼物盒就这么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枚色彩斑斓的胸针。   “你怎么开了,那我还怎么送的出去。”姜衍刚从卧室出来就看到苏嵇拿着那枚胸针,他心底骤然一缩,像是看到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了一样沉重,过了几秒之后他意识到有些东西大概永远都藏不住,故作轻松的问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拿你衣服的时候它掉出来盒子散了。”苏嵇老实的说,但是弯起的眼睛显然心情很好,“什么啊,姜先生你未免太宠了吧,那袖扣也才刚送了没多久。”苏嵇学着姜衍的口气说话。   “你怎么笃定这玩意儿是送给你的?”姜衍走到厨房拿食材准备开火做早餐,却被男人夺去了锅铲,整个人被一块巨大的狗皮膏药粘着甩都甩不下来。“这么骚包,肯定是给我的啊,是吧?”苏嵇拿着胸针在姜衍面前得瑟,“好了我来做,你去休息吧,昨天晚上我做的太过火了。”   “苏先生我也是男人,不会因为做了一晚上就要躺一天,没那么娇弱。”姜衍装作看不见,想要去冰箱把培根拿出来。“那是我不够卖力,下次努力。”苏嵇看他逞强的样子勾起唇,给他一个台阶下:“去帮我泡杯咖啡好吗亲爱的,这里我来就好。”   姜衍只好拿了两个马克杯去冲咖啡,却意外的看到挂在虹吸壶上的领带。应该是被约瑟芬叼去玩了,姜衍忍着笑把那条惨不忍睹的破布条捏起来给苏嵇看:“你家的猫还真的是品味昂贵。”苏嵇看了一眼无奈地说:“他就是这样,这已经是我第三条被咬坏的领带了。”   “那怎么办?”姜衍揉了揉腰,“看来你所有的领带都得放保险柜里锁起来。”“明天陪我去买领带吧,好吗?”男人端着两个盘子,上面是用培根圈好的爱心,里面是黄澄澄的流心蛋,还特别讲究的用柳橙瓣点缀。他隔着一张吧台去吻姜衍的耳垂,轻声说:“帮我挑一条绿色系的,好配你送我的礼物。”   第二十八幕   姜衍看着这个店铺的招牌,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僵硬。   这是很有名的一个手工制领带作坊,开在富丽堂皇的商场里却分毫没有影响其古朴的韵味。姜衍咬紧后槽牙,是了,他早该想到的,以苏嵇的品味,才不会去买什么所谓的限量款,再昂贵的物品也不过流水线上的东西,有钱人总是喜欢再费大价钱弄一些与众不同的标志,比如,手工定制。   姜衍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他曾经咬牙打了好几份工赶在傅誉生日的时候给他送了条这个牌子的领带,还被傅誉戴去应聘了,后来两个人都有稳定的工作之后还时不时来逛这家店,对于姜衍而言,这就是个回忆的修罗场,他紧皱着眉,想跟苏嵇提议换一家店,可男人已经在兴致勃勃的挑了。他刚想找个抽烟的借口出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被店员叫住了。   “姜先生...请问您是姜衍姜先生吗?”面容姣好的女经理正在柜台清点材料账单,看到姜衍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毕竟对于她而言,这位男士和他的朋友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总是光顾店铺,漂亮的人总是能带来不错的经济效益,有一次她还在一本著名的时尚杂志上看到那两位的街拍,打的就是他们家的领带。“有好久没看到您和您的朋友了。”女经理亲切的寒暄道。   姜衍偷偷瞄了一眼苏嵇的脸色,好在经理的声音不大,似乎只有他们能听到,男人拿起了一条米黄菱格的领带用挑剔的眼神扫着,分毫没注意到这边的样子,他也笑着回答说:“是的,最近工作比较忙...也有很长时间没和他见面了...”对...今天那位姓傅的先生似乎没来。女经理闻言略带好奇的看了一下店铺里的人,目光停留在苏嵇身上的时候惊艳得闪了下,那位先生她也认识,老主顾了,好些挑人的领带在那人的身上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也是个荣登各式各样杂志封面和电视节目的主儿。   不过那位先生没有面前的小姜先生这么温和,女经理惋惜了片刻又把视线转回来笑道:“不要紧,傅先生前些日子在本店定制了两条提花真丝的佩斯利领带,今天可能会来拿...诶哟,说曹操曹操到,您好,傅先生...”奇怪,今天吹的什么风,把这三尊大佛一齐吹到店里。   姜衍听到“傅先生”这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像是座最原始的冰川一动不动的杵在那,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只有十秒,但是又恍然过了一个世纪,他倏地感受到身边站了个灰黑色的人影,一点零星的暖意透过衣料传出来。他埋下脑袋想转身就走,可是记忆中那线条优美的嘴唇一掀,笑了:“阿衍?好久不见。”   他这么一说,苏嵇也放下了手中的动作,直直的望向这边,眼神深不见底,看得人直打寒颤。姜衍努力扯出一个镇定自若的笑,迟钝的转过身,缓缓开口:“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啊,安东尼呢...”   “他感冒了,我就让他别出来吹风了。阿衍也来买领带吗,推荐他们新出的云锦压竹纹的那条,”傅誉如玉石一般温润的声音响起,像哄诱水手的海妖塞壬,用最柔软的方式撬开了姜衍记忆力的盒子,“会很衬你。”   “多谢建议。”姜衍狼狈的看了一眼傅誉指的方向,还想再说话的时候腰被人搂住了。男人的手有点用力,他因为疼痛皱起了眉。“傅先生,您好。”苏嵇幽幽开口,露出了个公式化的微笑。“苏先生好,”傅誉脸上的笑容一直很得体到位,他这时主动的伸出手,“上次见您就觉得您眼熟,果然是苏先生,久仰大名。”   “您客气。”苏嵇也伸出手和人礼貌的相握,声色低凉,像名贵的大提琴。姜衍一声不吭的任由苏嵇搂着,脸上的轻松渐渐的要挂不住,这时候傅誉的手机响了,应该是安东尼的电话,傅誉温言软语的哄了那边的人几句,挂了之后就拎着女经理给的袋子打算往外走。   苏嵇和姜衍站在昏暗幽雅的店铺里,而傅誉已经步入刺眼的灯光下。他回过头,温柔的看了一眼姜衍的方向,柔软的唇勾起来,眸子里的光浅浅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没有了,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再见啦,阿衍。”轻盈又决绝,像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告别。   姜衍突然就慌了,他猛地挣开苏嵇禁锢的手臂想要追上去,可是还没等越过那条明暗交错的分割线,手腕就被人大力的攥住。男人在他后面冷淡的开口:“小衍你来看一下,这条小花纹的好看还是这条斜纹的好看。”   姜衍此刻听不进任何言语,他想要再一次挣开,可是男人并没有如他的意。女经理目睹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明哲保身的选择不说话,整个铺子里的气压骤然低下来。两个人无声的僵持着,姜衍实在拗不过苏嵇,他扭过头红着眼看着男人那捉摸不透的眼睛,目光里全是哀求。   苏嵇一哽,喉头那些因为妒忌、焦躁、不甘和愤怒揉成的言语愣是一句都没忍心开口,他沉默了一瞬,放松了手腕的控制力。姜衍察觉到苏嵇的退让,奋力甩开令人窒息的枷锁,头也不回地就往外冲。   只是这一次,男人再也没有伸手去拉他。   第二十九幕   生活又不是电视剧,没那么多狗血的“恰好”出现。   姜衍自然没追到傅誉。他追出去的时候看见了上下班堵塞的车流,看见了壮烈的血色夕阳,也看见了无数匆匆的行人,就是没看到他希冀的人影。   他的心脏酸得像被挤了一把柠檬汁,难受到要落下泪来。傅誉临行的那个眼神看得人直发慌,似乎不追出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姜衍失魂落魄的点上了一支烟,打火机的火焰还燎到了手指,疼得他一哆嗦。抽了没几口,在看到路人稍显谴责的目光后就恍惚的按灭在垃圾桶盖上。   他似乎只剩下一具空壳,行尸走肉般走在街道上,手机一直在震动,他却连拿起的力气都没有。   脑海里一片空白,嘴唇不停地颤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慌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绊倒一个坎儿直挺挺的摔了下去溅了一脸水他才知道下雨了,真冷...   “姜先生?姜先生...姜先生!你还好吗?”姜衍听到有人焦急的唤他,茫然的抬起头,半个身子还倒在泥水里,狼狈得不像样。原来是小区的保安...自己着实找不到人了,不知不觉,就往家的方向走...姜衍看了一眼来人,摆了摆手想自己站起来,却感觉到脚踝一阵剧痛又跌了下去。“诶呀您看看您,有多大的事儿非要和自己过不去,也不知道打把伞,”保安大哥不忍看姜衍那乌紫的嘴唇絮絮叨叨的说,冲保安亭里吼了一句,“老陈拿把伞来!我送这位先生回去!您能站起来吗?这...估摸着脚扭了,需要我送您去医院吗?”   “不...不用劳烦您...麻烦送我回家...”姜衍气若游丝地说道。脖颈上的围巾已经被雨淋得透透的,丧失了保暖作用的羊绒此刻沉重的要把姜衍的脊椎压断,带着无尽冷意的雨滴顺着脖子往里流。保安大哥看着年轻人那嶙峋青白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叹了口气,话匣子一打开念叨个不停,搀着他往单元楼走。   姜衍被健谈的大哥念得有点神经衰弱,他没听进去几句,也近乎感受不到脚踝上的疼痛和铺天盖地的雨打在伞上的声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傅誉,傅誉的眼睛,傅誉的嘴唇,傅誉曾经温暖的拥抱,和傅誉临走之前那个破碎孱弱的微笑。   他以为自己已经全然放下了,可是现实给了他爽快利落的一个耳光,告诉他不可再自欺欺人。   “诶您看这真不巧,老陈有点事叫我赶紧回去。”保安一脸歉意的看了眼腰间叫个不停的对讲机,“我就不送您上楼了,您小心点。”忠厚老实的大哥把姜衍送进电梯后就匆匆离开了。姜衍的脚踝负荷不起身体的重量,他攥紧了扶手,骨节都用力攥到惨白,看着楼层提示一层层变高,最后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面前一片黑暗。   啊,心情糟糕的时候连楼道灯都这么体贴。   姜衍苦笑了一下,冻得发疼的手指伸进口袋摸钥匙,他刚转了个弯,就看见倚在门边的高个子,外面应景的闪电让姜衍把那人冷凝的脸庞看了个真切,一地的烟头,涌入鼻腔的是浓重的尼古丁的气息和那个人的味道。   “你怎么...在这里...?”姜衍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近日一直在自己身边,这副模样显然是等了很久。男人把刚点上的烟扔到地上踩灭,目光落到无比憔悴的姜衍身上眉头便微微蹙起。“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人没追到吗。”语气平淡,细听还有一丝扭曲的愤怒。   “我找不到他...”姜衍机械的对答着,看到男人眼睛里的情绪瑟缩了一下。他的心底突然爆发出了好些委屈和自暴自弃,他想不要脸的伸手抓住男人的袖子,问问他为什么会站在这,为什么要等他,为什么要抽这么多烟...哪怕那些动机动动手指想都知道。但好像听出些什么缠绵甜蜜的答案能暂时麻痹他的千疮百孔,他像个疼得要死只能靠张嘴来剧烈呼吸的病人一样等待他的杜冷丁。   “开门,难道你想站着谈?”苏嵇偏过头不去看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明明是这么理智优秀的一个人,在提及前任的时候就颓败的不成样子,今天也不过就是在街上看了一眼,就混乱成这样。   姜衍麻木的听从男人的言语,掏出钥匙打开门。男人漠然的脱掉大衣换了鞋,坐在沙发上沉着脸,看着姜衍仍然站着不动,冷笑道:“你摆着这个架势跟我谈,我怕不到两个小时你会昏倒。”   姜衍闻言苦涩的提了一下嘴角,真的是有够贴心的。他快速把自己塞进浴室里,将湿衣服剥了个干净。他看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因为受寒变得苍白,几天前欢爱的痕迹还未消退,现在变成了青紫色,结合那难看得要命的脸色,姜衍恍惚以为自己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身体上的印迹提醒姜衍前几天是多么的愉悦,而泛红的眼眶则在警示他现在心里想的可不是屋外那个男人。姜衍几乎要被自己的两面三刀口蜜腹剑恶心死了,兜兜转转他还是变成了纪琼所厌恶的那种人,或许,他一开始就是。   他旋开花洒的按钮,灼烫的水珠针一样扎在皮肤上,他大口的喘着气,手指抠进壁砖的缝隙里,全身都在疼,脚踝疼皮肤疼心脏疼,他觉着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死了,喉咙里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低哑含混的嘶吼。   姜衍没有去计算时间,只是大脑的神经重新开始跳动,告诉他活过来了他才去擦拭身体。他伏在洗手台上,把遗忘了很久的手机从满地的脏衣服里找出来,不知道是谁正好发了条信息,屏幕亮的晃眼,未接来电的提醒也刺入了姜衍破碎的瞳孔里。   有7个未接来电,姜衍颤抖着点开,都只有一个人的名字,从他们分开后的40分钟开始,每半个小时打一次。他又赶紧去看短信,只有一条,正好是在第一个电话播出之前的一分钟,简短的六个字。“下雨了,你在哪。”   姜衍的眼睛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激动得手背的青筋都根根立显,他觉得自己死后肯定是要下地狱的,不,说不定现在就要下了。可供呼吸的氧气越来越少,但是姜衍却不想出去,他就想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个充满了二氧化碳的空间里,不去想在外面静默等待的疾风骤雨。   第三十幕   苏嵇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是此时此刻烟灰缸里的烟头提醒他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他看了一眼窗外,路灯的光芒愈发暗了,一不小心就会被黑暗吞没似的。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像是能听到一墙之隔的对方的呼吸。   他28年的人生里,头一次产生了如此浓重的挫败感。苏嵇沉默着又点燃了一支烟,客厅里烟熏雾缭,约瑟芬不知道跑到哪里窝着了,瞧,现在这个样子连猫都不待见他。苏嵇回忆了一下不久前的惨烈分别,那时候姜衍看着自己哀求又潸然的眼睛,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沉重得塞满了铅块,那一刻他觉得,他和姜衍,算是不可能了。   苏嵇看着姜衍毫不留恋的背影,感到心上最软最红的地方被人剜了带走,刀下的太快了,还没来得及疼呢,就空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怅然若失,但终究是失败了。女经理把领带包好递给苏嵇的时候关切的询问:“苏先生,您还好吧?”“没事。”苏嵇的眼睛垂下来看着自己精挑细选的灰绿色鸦羽纹领带,不去想放在口袋里的胸针。他第一眼就认出那是姜衍做的,因为风格看上去就很像。尽管用的全是些璀璨夺目的宝石,可是还是有很内敛的风流在,独树一帜,万里挑一。所以他觉得承受不了这么好的礼物,会送更多东西回去,现在更是把家钥匙都送出去了,他当然不可能往回要,只是想到那把钥匙八成不会发挥它的功能了。   这些袖扣也好胸针也罢,不过是那人装点玩偶的道具。   意识到这点的苏嵇愤懑的踩下油门,他追了姜衍大半年,现在临近圣诞却不能带人回去,妈妈肯定会很难过的。这种难过的情绪还没持续多久,暴雨倾盆而至,苏嵇却无法控制自己发信息的手...   “你要是冷,就去拿床毯子。”姜衍的声音把苏嵇唤了回来,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男人就穿了件薄毛衫坐在沙发上,屋子里黑黑的弥漫着烟味,暖气也不开。毕竟是一起住过一段,关切的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来,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苏嵇率先动作,他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放到了桌上:“我想,我算是找到了前段时间一桩旧案的始末。”姜衍不明就里的接过去看,越看越心惊,刚才的热水澡白洗了,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一般。苏嵇这打资料一甩出来,姜衍那点刚冒出个头的愧疚和心酸全抛到脑后去了。   “先前那位荣马入狱的经理,估计就是傅誉的替罪羊,他和安东尼的结合,就是为了做空荣马,”苏嵇点了点资料上的账单,“安东尼就是荣马的CFO,这个假账做的可谓是天衣无缝,荣马到现在都没发现,可是肇事者已经跳槽了,如果我没记错,他们下旬就飞瑞士。”男人俊美的脸庞勾起一丝近乎残忍的笑容,“想不到吧,你心心念念的人,早就变了个样子,”他看着姜衍惨白的脸,内心却一点报复的快感都没有,“你爱的是位商业间谍啊,宝贝儿。”   姜衍想要撕碎手中的材料,可是他知道男人的手段,短短几个小时他可以挖到这么多信息,自然可以备份无数,他听着男人那句轻柔的,对旧爱的定义,整个人也似乎被钉死在那里,备受煎熬。   “我不想你把手伸到傅誉那里去,他已经结婚了,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姜衍颤抖着嘴唇,音量越来越大,声音里全是压抑的怒意和不可置信,“省省你的控制欲苏先生!”   苏嵇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他想到先前姜衍冲傅誉努力微笑的样子面沉如水。姜衍在自己面前从来不掩饰他的欲望和野心,他们之间一些利益价值的获取也向来坦然,可是隔了这么久,姜衍还是努力把他内心变质的暗色情绪遮掩得严严实实,给傅誉一个一如当初的笑脸。   他拥有最真实的姜衍,而傅誉,拥有最好的姜衍。   “那你呢?你放过你自己吗?你看看你那个样子,像是甘心的模样吗?!”   “不甘心!我从来就没有甘心过啊...”姜衍低声道,“不就是些算式和图纸吗,我也可以给他啊,只要给我点时间,我也可以做到的...”姜衍的脑子已经乱成一锅浆糊,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苏嵇捏住姜衍瘦削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你是疯了吗,听听你都说了什么混账话?你现在就是不甘心在作祟,否则你早就去做第三者了,而不是现在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是啊,的确如此。”姜衍听着这话瞪大了眼睛,难受的要蜷缩在一起,最龌龊的秘密被男人毫不留情的撕去外壳曝晒在阳光下,蒸腾出令人作呕的恶臭。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肮脏,于是姜衍往沙发伸出挪了挪,避开了苏嵇的手。   然而就是这么个小动作在男人的眼里看来就变了味道,他撤回手,跌坐回沙发上,他们拿出两军对垒的气势在沉默。   第三十一幕   最后还是苏嵇率先开口。   “你和他到底有过什么过往,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依然念念不忘。”   “怎么,这时候心疼我了?”姜衍眯起眼睛笑了,他正处于一个恼羞成怒的阶段,听到男人的语气放软,就毫不留情的竖起自己的尖刺,眼镜的金边显得他十分不近人情:“我们不过就逢场作戏,你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揭我伤疤吧。”   “就算是逢场作戏,你也拿出点职业精神好不好,我们连词都没串,到时候去见我父母岂不是穿帮。”苏嵇也觉得自己的话题转的十分生硬,但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维持和姜衍之间一个破碎不堪的关系。   他在提醒姜衍,他们之间的约定,哪怕只是,逢场作戏。   其实姜衍完全可以一开始就甩手不干,可是他和苏嵇在这半年的相处中磨合出了一种非常微妙的情愫,他一边贪恋着苏嵇和傅誉相似的地方,一边又厌烦沉缅过往的自己。现在也是处于一个不上不下,进退两难的境地。   “那你如果有更好的人选,就抛弃我好了。”姜衍借着情绪发了几句牢骚,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懦弱,可是压抑着的情绪都在今天那一眼里爆发出来了。苏嵇那一瞬间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反正我挂念着旧爱,对你的感情也不忠诚。”   “马上就要回家吃饭了,你让我现在去哪儿找人?”   “某网站就有,比我冷静比我职业还比我省钱。”   “你在生气。”苏嵇笃定的说,并且是因为那份资料。   “其实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聚好散。就是他看我的那种眼神,我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姜衍叹了口气不再纠缠那个问题。他把自己裹成一个鹌鹑,现在只穿了一件睡袍,还被冷汗打湿了,屋里没开暖气,冷风穿堂而过,像极了他们分手的那天,“总觉得所有闪闪发光的东西都在他的眼睛里,钻石,水晶,星辰,金银,被唐贝丽浓*浸润,给你最明亮的温柔,整个人都被很认真的注视,那种被珍视的感觉,让你可以毫不犹豫抛下一切和他走。”   姜衍哆哆嗦嗦的比划着,随即眼里像是什么情绪碎了,露出了压抑的苦痛和脆弱,眼眶浮上一层淡红,有什么东西在眼里打转,就是不肯掉下来:“今天...他看我的时候,里面什么都没了...”苏嵇见过姜衍很多次的流泪,愉悦到高潮的,在厨房切洋葱流下来的,但是就没有见过这种,完全沉溺在过往里,悲痛欲绝的眼泪。   “我那时候根本不想和他分手,可是我根本没有选择,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就限制他的发展,那样太自私了。”姜衍双手抱紧膝盖,“一开始我们还好好的,到后面联系的越来越少,我们是在一个冬天的早晨分手的,和现在一样,真冷啊...”   姜衍迅速的埋下头,苏嵇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空气里似乎只能听到灰尘飞舞的声音,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姜衍死了,直到那人用尽全力也压不住似的发出一声极低的呜咽。苏嵇听到那一声,伸出手想要安慰他,可是却笨拙得像个发现幼鸟的小朋友,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柔软的捧起它放回巢穴。最后他只好虚虚环住姜衍,嘴唇在他发丝上充满抚慰意味的蹭了一下。   苏嵇觉得自己受不了了,他控制住自己濒临爆发的情绪,极尽温柔的,克制的问道:“你留在我的身边,是因为我和他相像是吗?”   姜衍一声不吭,算是默认。   “我和他,真的有这么像吗?”他又问了一次第一次见面的这个问题。   “像,又不像。”   男人发出了一声饱含疲惫的喟叹,沉重的令人鼻尖一酸。   等到姜衍回过神来的时候,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水泥和钢筋铸就的墙壁屋顶已经失去了安全感,他觉得自己暴露在广袤无垠的天地间,猛烈的风呼啸着卷过来,夹杂着灰黑色的雪,一刀刀的割裂他的毯子他的衣服他的皮肤。   天亮了,可是更加冷了。   姜衍透过那稀薄的阳光打量这个糟糕的空间,似乎自己已经坐在这保持这个姿势成千上万年了,他抬起僵硬的脖颈,自暴自弃的把自己嵌进沙发里。还有不到三个小时他就得去上班,然后脚踝传来的刺痛让他无法动弹。姜衍把触手可及的所有棉织物都堆到自己身上,但是身子依旧抖得像筛糠。他谨慎的站起来想要把自己扔在床上,不管不顾的睡上一觉自我逃避,可是没办法站稳就摔倒地上,额头磕在了茶几上。姜衍狼狈地喘了几口气,为数不多的神智被这么一撞更散了,他胡乱的找药箱,却摸到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姜衍的心狠狠一揪,他似乎知道这是什么,但不敢打开,最后还是忍不住拆开了缎带。   里面放着先前傅誉提到过的那条,会很衬他的竹纹领带。   姜衍不敢想象男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它买下的,他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抚摸过真丝的面料,眼眶里透明的液体越来越多,在领带尾部有一张手写花体的字条,姜衍只看了一眼,压抑了一晚上的眼泪就不要命的簌簌掉落,在领带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水花。   ——Le dernier cadeau.*   “对不起...”   姜衍死死攥着那条领带,像个失语者,嚎啕得无声却有力。   *唐贝丽浓:顶级香槟   Le dernier cadeau:最后的礼物。   第三十二幕   苏嵇在姜衍楼下抽了几支烟,然后就开车到处闲逛。他没有地方去,家里在装修,用再环保的材料仍是一股甲醛味儿,他鬼使神差地把车停在一个早餐铺,因为看上去就像姜衍会经常光顾的地方。鸡蛋灌饼的香气实质化般袅袅飘在空中,热腾腾的豆浆裹着最淳朴的甜味,正在忙着煎饼的摊主热络的招呼着,看到这般衣冠楚楚的客人还把那小马扎擦得锃亮。   他看着那双粗糙的手端来精致的早餐,还多给了他一个茶叶蛋,摊主咧嘴一笑,说话还带点口音:“你是今天第一个客人,送你的。”苏嵇这时候才恍然,为什么姜衍放着山珍海味不去,偏喜欢钻这种角落巷子,他急切的想找个人表达他的体悟,可是却落寞的发现只剩自己。苏嵇看着这微微亮的天,明明已经到了太阳升起的时间,可整块天幕是灰色的,好像一丝阳光都见不到,让人心生不出一点希望。   苏嵇礼貌的别过摊主,夸赞他做的东西很好吃,然后倚在车边一根又一根的抽。凛冽的风把他略高的颧骨和眼窝吹的有些发红,看起来就像是刚哭过一样,他把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抽完后魏巍的电话正好打了过来。   “苏总,您今天还来...”   “魏巍,帮我收拾一下隆达公司的文件,再订一张去C市的机票。”   “这个差儿您不是交给小张去做了吗?”   “我失恋了,需要找个逃避现实的借口。”   当然,作为两个受伤的却只能通过抽烟来抒缓情绪的不成熟大人的其中之一,姜衍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姜衍趴在床上看着窗外灰色的天空,他的右手还夹着一支烟,也不抽,就让这裹着69种致癌物的烟雾慢慢地充斥空间。手机亮了又暗,最后他行动迟缓的把烟咬进嘴里,给缪缪扯了个“今天身体不适”的谎。   不甘心。   姜衍往地上丢了第17根烟头,卷住了身下那团雪白的被子。苏嵇说的没有错,他对于傅誉的执着也无非就是剩下的这点不甘心罢了,再多的爱啊恨啊,也早就在那几年不咸不淡的交谈之中消磨殆尽。本就天性凉薄,何来刻骨铭心。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姜衍才发现他做了件多么罪无可恕的事情。他僵硬的把身体翻了个面,那个缠在左手手腕上色彩斑驳的领带被轻柔的放在心脏的位置,那张字条已经被捏的有了些褶皱,可是青年依然没有松手。   他深呼吸了几口,企图加快自己慢性自杀的速度。   这时候姜衍感觉到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伸手一摸原来是约瑟芬。猫咪对于气味特别的敏感,此刻看到卧室里也变得烟雾缭绕之后更是紧紧扒着被子不愿意出来。“他没有把你带走吗?”姜衍露出个微笑,把约瑟芬笼在怀里顺着他那长长的毛,约瑟芬喵了一声,轻甜的调子让姜衍的心情好了一点,为了不毒死猫咪,他拖着疼痛不已的脚爬起来开窗散味。姜衍想给约瑟芬弄点东西吃,愣是没发现什么食材,本来是和苏嵇约好看完领带去超市的。   猫粮已经吃完了,冰箱里的东西不适合宠物食用,姜衍无力的坐在沙发上,他自己没胃口,但没理由让猫咪和自己一起遭罪。他叹了口气,开始套衣服,还给猫咪剥了个水煮蛋。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是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么一个适合抛弃世界的日子下楼的。姜衍套上鞋子,脚踝已经肿了好大一块了,摩擦着鞋帮疼得要命,他皱紧了眉,拿上钥匙就想开门下楼。但是想到苏嵇说过约瑟芬对于昂贵领带的癖好,姜衍又一瘸一拐地回到卧室里把那条竹纹领带放进礼盒,束之高阁。   保安看到他出来的时候热情的打了招呼,可还是被他那青白的脸吓了一跳:“您这脸色怎么还是这么难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有事一定要和我们说啊!”姜衍牵起嘴角:“只是昨晚摔着脚了有些疼,谢谢您挂心。”“诶哟那您可赶紧去医院,再耽误就不好了。”保安闻言关切道,眸子里的认真和温度让人心里一暖。姜衍拦了一辆的士,即将脱口而出的超市名字换成了最近一家医院。既然都出来了,那就顺便去看看吧。   姜衍打开手机回姜蔓的信息,却意外的看到那张耀眼的背景。他的指尖拂过照片上苏嵇的脸,那双眼睛锐利得像剑刃薄雪光,可始终没有那么无情的看着他。想到这姜衍更难受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拍个CT看看心脏,到底是什么东西硌得这么难受。但事实证明心脏没什么问题,还展现出了与主人的脸色与众不同的活蹦乱跳,倒是脚踝的伤让医生骂了一轮,斥责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在医院里用药油推了一次之后,姜衍抱着满怀的瓶瓶罐罐的药往超市走去,他的心情和这个伤一样凝在了一起,指望能一点点活血化瘀。   他买了好些猫粮和罐头,希望自己别把约瑟芬喂瘦了,又买了一些家里缺的常用食材。最后只好站在货架之间发愣,想起了苏嵇前几天说过想吃虾仁豆腐羹。斟酌了片刻,他还是捡了几根白白嫩嫩的冬笋放进购物车。   姜衍提着两大袋东西手足无措的站在家门口,可能人骨子里都有一种后知后觉的良知,姜衍在这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受尽了风月的千夫所指,他脑袋里关于傅誉的东西像被扔进了碎纸机,然后用粉屑东拼西凑堆出一个苏嵇的模样。   他用最快的时间痛苦,遗忘,希冀,再自我放弃。姜衍从来不会找什么“早知道”“如果当初”的借口,但是他现在的确想按下时光机的按钮回到昨天下午的那个相逢,他绝对不会再追出去了。   姜衍掏出钥匙串想要开门,却被苏嵇塞过来的那把钥匙刺痛了手心。他轻轻的抚摸过尖锐的棱角,眉心一皱,迅速的生出一个可行的念头。钥匙肯定不能留,名不正言不顺,猫咪也要给人送回去。   他打开门,放任猫咪把裤子蹭的全是毛:“明天就带你回家,约瑟芬。”   第三十三幕   一个小时内,下了五场雨。   姜衍看着那蜿蜒着水滴的落地窗揉了揉眉心。S市是有名的雨城,他总觉得自己快成了半个英国人,和同事们见面的第一句问候就是猜今天会不会下雨。姜衍从不讨厌雨,相反他觉得雨天在室内工作或是睡觉是件十分惬意的事情,打着伞走在路上听那些水珠打击雨伞的声音也很有趣,可现在窗外那瓢泼淋漓的大雨像是洒在他心头,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声响,浇得人心生烦躁。   拜这场雨所赐,他完全看不到对楼时观的情况,不论那个人的窗帘是拉开还是紧闭。姜衍攥紧了手机,他并没有勇气和苏嵇联系,这场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不断打击人的士气。S市就是这样的一座城,夏天湿润芬芳得令人厌烦,冬天则连绵不绝得让人绝望。   姜衍甩了甩脑袋,他从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入工作中,昨天的那种颓废已经够丢人了。他拿起铅笔画着情人节企划的草稿,这可真够折磨人的。他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的状态,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忙碌才能控制那些胡思乱想。   “姜哥,”笃笃的敲门声响起,缪缪的声音飘了进来,“我们晚上要一起去麓江塔那个旋转餐厅聚餐,你去吗?”如果在雨天,去麓江塔顶的旋转餐厅用餐,会欣赏到平日看不到的景色,这算是S市的十景之一。但就像本地人一辈子也不一定去过的某些地点一样,姜衍也从来没去凑过这个热闹,在他看来某些景点的设置无非就是吸引游客。   虽然很想拒绝,可是姜衍几乎没有和同事出去聚餐出游的经历,加之他已经好些天没正经吃饭了,再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如果有这么些朋友陪着,可能心情会跟着活跃一些。姜衍应了一声,就听到小姑娘开心的喝彩:“太好了,那5点我们公司楼下见!”   姜衍把画稿打了几个型,草草勾了个线,还没来得及用彩铅上色就被缪缪拉了出去。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气中还是那种潮湿的味道,实在不是什么出行的好天气。姜衍看了一眼时观的方向,苏嵇办公室的帘子捂得严严实实,这时候身边和缪缪处的近的小姑娘跑来打趣:“姜哥你男朋友呢?要不要约出来一起去呀!”姜衍闻言笑道:“你们怎么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啊。”“诶哟你们很登对啊!看着就养眼。”小姑娘们纷纷附和,“我们也想让他给我们介绍男朋友呢!”“那真不巧,他今天有事,没法来了。”姜衍无奈的指了指窗口,“窗帘都掩了。”姑娘们发出失望的叹息,纪琼却投来诧异的目光,她看得出来姜衍完全就是在敷衍,刚刚门口还没多少人,她就看着姜衍定定的看着时观的方向面容愁苦。   “学长你怎么了。”近来春风得意的纪小姐不忘落魄时期的战友,坚定的挤掉各种想和姜衍拼车聊八卦的姑娘,成功坐在姜衍身边。“还能怎样,跟他闹翻了。”姜衍一看是纪琼,端着的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卸得一干二净,眉眼间满是疲惫,简单的和纪琼说了些情况,全然略过了一些重要的细节和内心活动,生怕再踩纪琼的地雷。   纪琼也没想到自己也有一语成谶的一天,好吧,半语。她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怯怯开口:“你们有多久没联系了。”“两天。”姜衍看着车窗上毛毛细细的水滴痕迹,非常想来支烟,“他的猫还在我这。”“那就拿这个为借口去见他,好好解释。”纪琼却觉得没什么,姜衍忽略的细节让她觉着就是普通的吵架。“哪有这么简单,我今天连他面都见不上。”姜衍沉重的呼吸着,天幕的灰黑色压得人憋闷无比。“直接打个电话亦或是发条短信就解决了。”姜衍越跟纪琼相处,越发现她那些优雅端庄是有水分的,就是为了掩盖她内心冷酷又狂暴的因子,这姑娘完全就是个行动派,说喝酒就绝对不在没钱之前回家,现在更是恨不得拿他手机替他把电话打了。   “我对不起他。”姜衍把手机抽了回来,纪琼听到这话也安分了,这的确挺难办的。“你不是有他家钥匙吗,不然干脆就把猫送回去,看看能不能等到他。”纪琼这个建议实在简单粗暴,动摇了姜衍心里那些死守的律条,他眯着眼想了一会:“下下策吧,人家虽然把钥匙给我了,但不代表我可以随便去啊,实在联系不上再用这招吧。”不能轻举妄动,他已经让苏嵇讨厌了,如果再招呼不打的就登堂入室,那真的什么都没得谈了。   因为姜衍脚腕有伤,所以下车的时候纪琼想给他撑伞来着,但姜衍哪会让女生做这些,他绅士的撑着伞,去给纪琼开车门。虽然姜衍是个基佬,那也是极其会撩的基佬,这招的攻击范围荤素搭配,男女不忌。可是对上纪琼这样一心扎在对象身上的人,那些憧憬的褒奖是绝对不会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纪琼无奈地配合姜衍,最后还是憋不住吐出了死要面子四个字。“我这不是讨好你,让你别拆穿我有伤嘛,不然他们绝对不会带我玩了。”姜衍好脾气的笑道,“为什么偏挑今天聚餐啊?”   “诶?原来你不知道吗?”纪琼有些吃惊,“老板过两天就要回华盛顿陪老婆了,是他提议圣诞前给我们搞个party玩玩,正好赶上了下雨,所以就想到要来旋转餐厅凑个气氛。”Epiphany的老板是美国人,一家老小都在国外,每年圣诞前都会搞些party聚餐之类的,就相当于公司年会了,大家说说笑笑吃吃闹闹的,也没有国内那么正式隆重。姜衍闻言心里一沉,赶紧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离圣诞节只有五天不到了,那和苏嵇的约定...纪琼看着他骤然阴下来的脸,不知道哪儿又说错话了,两个人窝在餐厅的角落有一搭没一搭的喝,愣是喝出了酒吧会所的气势,360°无死角的美景都没心情欣赏。   “我去趟洗手间。”姜衍迫切的希望能用冷水让他过载的脑子清醒一点,难得的聚餐他不想因为这些事破坏掉大家的氛围。他刚拉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了立在池边洗手的身影。浅淡狭长的眉,玻璃珠一样没有情绪的瞳孔,此刻扫过他也是面无表情,隐隐带着一丝敌意,富有磁性的声音冷冷地说:“是你啊。”   祁束。   第三十四幕   姜衍觉得祁束不太喜欢自己,可是他和这位先生的接触只有那一次见面,他自认为没给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他此刻和祁束站在一起,洗手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他看着祁束拿出一块做工精致的手帕擦拭手上的水珠,然后面不改色的扔进垃圾桶,转身就想走,丝毫没有交流的欲望。“祁先生。”姜衍斟酌了一下开口,“我想问问昨天苏嵇有没有去您那录像。”   “没有。”祁束微微偏过头,俊朗的眉眼挂着寒霜一般:“昨天我们放的备用录像。”“虽然这么说很强人所难,但是如果他有联系您,请您转告他联系我。”姜衍真诚的说。“为什么。”祁束转过身来,掂量着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你们吵架了?”姜衍没有回答,只是说:“他的猫,还放在我家。”   祁束闻言眯起眼,过了几秒才冷冷的开口:“我早就和他说过,你不适合他。”姜衍听到这话也敏感的捕捉到了那加重的敌意和微妙的如释重负,他也受不了祁束那毫不客气的指摘:“祁先生,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对我如此针对,不过我认为我和他合适与否,是我们之间的事,请允许我收回先前不礼貌的请求,不给您添麻烦。”   “你想知道答案?很简单。”祁束的眉毛微微一挑,“因为他喜欢你,不喜欢我。仅此而已。”姜衍被他的直白堵得哑口无言,他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开心,从他人嘴里认知到苏嵇对他的喜欢的这件事,但是他没有面对这种场面的能力,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我说你不适合他,是因为我看不出你的感情,你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他。”祁束见他这样也不关心,自顾自的开口,“苏嵇把时间耗在你身上根本不值得。”这话一出,姜衍的负罪感更重了,果然已经明显到了旁人都看的一清二楚的地步了吗,祁束没听到回应,就当姜衍默认了,平静的脸上涌出一丝鄙夷:“如果你对他只是抱有这种感情,请你早日离开他。苏嵇是个感情很细腻的人,哪怕只是站在一个多年好友的角度,我不想看他再次受伤。”   再次?姜衍似乎又听到了关于苏嵇的小秘密,可是面前的人绝对不会告诉他,姜衍开口道:“这件事的确是我的不对,所以我在寻求补救的机会,希望能和他当面道歉。”他顿了顿,直直的看向祁束的眼睛,“若我和他再无可能,你怎样都没关系,可是现在,我们还没有分手。也请祁先生不要插手别人的感情生活,借过。”   S市的对峙远在C市的苏嵇自然不知道。此刻他站在某奢侈品的店面内,任由一位青年举着些衬衫在自己身上比来比去。“好了我不要这么多。”苏嵇拿过其中一款,看也不看就走去收银台付款。由于行程定的匆忙,苏嵇没收拾几件衣服。衣服可以买无数件新的,可他还是觉得在姜衍家放的那些最舒服。刚刚青年拿的那些,也不乏三个月前他买回家的款式,没什么不同,却又有很大的不同,没有了姜衍家那种舒服的洗涤剂香味。苏嵇很喜欢把衣服收拾好放入衣柜的那一刻,一打开,全世界都是姜衍的味道。   改天...还是去拿回那些衣服吧。   “你怎么回事儿,活像个被老婆撵出家门的落魄汉子。”青年弯起眼,盯着苏嵇那愁苦的唇角。谁成想男人轻轻点头,语气烦恼的说:“何止撵出家门啊,都快诉讼离婚了。”“哟呵?”青年一怔,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圣先生也会有因为男人苦恼的一天。“谁啊,魅力这么大。”语气都带上点酸酸的妒忌。   “是个很好的人。”但不属于我。苏嵇的眼睛飞快的柔软了一瞬,“你打听这个干嘛,不是闹着要去买衣服吗?我的买好了,你带路。”青年看着他的情绪,觉得不像作假,故意说道:“我还要去买手工巧克力,权当是你给我的情人节礼物了。”“没问题。”苏嵇爽快的答应,眸子里却没什么温度。果然,青年微微咬唇,这个人还是老样子,要什么给什么,唯独不给感情。   苏嵇也没想到会在C市遇到青年,是一位像猫一样粘人的家伙。温顺,爱撒娇,闹起来的时候也会伸出爪子挠你一道。他刚刚结束和隆达公司的合作洽谈,就在商场遇到了打工的青年。这个人就很随意的抛下了兼职贴了上来,陪自己逛了一下午的街。   酒足饭饱后的青年跟着苏嵇来到了他下榻的酒店,看着男人钻进浴室洗澡,青年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晃着腿,对套间里的东西不停地摆弄,还拆了一盒保险套。苏嵇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青年玩着四个套子坐在床上,刚尝过巧克力的柔嫩嘴唇吐出甜蜜的邀请。青年把他拉到床上,浴袍被扯开,那张青春洋溢的脸庞就要往他胯部埋。   “不需要。”苏嵇伸手勾住青年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我今天和你见面不是为了做这个。”“我以为你恢复单身,会想庆祝一下?”青年不埋头了,他那纤细的手一下一下地蹭着男人的器官。“炮友炮友。”苏嵇也不遮,一条腿屈了起来,半点没抬头的下体就垂在双腿中间,“打不成炮,还能当朋友。”   “可是我想做。”青年有点贪婪的盯着他的下身,“你若是嫌酒店脏,可以去我家。”搁以前他绝对不敢说这种话,可是现在连苏嵇都开始认真谈恋爱了,那绝对不去别人家留宿这所谓的魔咒应该也打破了。   “不了,我后天凌晨就回S市。”苏嵇看了眼日期,似乎想到了什么,“并且,离婚协议还没起草,我还不算单身。”   第三十五幕   苏嵇去过姜衍的工作室很多次,而姜衍却是第一次来苏嵇的公司。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却不知道找个什么样的借口询问男人的去向。此时从内间走出来个模样周正的男人,见到自己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请问...您是姜衍姜先生吗?”   姜衍听到这句话拧起眉:“没错,您认识我?”“您好,我是苏总的秘书,我叫魏巍。”魏巍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姜衍,平日也只有隔着窗子和街道看见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细细打量,“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没记错,他们俩应该是分手了才对啊...   “原来是魏秘书,您好。”姜衍礼貌的点头,“是这样的,他的猫还在我这,我想还给他可是我联系不到他,我就擅自过来了,如有不便请您谅解。”姜衍说话的时候魏巍一直在含蓄的看着他的面部表情,的确是一个很有味道的男人,模样气质无可挑剔,言行举止也没的说,怪不得苏嵇会这么喜欢他。“可能苏总忘了和您说,他现在在C市出差,有一个洽谈和一个慈善晚会,大概忽略看信息了。”   姜衍原以为会是些别的答案,他甚至想到了魏巍会告诉自己男人在开会之类的,没想到是因为出差。不论因为什么,光是苏嵇并没有回避和他见面这点,都让姜衍的情绪高涨了一点。“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就不清楚了,我只负责购买去程的票。”魏巍看了眼日期估算道,“大概会在圣诞节后回来。”   圣诞节后...姜衍想到他和苏嵇约定好一起回家吃饭的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唯一一个借口都失去了效力。他此刻显得有些无精打采,魏巍开口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您自便。”   “请等一下。”姜衍叫住了魏巍,“我最近几天会外出,所以家里没人照顾猫咪,苏嵇还有一些衣物放在我那,不知道魏秘书能否帮忙暂存一下?”姜衍倒是没说谎,他昨晚刚定了去热带群岛的机票,打算跟着姜蔓段祎几个小年轻好好玩两天,也算是给自己解闷。“真是不好意思姜先生,虽然我很想帮您,可我所住的地方不允许养宠物。”魏巍抱歉的说,“不过我可以送您去苏总的房子...啊不成,他没给我留钥匙...”说起钥匙,姜衍又想到纪琼那个简单粗暴的不得了的建议,他谢过了魏巍,恍惚的往公司走。   正好是午休结束的时候,他还在心烦意乱圣诞节的事,就碰到令他更烦躁的人。“我说最近你们俩怎么不腻在一起了,原来他出差去了。”董司扬晃了晃手里的报纸,有个版面附了张苏嵇的照片,这对于许久没见着苏嵇的姜衍来说可是个稀罕玩意,他接过来扫了一眼,是那个慈善晚会的报导。“嗯,他去C市出差了。”自上次的事之后,姜衍和董司扬在工作室几乎碰不到面,想来先前的“偶遇”和搭讪都是面前这个人计划好的。   “你们俩吵架了?”董司扬抱着臂,眉目间全是看好戏的戏谑。“我似乎没有提到任何不愉快的字眼,你这个结论怎么来的?”姜衍把报纸塞回男人怀里,平视前方不说话。“你们没吵架他去C市干嘛?”他看着青年那明显疑惑的皱眉,了然的笑了:“哦?你还不知道吗?可真有他的,真能藏。”姜衍敏锐的捕捉到潜在的信息,董司扬和祁束像是和自己打哑谜,并且他们各自的谜底可能相通相连,他总有种一拳打到棉花里的感觉。姜衍又想到先前董司扬提起过的“白月光”,眉间的刻痕更深了。   “不知道也好。”董司扬和姜衍一前一后出了电梯,他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冲姜衍笑道,“有些事情,能藏得了一时,不能藏得了一世,况且到时你也不会想听。”姜衍挑了下眉,转头就走不去理会董司扬。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窗边一些植物浇上水,又去茶水间泡了一杯热拿铁,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缪缪拉去开会,听一些可有可无的年末总结,最后大家闹着笑着送走归心似箭的领导,姜衍才被放了回来。他刚想拿起笔画上两道,姜蔓的电话就进来了,缠着他查群岛的天气和美食,就差没手把手定制攻略了。   姜衍看着窗玻璃又刷上一层毛茸茸的雨帘,再看看屏幕里那个盛开着木槿花飘着棕榈椰香阳光四溢的岛屿,在这乱纷纷的思绪间破天荒地挤出一丝安逸。屏幕右下方的日历告诉他今天22号,他和苏嵇已经有三天没有见面了。本来抱着一丝过完圣诞就再无纠葛的幻想,最起码能有一根烟的时间让他解释和致歉,所以姜衍把出游时间定在了26日,可是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他抓紧了兜里那串钥匙,心里无端涌出好些冲动。姜衍套上风衣,拿上伞,出门前不忘把那杯拿铁一饮而尽。已经有些粘稠的液体甜腻的划过食道,铅一样胡乱塞进胃里堵得人呼吸困难。   这杯水,终究还是冷了。   第三十六幕   姜衍现在很不好。   他示意酒保再给他上一打酒,把手中这杯烈得辣喉咙的爽快的干了下去,奢望能彻底燃烧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他现在在Nightingale的某个角落,窗外瓢泼的大雨并没有影响这个会所的生意,他是个异类,整个大厅大多出双入对,欢声笑语低低响起,推杯换盏的清脆玻璃声给这个地方镀上些纸醉金迷的煽情。只有他佝偻着身体坐在吧台的最里侧,如果说话声音再小点,估计连酒保都听不到。   起因要倒退到两个小时之前。   姜衍站在苏嵇的家门口,他受邀来过很多次,但是现下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他没有带任何东西过来,约瑟芬不能没人照顾,哪怕先给缪缪看两天也是好的,至于衣服,看这油漆桶还堆在门口呢,不带来是正确的。他知道大脑在找借口,这次来,就是想归还钥匙。   他把钥匙插进锁孔扭开了门,而后规矩的放进玄关斗柜的抽屉里,装修的味道涌入鼻腔。屋内收拾得还挺干净,眼看就要完工了。姜衍没法开灯,先前那个灯拆了,新的还没换上去,他就借着窗外的路灯打量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姜衍看见阳台砌了个花圃,好些花盆和种子放在角落,还换上两把蝴蝶椅。厨房的冰箱换成双开门的,餐桌搭了一条他先前喜欢了很久的桌旗,原先的铁艺沙发没换,但是放了好几个看上去就很舒服的米色抱枕和绒毯,这时候他一抬头,愣住了。   苏嵇的房子是挑高型的,如果真的想弄,说不定能搞个小阁楼出来,可是男人这次装修依然保留了大片的墙壁,费工夫请人在上面贴墙纸嵌石片。那是一张色彩沉闷的城市风景油画,整体基调是深灰,这个视角似乎是从窗户往外望,边框还保留了一些窗棂的线条,傍晚时刻努力从浓重的云层破除阴翳洒下的点点暖黄落在高低错落的楼宇的窗子上,远处的街道已经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算是这幅画较为集中的亮色了,小小细细的一串串像天幕嵌着的零落星子,也像深夜的海边转瞬即逝的烟火。   这面墙很大,还没有贴完,完工的话配合周边的石片墙会很有视觉冲击力,也完全不会和黄铜水泥组成的家具不协调。姜衍摸上那片没贴壁纸的雪白墙壁,比了个大概的形状,在这儿,会有一幢笔直桀骜的暗红色小楼,尖尖的塔顶骄傲的指着长庚星,也是这幅画的亮点所在。   姜衍失神的抵住墙,这幅画,是他早年参加新秀赛的作品。   他赶紧掏出手机,按下了苏嵇的号码,屋子里静的能放大他如雷如鼓的心跳,电话没通,传来冰冷的电子声和嘟嘟的忙音,姜衍的眼眶有点热,倏地逃命一样夺门而出。苏嵇的味道是缀满了毒药的尖锐藤蔓,下一秒就可以把他绞到窒息。姜衍最终仓皇逃到了夜莺点了酒,一杯一杯复一杯。   姜衍酒量不错,可是人想醉的时候还不容易吗。他真的很难过,心底压着的情绪波涛汹涌,力道几乎将他纤细的颈椎压垮。他掏出手机又一次拨出那个号码,仍是无人接听。姜衍死死盯着指尖夹着的烈酒杯,妖冶的颜色把他的瞳孔映得也瑰丽起来,他觉得自己应该醉得一塌糊涂了,今天的量超出了他所能负荷的程度,可此刻他又清醒的要命,再多的酒精都无法浇灭那些恶毒的愧疚和歉意,反而助长它们越长越盛。   在姜衍播出第5个电话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被烫到似的把手机摔在桌面上,界面还停留在拨号,过不了多久依然传来忙音。他舒了口气,意识到哪怕成功拨通电话,他也不知道该和男人说些什么。姜衍浑浑噩噩的想着,把空杯子一推,支着下巴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霓虹之夜。   年轻的酒保看了下大厅里的客人,剩下的没几个,大多都是有人陪着的,要么早就搂着少爷公主们开房去了,唯独面前这个...他有些丧气,没想到第一周上班就碰上这种单枪匹马的客人。酒保不怕他付不出钱,就怕一会送他回家会遭受非人的折磨,但是这家会所的服务制度就是这样,正巧又是他值夜班,权当是出门没看黄历了。   “客人...”酒保迟疑着开口,“您看您还需要些什么吗?我们即将清单了。”时针已经指向了五点,五点半就换班,按照惯例他们要结个总账,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酒保是绝对不会主动开口的。这个客人虽然长得不错,穿衣打扮也像个斯文人,可是拿着个手机又摔又捧的,现在更是呆愣愣的看着窗外一句话都不说,估计也是在酒劲儿上呢。   “不用了。”姜衍收回目光,把最后一口酒喝掉,看着酒保清澈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问道:“你说,现在有从C市回来的飞机吗?”我怎么知道啊...酒保苦笑着掏出手机:“不然我帮您查查?”他现在确定以及肯定,这位性格古怪的帅哥,喝醉了。“那圣诞节,你会怎么过?”姜衍又问道,目光却很专注。酒保差点就相信他还有理智,但看他问完这个问题又软在桌上,无奈地擦了擦手绕过吧台想把他扛起来塞给代驾,姜衍也不闹,撑着身子付完款后酒保就勉为其难的把他归在性格奇葩但是酒品不错的范畴。   “您有朋友来接吗?”酒保把他扶到门边的软沙发上,征求到同意之后拿出姜衍的手机想帮他打电话,可是姜衍答完这个之后就有点不省人事了,酒保只好翻通话记录,希望能看到个亲昵的备注好拨出这个电话。结果第一个名字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因为备注是“Driver”。   什么嘛,明明是有司机的,看来这司机脾气还挺大,这么多个电话愣是一个没接。酒保给姜衍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给这位可能离炒鱿鱼不远的司机先生打了雇主的最后一个电话。   第三十七幕   苏嵇坐在候机大厅里,像个初来乍到的旅人摊开地图研究,手指在点到“市第九中学”的星状图标的时候眷恋的摩挲了一下,此刻大厅传来开始值机的广播,他定定的看了两秒,最后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里。   他就拎了个小皮箱,身高优势摆在那根本不用帮忙。把行李放好之后他就问面容甜美的空姐要了杯烈酒,希望在接下来长达4个小时的飞行里能让自己睡个好觉。今天已经22号了,准确来说,是23号的凌晨1点,苏嵇支着下巴看窗外那团如墨的夜,根本没敢和母亲说家宴的事情。   他和姜衍,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了。苏嵇看了眼通话记录,还停留在三天前的傍晚,那是自己打给他但是姜衍没有接的那个雨天。他颇为头疼的皱眉,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办,两个人的办公室隔得这么近,真的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短暂逃避了几天的苏嵇现在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约瑟芬还在姜衍家,还有他那些衣服,苏嵇拿出手机想要发条信息打个招呼,又担心打扰到姜衍睡觉。姜衍觉浅,之前搂着他睡如果稍稍动一下都会把人弄醒,更别说手机铃声了。   苏嵇也觉得自己挺无可救药的,他想起昨晚那个柔软的青年,最后还是嘟嘟囔囔面有不甘的走了。这不是他的风格,但也的确没有做的心情,尽管和姜衍已经走到了这个田地,但并不影响男人拿他和别人作比较。越比较越喜欢,最后想着姜衍的模样给自己打了一枪。   这时候空姐递过来那杯酒,苏嵇一口抿了,想着成年后再没操劳过的右手,思索要不要和夜莺的老板联系一下,按照姜衍的外形气质给自己找个伴儿,赶着圣诞节的点先把父母给应付过去。他窝在椅子上进入睡眠状态,可没睡多久飞机就轻微的摇晃起来。空姐见怪不怪的拿起扩音器安慰机舱里的客人们,说是S市现在正值台风季,最新的一个台风刚过,气流不稳会造成一些颠簸,让大家稍安勿躁。   苏嵇闻言也没有了睡意,拿起座位后的杂志翻了起来。飞机在高空盘旋了一个多小时才下降,长时间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让苏嵇从通道出来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C市的气温比S市要高一些,他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抵挡S市的寒潮,苏嵇掏出条围巾把裸露的皮肤裹严实了,站在航站楼前想要打辆车回市区。折腾了这么一遭应该也有五六点了,从机场到市区又要晃悠2个小时,今天是周六,姜衍应该在家。向来打直线球的苏嵇也不打算打招呼了,免得给姜衍拒绝的机会。   他掏出手机关掉了飞行模式,手机立马震动提示有信息,苏嵇看了一眼是来电提醒,刚想回电,一个熟悉的号码拨了过来——姜衍。   “...喂,小衍?”   “司机先生你总算是接电话了。”酒保全然没注意到对方语气里的不可置信和丝丝亲昵,只是觉得现在这个点眼看就能下班了,他却在这陪客人。酒保用脸颊和肩膀夹着手机,给喝得烂醉的姜衍扶正了脑袋,“能不能麻烦您赶快来把你的雇主接走,我马上要下班了一会就没法看他。”   “没问题,你们在哪?”苏嵇一听也顾不上纠结这奇怪的称呼,他快速的拦下一辆车让司机把油门踩到起飞,不出意外的听到了夜莺的名字,“师傅,麻烦您送我去夜莺。”   “市中心那个?”司机瞥了一眼后视镜,看着挺帅一小伙儿怎么一下飞机就奔夜总会去,可是看那着急忙慌的样真有急事,得到确认后师傅应了一声,老实的在高速上狂飚,“小伙子,我可不能开太快,这还下这雨呢。”如果是苏嵇自己开车,现在估计都开到八十迈了:“请您尽量快些吧,有人在等我。”   酒保挂了电话之后疑惑地嘟囔一声,怎么这司机,还有司机帮忙开车?这客人到底有多少位司机。这时候姜衍不舒服的哼了一声,悠悠的醒了过来,抓着沙发想起身,却被酒保又给按了回去。“您就坐在这等一下,我叫司机来接您了。”   姜衍现在头痛欲裂,酒劲儿还在,根本听不清酒保在说什么,本能的道谢之后脑子里只剩下个“ji”的音,他觉得是联系上了纪琼,心里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纪琼折腾了他这么多回,是时候让她也来陪陪自己一醉解千愁了。可是喝了他还是愁。姜衍摇摇晃晃的看了一眼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冬天的太阳亮得特别晚,也只剩个路灯在和浓夜负隅顽抗。   旁边的门被突然拉开,冷气毫不吝啬的灌了进来,姜衍瑟缩了一下,眯起眼睛看着那个逆光的人影。“纪琼...”他伸出手抓住“纪琼”的袖子,“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嗯?”来人轻柔的把他扶起来,温暖宽厚的手掌圈住他的腰身,气息打在他的脖颈。姜衍莫名生出些依赖感,他晕晕乎乎的掏出手机,塞给来人:“帮我定一张...去C市的机票...”“...去C市干什么?”那个人问。姜衍感到有哪里不太对,纪小姐的声音似乎底了一点,估计是还没睡醒就跑来了憋着火呢。“你傻啊...不是你让我去道歉的吗?”   “你...你可以等他回来。”搂着他的那只手没控制好力道,有点疼,语气也带上了一点颤抖。谁知道听到这话的姜衍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倚着出租车的门框,月光给青年镀上了清冷冷的颜色。平日一丝不苟的西服套装此刻光扣子就开了两颗,那把好看的锁骨若隐若现。他的眼镜有点歪,嘴唇不知道为什么色泽浅淡,应该是冻着了。挽起袖子的纤细手腕在他们之间晃了晃划了条线:“行了,又不是真的喝到走不动道,你离我远点,免得汤莺喝我的醋。”   说完这句话,姜衍神色认真的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前方,但是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不好看,眼眶肯定红了一片,眸子里估计还漾着醉意呢,但是为了教育师妹,他努力端出一副学者派头,正色的,一字一句道:“打一开始的时候,就是他在等我,等我吃饭看电影,等我下班,等我默认交往。”说到这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停顿了半刻,“这次是我不对,他那么好,我不想让他再等。哪怕...哪怕他不会原谅我。”青年眸星点点,唇角半勾,弯起一个如月的干净微笑。   他话音还飘在空气里,姜衍就感到被强硬地扯进一个怀抱,那个力道绝对不是个姑娘能使得出来的。他的酒醒了一点,几个小时前在男人家里闻到的冷调香现在透过毛呢大衣钻到他的鼻腔里,姜衍不知所措的攥住那人的衣摆,眼泪不听使唤的夺眶而出,无声的渗进那人的围巾里。   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抹去了眼角那些液体,轻柔的吻烙在唇角,像是片晚春的樱。姜衍这时候听出来了,是一把低磁又性感的嗓音,很温柔的对自己说。   “不要哭,他说他原谅你。”   第三十八幕   苏嵇用了平生最强的控制力,好让他没在电梯里就把姜衍扒个干净上第二天的都市报头条。刚刚那司机一大早上就看了场同性恋互表心迹的戏码,估计恶心的起一身鸡皮疙瘩,愣是赶在早高峰之前把他们扔在小区门口。姜衍还是一脸呆愣愣的表情,直到进家门了还没反应过来,但是他们已经本能的在拉拽对方的衣服,连暖气都顾不上开,急躁的想要确定什么。   男人的手还很冰,抚上姜衍的腰侧的时候青年冻的一激灵,那双失神眼睛焕发了一些光彩,死死的盯着他,好像一眨眼男人就会不见了。苏嵇的吻落在姜衍的脖颈,额头,鼻尖,最后堪堪停在离姜衍的唇只有半寸的地方。   “可以吗?”守规矩的令人心疼。他们纷纷停下疯狂撕扯对方衣服的动作,站在玄关喘着气,因为约瑟芬讨厌烟味,就被近日颓唐的新主人把窝挪到书房里,不然此时此刻他们会多一个毛茸茸的观众。   苏嵇见姜衍许久没有动作,心下了然,打算做一个不那么趁人之危的正人君子。谁知道下一秒刚垂下的脑袋被人用手捞起来,一个颤抖得有如蝴蝶翅膀的轻软物体贴在他的唇上。青年闭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如同沾了露水的鸟羽,开合间又带起锋利又缠绵的弧,保护得好好的那对眸子直直地看着他,望到人心里去,表情虔诚的有如献祭。   ——“那就看,我什么时候爱上你了。”记忆中吐出这句话的主人狡黠的笑着,细长冷淡的眼睛眯起来,像是什么勾魂夺魄的精怪。   苏嵇再也忍不住了,心里干涸的沙漠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汪洋大海,男人技巧高超的舔开青年羞涩的唇瓣,和对方的舌头缠在一起,人体最强有力的肌肉毫不留情的攻城掠地,姜衍的口腔里还残留着酒气,量不多不少足够两个人微醺。   说实在话,这实在不是什么接吻的好地方,并不比车里好到哪儿去。杂乱的房间,冬天的湿冷潮气,哪怕连一丝温暖的光都没有,其中一位还浑身酒味,另一位像刚从南极回来。但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紧拥彼此,用唇瓣去确认对方的存在,因为缺憾,才显得无比真实。   “你是真的吧,我没有喝多吧。”姜衍的手虚虚圈住苏嵇的脖子,身子因为怕冷开始瑟缩,却忧心自己用力一搂就扑了个空。“你的确喝多了,可是我是真的”苏嵇无奈的把姜衍打横抱起,珍而重之的放在床上,他伸手扯松姜衍的领带,手指挑开青年的眼镜。失去了金属阻碍的两个人又缠绵的吻在了一起,没来得及咽下的唾液沾湿了姜衍的衣领。苏嵇失去耐心的把姜衍的衬衫扯开,手指蘸着唾液涂抹乳尖。姜衍呜咽了一声,分开二人胶着的嘴唇哼道:“你去开个暖气...”   “不用担心,你很快就能热起来。”苏嵇快速的接口,然后抚着姜衍的耳侧又一次重重的吻了下去,牙齿轻微的磕到,有点疼,不知道是谁的嘴唇破了个小口子,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他们像两个从没接过吻的高中生,对着绮丽的禁果品了又品,都不约而同的觉得以前所有的吻都白亲了。酒精是可以助性的,伏特加的热烈现在变成绕指柔,随着男人的手指划过姜衍的肋骨和腰线。   苏嵇长臂一伸从床头柜捞过润滑剂,他看不清是什么味道的,粗暴的倒在手心里就往姜衍的身下探,草草的扩张了几下就扶着性器往里面顶。姜衍眉头紧皱,似乎在忍耐男人的不温柔,却也没出声阻止。除了吻技还勉强能看,这场性事完全可以用混乱来形容,一塌糊涂的前戏,乱七八糟的顶弄,直到苏嵇射了出来姜衍还颤巍巍的硬着,只是马眼吐出点前液,表情看着也不是很愉悦,是一场失败的,毫无快感的博弈。   但是两个人的心里都很满足。   苏嵇垂下脑袋,缱绻地啄吻着姜衍的唇瓣,身下的青年搂着他的脖子,努力抬起腰回应着。男人又把身体放低了一些,修长的手指来回抚弄那笔直的性器,另一只手轻刮青年的会阴,润滑液的作用带起丝丝冰凉的瘙痒感,他的性器还深埋在里面,狠狠地顶着对方的敏感点,青年不适应地推了推男人,却被稍稍退出又刺进来。他紧紧抿着的唇被男人舔开,溢出不成调的绵长又隐忍的呻吟。   似乎这时候他们那些面红心跳的曾经才正式拉开帷幕。   苏嵇快速的把姜衍释放出来,空气中开始有些暧昧的味道,男人宽厚的手把着青年的膝窝将长腿架起来,刚才还在侵略的嘴唇在腿根烙下吻痕,他越吻越往上,姜衍有点手足无措的慌张,却感觉像蚊子咬一样沾过会阴,茎身...   规矩都是给不喜欢的人定的,干净与否的天平在男人心里早已朝姜衍的方向一边倒,干净的面庞,干净的躯体,干净的思想,干净的灵魂。尽管姜衍一直在强调他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在苏嵇心里他就是最好的,干净,无暇,光彩焕人。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很抗拒,毕竟给他舔过的人很多,现下却是第一次主动,但经验水平摆在那,苏嵇把唇挪到濡湿的马眼处轻微一吮,就感觉身下的青年像颗腐烂多汁的蜜桃簌簌发抖。   “别,不需要这样...”姜衍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后穴捅进来两根手指,还没等他喘口气又加入了新的一根。“你真敏感...是给你的奖励。”男人赞叹的又吮吸了一下,青年的下体已经脏乱的分不清哪些是润滑哪些是前液哪些是用过的保险套里流出的精液,连带男人的胯部都染上水光。姜衍闻言莫名的鼻子一酸,他已经把事情搞砸了,男人还是给他奖励,他皱了皱眉,主动用腿圈上男人的腰。苏嵇见差不多了,齐整的指甲埋在体内刮了一下那个点,听到一声甜腻的喘息后果断掰开姜衍的腿,塞了个更火烫的“锥子”进去。   噗嗤噗嗤的水声,润滑液在穴口被打成白沫,已经泛红熟透的后穴贪婪的吮咬粗长的器官,姜衍如愿的热了起来,可是太热了,刚从冰窖出来就高烧的眩晕,空气都被灼烧的真实感,他们玩命的接吻,啃咬,撞击,缠绕,似乎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姜衍的腿被扯得大开,耻毛被黏得一缕一缕的,床单没一处不皱,脚趾被巨大的快感掌控兴奋的蜷缩,苏嵇倏地发起狠来,朝那个让人爽到绝望的点用力的凿,囊袋都拍出声音了,姜衍快到了,他的身体愉悦的开始痉挛,里面紧的令人窒息,却被男人轻轻堵住了马眼,不容商榷的温柔道:“再忍忍,和我一起。”   女性高潮的时候把它称作“小死亡”,现在姜衍也切实体会到了这一点,苏嵇射出来的时候,隔着保险套他都能感受到精液的温度,他比较难看,白浊四处乱溅,沾湿了他们彼此的腹肌。两个人都有点脱力,他们像海上的两朵漩涡,无声的靠近,挣扎,看看谁能先把谁撕扯包含的支离破碎,最终谁也没讨得好。   姜衍的情绪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起起伏伏,现在更是累得不行,迷迷瞪瞪的被苏嵇抱到浴室里。男人刚刚还埋在他体内的手指此刻为他抹沐浴乳搓头发,姜衍坐在洗漱台上方便男人动作,他也掬了一些努力让他们变得更湿粘,鼻尖相抵,交换一个又一个轻柔易碎的吻。窗外已经大亮,透过毛玻璃能感受到一点融融的暖意,姜衍凝视着苏嵇深情的眼眸,情不自禁又献出一个吻。   他在看他,眼里有光。   第三十九幕   姜衍是被细碎的谈话声吵醒的。   他的脑袋还枕着男人的手臂,那人宽厚的手掌还伏在自己的肩头,苏嵇的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很开心,他们在用法语交流,男人没敢大声说话,只是时不时嗯,噢的回应。姜衍试着动了一下,可是下身的酸疼让他没法如愿。   “你还是醒了。”男人听到动静就转过脑袋,目光里有些抱歉。女人问了句什么,就听到他用法语答了句话,姜衍隐约听懂了一个“母亲”的词。苏嵇没聊多久就把电话挂了,搂住姜衍打算在窝一会儿。   “都说法语是世界上最性感的语言,今儿我可算见着了。”姜衍笑着说。“那有没有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苏嵇啄了一口姜衍的嘴唇,把人搂得更紧。“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姜衍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附在苏嵇的耳边说:“很性感...”男人闻言眸色沉了下来,掰过姜衍的肩膀:“我看姜先生还很有余力,不如我们来个午间运动您觉着怎样。”青年的手摸过男人的喉结,眼眸间净是赤裸裸毛茸茸的勾引,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双腿打开缠上男人的腰。   两个白日宣淫没羞没臊的成年人颠鸾倒凤一番之后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了,约瑟芬饿的早已经无言在阳台用爪子控诉。姜衍没力气了,把喂猫的活扔给苏嵇,他这时候倒是坦然的享受下来,苏嵇洗漱之后就例行去厨房做早点,看着乱糟糟的房子心情莫名的不错。他本来以为姜衍没有太多的情绪,他们之间,到此为止,没想到他也过得不好。苏嵇煮着粥,顺带就把客厅收拾了一下,就看见了摆在地上的药油。   这时候姜衍趿着拖鞋出来,手臂圈上了他的腰,闷闷的说一声:“别瞎忙活了,我饿了。”“你不饿就奇怪了。”苏嵇把他推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还服务周到的塞了半片吐司,“再等会,我熬着粥。”“怎么突然想起来熬粥了,怪费劲儿的。”“你之前喝了这么多酒,还想吃什么呀。”苏嵇拎出那瓶药油,“这怎么回事儿,你哪儿伤了。”   “先前追傅誉的时候崴着了。”姜衍淡淡地说。苏嵇闻言蹙起眉,那这不是好几天前的事了吗,他回忆今早的经过,并没有发现有明显的痕迹。“给我看看。”姜衍挑起眉,他本来以为男人会不高兴,谁知道第一反应是这个。他咧开嘴角,把脚腕伸过去,看男人动作轻柔的给他推药油,就算再怎么不理智,依然是个还算合格的成年人啊。   “刚才你母亲说了什么这么开心?”“她问我搞定你没有,明天要回家吃饭了。”姜衍扫了一眼时间,已经是23号晚上11点了,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平安夜,感情他们今天一整天都没完没了地厮混。“明早陪我去买点东西。”“嗯?”“总不能空着手去啊。伯父喜欢喝什么酒?烟呢?伯母呢?喜欢什么,送香水好一点还是茶叶?”姜衍摸着下巴认真的在想,见男人半天没说话就用手肘捶了他一下,“问你话呢苏先生。”   “只要你去,他们就很开心了。”苏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姜衍比划的手笼在手心里。“说得好像我是第一个被你带回家的人一样,”姜衍想到他以前大牌云集的炮友名单,还有那位神秘的白月光先生,十分不悦的开口,“我肯定要让叔叔阿姨对我有个好印象。”“你啊...”苏嵇亲了一口他的脖子,“粥滚了,我去看看。”   其实他们还是在保持距离。就像姜衍不知道那枚鲍鱼珠胸针男人到底是扔了还是留着,苏嵇也不知道那条竹纹领带被姜衍放在哪里。姜衍看着那个几乎消肿却仍被男人细心对待揉到温热的脚踝,脑海里过走马灯一样闪过祁束和董司扬的话,这件事像一根柔软的刺,扎在姜衍的心底。但这次姜衍理亏,他没法发作,好在没到疼的时候,也就放之任之了。苏嵇也没再追问傅誉的事情,眉宇不算轻松,态度也不明朗,这个事就搁在这,他们刚用肉欲解决的不过是事隔三日的相思,本质的东西还大咧咧的梗在那。   姜衍有点头疼,他不想在事情刚刚好转的时候像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一样想东想西,可是这件事不解决不行,看来要找个时间,和男人好好谈谈。这时候全然不知道枕边人内心活动的苏嵇端着两碗粥过来,上面还撒了一把木鱼花,翻卷的样子很有趣。“做的什么?好香。”“鱼片粥,尝尝看?”姜衍尝了一口,在寒冷的冬天吃上一口热粥可以让人什么都不想,他也十分理所应当的什么都不想了。“手艺这么好,以后还需要我吗?你完全可以中西餐全包了吧?”“话不能这么说,你做的有属于你的味道。我就很喜欢吃你做的菜。”苏嵇笑吟吟的调到个复播的综艺节目,他们俩就喝着粥看着电视,还时不时讨论主持人那糟糕的服装搭配,绒绒的毯子盖在腿上,灯光有点暗,但这不妨碍他们吃完后接个吻。   在这样的气氛下,似乎那些失控,猜测,妒忌和怨怼全然蒸发了,他们一句话都不说,让黑暗归于沉寂。   第四十幕   姜衍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乎意料的开始紧张,明明刚在超市的时候都很平静的。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手里那大袋的有机蔬果,产生了一种“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感觉,还是有种回去把那个大吉岭礼盒买下来的冲动。   “真的要送这个?”“嗯,你也看到我家的位置了吧,出门买一次菜得多难啊。”诶哟他差点就信了,姜衍撇撇嘴,如果现在身处不是富人区中的富人区,这话还是有可信度的。他们拎着菜从车库往外走,姜衍感叹道:“说起来伯父伯母都是从事什么工作的?”“母亲是家装设计师,父亲从政。”苏嵇偏过头,“小衍家呢?”“父母都是搞教育的。”姜衍淡淡道。“如果有机会,我还挺希望你邀请我回家吃饭。”“会有机会...的吧。”姜衍笑了笑,目光苦涩。   苏嵇搂着他的腰,按下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位棕发女人,苏嵇一见到她就开心的说了声:“莫罗小姐,我回来了。”姜衍也云里雾里的打了个招呼。莫罗冲内厅喊了些什么,苏嵇就附在姜衍耳边说:“这位是我母亲出嫁时带的女仆,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姜衍闻言有些愣,还没来得及问呢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金发的女人从内厅出来,见到苏嵇,率先给了个颊吻,形状好看的柔软嘴唇和苏嵇如出一辙,岁月基本没在苏母脸上留下什么痕迹,时光果然偏爱美人。   苏母笑吟吟的看着儿子,又看了看姜衍:“你这孩子,怎么能让客人拿东西。”这位女士的每个字都字正腔圆,还带着点异国难改的轻扬尾音,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性感。莫罗接过姜衍拎着的袋子,欣喜地说:“夫人,有您爱吃的血橙。”“真会买东西!”姜衍在也得到了苏母的一个轻柔颊吻后瞄了眼男人,换来其得意的一个wink。“伯母您喜欢真的太好了。”姜衍笑着说,斯文得体的模样配上那扣得紧紧的西装和金丝眼镜带了点恰到好处的禁欲,一看就是个正经孩子,苏母越看越喜欢,忙道:“别站着了,快进来坐。”她一边给两个年轻人找拖鞋一边冲里面喊道,“苏珉你儿子回来了。”   姜衍看到沙发上坐着个四平八稳端看报纸的中年男人。苏嵇的眉眼继承了父亲,剑眉星目,风流的唇和线条却是来自母亲的。不笑的时候一派芝兰玉树,糅合了异国风情的俊朗,笑起来却带着点优雅的痞气,唇角微勾就自成一段浪荡倜傥,眨眨眼都在撩骚。姜衍礼貌的微微鞠躬:“伯父好。”和苏母的热情不一样,苏父的下颌微微绷紧,看起来有些冷淡,但还是点了下头。   苏母料到了老公的反应,给女仆使了个眼色,冲年轻人道:“我们去花园喝喝茶吧?我迫不及待想要尝尝小衍带来的橙子了!大冷天的,费心了。至于那个不懂享受的老古董,刚从上面回来,就不带他玩了。”气氛因为苏母的话变得没那么冷,他们坐在暖融融的玻璃花房里吃着糕点,大谈中国的美食,明明今天是平安夜。   “前段时间苏嵇回来的时候给我做了道腌笃鲜,小衍教的吧?连苏珉都多吃了几筷子。”苏母尝了瓣橙子,把色彩缤纷的马卡龙往姜衍的方向推了推。她的所有语气和神态,依然带有少女的飞扬,丝丝岁月沉淀的端庄糅杂其中,像一瓶包装精致却味道清淡的茶味香水。姜衍恍惚以为自己见的不是“男朋友的母亲”,而是街角书屋年纪恰好的随性店主。“是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尽得真传了。”姜衍幽默的说,苏嵇也弯起了唇角。苏母闻言惆怅道:“我从小就醉心中国美食,一开始也是因为这个才跟苏珉结婚的,结果嫁到这没过多久他就三天两天跑工作,现在只能寄托我儿子多跟你学几道菜回来让我解解馋了。”姜衍喝了一口伯爵奶茶说:“我一定倾囊相授,如果伯母喜欢,以后我...”   “你就多来几趟吧。”苏母眯起眼睛笑的特别开心,似乎就等这句话似的“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就食材多,如果你愿意亲自来教一下伯母那就再好不过了。”姜衍被这不按套路出的牌震惊到了,心底唯一一点不适应烟消云散,把那句“我就再教苏嵇几道地地道道的家常菜”又给咽回肚子里,嘴上说着“谢谢伯母,一定常来。”,一边又手脚麻利地切了个橙子给苏母。   苏母又坐了一会就要下去张罗晚饭,还问了好些姜衍的喜好忌口,就让苏嵇带着姜衍四处转转。“从来没见过他带交往对象回来,第一次见就是这么好的孩子。”苏母下楼前抿着嘴笑道,“橙子很好吃,谢谢小衍。”姜衍忙不迭回了个礼,他心底一紧,想起自己先前随口的一句调侃,现在看来成真了...他真的是苏嵇第一个带回家的人。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紧张感又给提起来,这无异于创造吉尼斯世界纪录一样,索性连挑战的对手都没有了。   “这是书房,这是客卧,这是主卧,”苏嵇带着姜衍悠悠的把二楼逛了个遍,楼下的苏父虽然还是岿然不动,但时不时还是会往上瞥一眼,“而这...”男人装模作样地把姜衍请到一个房间里,施施然关上门,搂着青年的身子把他压在门后,一个礼貌又绅士的吻落在姜衍的嘴唇上。“欢迎来到我的房间。”苏嵇和姜衍鼻尖相抵,话轻得像雪。   他们交换了个缠缠绵绵的吻,姜衍看到摆在书架上的家庭合照,环上苏嵇的脖子说:“我看伯母似乎挺喜欢我的?那我算不算‘内定人选’了?”   “何止是‘挺’,”苏嵇笑吟吟道,“我都要觉得你才是她儿子了,我赌十块钱,一会你可能得去厨房帮忙。”   “你敢不敢再赌大一点?”姜衍有点感叹,他其实早就知道苏母的态度,但是考虑到苏父,还是觉得此次免不了要披荆斩棘聊表心迹一下的,谁知道莫名其妙的就发展到要去厨房打下手的境地了,“诶,你说,我们要不要把游戏,升级一下?”   姜衍含住了男人的下半片唇瓣咬了咬,眸子里一片氤氲不明。随即一位柔软的入侵者大大咧咧撬开他的口腔登堂入室,一吻毕了两个人气息都有点不稳。   “求之不得。”男人扣住他的手,修长的手指交缠在一起,“我早已沉溺其中了。”   第四十一幕   苏珉看着坐在对面的姜衍和自己儿子,脑海里压抑不住的产生了一种登对的感觉。   其实苏嵇和家里出柜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他才刚上高中,为了这事还差点转学。苏珉知道后也教育过儿子,苏嵇全当耳旁风,但由于忙工作,也没见他有什么过于出格的行为,叛逆中的孩子特别不服管教,所以苏珉也就不那么当回事儿了。就当是一段无波无澜的求异心理的青春期。   开始让夫妻俩觉得不对劲的是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苏嵇拿着成绩单回家,脸上却一点喜色都没有,问他他也不说,两人第一次在儿子脸上看到了乖戾的神色,但是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苏嵇跟着几个太子党出去玩了一次之后,就交了各种各样的“伴儿”,一个比一个不省心。苏珉不是没有调查过,可是根本起不到什么劝慰的作用,只能一次比一次过火。   他看姜衍虽然衣着比较素淡,但是骨子里的骄矜和气质摆在那,第一眼就让人舒服不少。他们父子俩为了性向这个问题多年来一直打着拉锯战,苏嵇有伴的时候他不干涉,可是一旦分手,那苏珉就想办法给他安排相亲,算是某种不成文的条约。唯一打破这一境地的方法,就是儿子带人回来,代表他真的想要走这条路,无怨无悔。   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誓言,又像怨毒的诅咒,一旦触发,万劫不复。   所以在知道苏嵇要带人回来的那一刻,这位经年在官场沉浮的父亲叹了口气,觉得又老了几岁。但是现在看来,如果是和姜衍,也不是不可以。想到这,他把妻子做的土豆炖肉往年轻人的方向推了一寸。看到姜衍受宠若惊的顿了一下,然后抬起眼冲他弯起眼睛。   这顿饭吃的四个人都很开心,苏母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还一人塞了一个礼物盒,说是得等圣诞节了才可以打开。这可把姜衍这个骨子里都刻着“礼尚往来”的青年抓耳挠腮坏了,他今天一直在承蒙招待,现在更是还被塞了礼物,最后还是被苏嵇劝走了,说是“孩子应该享受的权利”。   姜衍坐在副驾驶,出乎意料的好精神,他抱着那个礼物望向窗外浓浓的夜色:“现在去哪儿啊?”不过才八点半,但夜色微醺得人哪儿都不想去了。苏嵇的路线偏离了他家的方向,看这样子是要去市中心。   “回我家。”苏嵇言简意赅,“装修好了,不想去看看吗?”   姜衍一梗,男人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去过了的事,他想起那枚被放在斗柜里的钥匙,看来得找个契机把它拿回来。   这次楼道里倒是特别干净,估计是在男人的意思下还给木质的楼梯把手刷了层清漆,苏嵇开门之后也只闻到了淡淡的熏香,似乎前几天那满屋子化工味只是姜衍的一个臆想。他又看到了那副巨大的画,一言未发地回身搂住了男人的腰。上次的半成品只让他感受到了满心的惊诧与心痛,而这次,则是抑制不住涌出胸口的欢喜。   “我可是废了好大功夫,”苏嵇摸着姜衍的头发,手掌抚摸青年的侧脸让他抬起头来,在额头亲了一下,“好在是个销量不错的杂志。”“我高三的时候,靠这个挣了半年的零花钱。我学艺术家里一直都不支持,油画很费钱,但父母不愿意帮我交纳学费,我打工的钱还没法支撑。”姜衍摩挲红色塔楼指着的那颗星,“但是珠宝设计相较而言前期不用在材料上花这么多钱,我就放弃了油画。”   “所以现在落下个毛病,如果是重要的设计稿,还是会选择用油画颜料上色再保存。”姜衍看了眼新装上的铁艺吊灯,满意的抿起嘴。“来,我们看看阳台,你会喜欢的。”苏嵇揽着他往阳台走,轻而易举的就把青年从那夭折的油画梦里摘出来。姜衍看着那小花圃,种子应该种下去了,再过不久应该会长出好些茁壮青绿的苗,可能是花可能是叶,也可能是累累的小浆果,反正看着就让人心生愉悦。   他们坐在蝴蝶椅上,还配合气氛开了瓶桃色葡萄酒。湖光水色潋滟在眼底,两个人聊了一会后看到隔壁的灯光也熄灭了,就索性回到室内暖身子。姜衍在苏嵇洗杯子的时候四处逛逛,那时候他情绪起伏较大,光是看个客厅就激动的不行,现在看下来,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是苏嵇的痕迹,当然也有对姜衍的心意。   书房有扇大窗,分庭抗礼般放了两张工作台,左边的那个立了个新书架,姜衍以前放在这的零散资料和杂志都被很好的规整上去,而苏嵇的那个则早已满满当当的放了好些东西,在第一层放了几个相框,有和家人的合照,还有一些应该是家族史的扫描件,搞不好还真是个贵族,因为他看到了“DE”的词缀,还有从小学到大学的毕业照。苏嵇照相的时候仿佛成了个面瘫,他没怎么变,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更高更壮了。姜衍拿着高中时期的毕业照,那时候的苏嵇正好介于少年到成人间的一种青涩,眸子弯弯的像盛了一捧破碎的星月,细细品味还能尝出一点甜。   虽然面部表情都仿若机器人一样的精准,但是眼睛是会说话的。和小学的乖巧,中学的骄矜和大学的轻佻不同,姜衍最喜欢这个,会让人产生一种想要恋爱的悸动。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一只手臂环上姜衍的腰,而下巴垫在人肩膀上,像个英俊又可爱的毛绒无尾熊。在苏嵇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后,姜衍明显的感受到气压不太对,但只是一瞬间,像个错觉。男人的手把着相框放回了原位,盖去了好些青春靓丽的面庞:“当年还没长开呢,有什么好看的?”   姜衍也笑,说是看出一股懵懂单纯的劲儿,结果就被男人拦腰抱起走到卧室,跌到那张崭新柔软的双人床上,“这么单纯的话技巧可不过关。”“你技巧要是过关我可有的罪受了。”   苏嵇语气如常,可不知是否是灯光原因,姜衍看到了他眼底一片晦涩不明的阴影。   姜衍极力在沉溺之前回想一下那张相片,在里面,会不会有神秘的白月光先生。   第四十二幕   好好的圣诞节被这俩人张罗得跟年夜饭一样,除了火鸡樱桃派贵腐酒等必备节目,还多了虾仁豆腐羹三色春卷等助兴小品。他们窝在苏嵇刚刚装修好的房子里,用食物的香气给这个空洞洞的家点缀一些烟火气。   好日子过着过着就会让人心生懒惰,两个人吃饱喝足之后留出了半个小时喝酒的时间,然后才慢吞吞的提起要洗碗的事,可是谁也没动,最后还是对视一眼和电视里的演员一齐笑出声来。苏嵇有些感叹,往常的这个时候,他会坐在家里和父母一起看一些电视节目,大厅里会放着轻轻的圣诞歌,快和自己一般高的圣诞树立在角落,被打扮的灯红酒绿,挂着好些金色的小铃铛,下面是一个比一个大得夸张的礼物盒。苏嵇记忆犹新,在他十八岁那年的圣诞节还从里面搬出了一台组装的台式电脑。   而现在,他和恋人坐在暖融融的室内啜着小酒抽着烟,沙发边是母亲给的圣诞礼物,没有花枝招展的圣诞树,也没有看上去就气氛很好的小彩灯,因为楼层低,窗外还时不时有年轻人们的笑声,只是少了约瑟芬,但是它肯定在姜衍家搂着新开的那几罐三文鱼罐头吃得正开心,既不用闻甲醛味,也不用闻烟味儿。男人倏地想到了什么,暧昧的蹭了一下姜衍的手背:“今早我们俩回家喂猫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菜篮子里的冬笋,给我买的吗?”   “那个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姜衍不是没想到过苏嵇发现它们,但是没想到会引来这么直白的询问,他垂下脑袋,眼镜滑下来了一些,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还有好些进了你的肚子。”“所以我才说喜欢你做的菜。”苏嵇把姜衍搂在怀里,青年往后一靠,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看电视。苏嵇没有问这笋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但是大概可以推算出时间,他把自己埋在青年柔软的发丝里,想着这个眼睛都哭红了的人在矛盾之后还一个人逛超市,依然买了自己想吃的冬笋,他就不忍苛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苏嵇不可能不在意。虽然爱是爱性是性,但是在怀里这个青年身上已经揉杂成了一种物质,没什么区别。尽管表面上早已风平浪静,姜衍这个人从身到心都不再有那个人的烙印,可是他们谁都没给这场闹剧下个定义,就又开始忙着抗衡,看谁先开口。苏嵇虚长姜衍一点,凭着他花花公子的性子,这种桥段看得海了去了,可是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浑身不是滋味。   姜衍对他和傅誉之间的草率结局不甘心,苏嵇又何尝不是呢。他自诩再怎么惨都不会混到做别人替身的境地,结果这一做就是做了半年。他在调查傅誉的时候也仔仔细细看了对方的容貌,一点都不相像,完全是两个风格,言行举止也不知道是哪里戳到姜衍的软肋了,论性格论情调论资本,在圈子的时候就盖了傅誉一头,苏嵇一开始想不明白,但是过了不久就释然了,如果爱情全然就是靠这些衡量的,那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有那种哭哭啼啼你死我活的美国时间,打开天窗说亮话,彼此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姜衍无非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虽然苏嵇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把自己回炉重造,但是也没几天就把好几年的藕断丝连斩了个一干二净,不知道该说他冷酷还是果决。   但是这样的姜衍,和平时的姜衍很不一样,不如说这就是他原本的模样。像是动物园里最难驯服但也最优雅的猫科动物,可能是豹子之类的,平日可以毫无顾忌的和饲养员撒娇,露出他的温顺无害和一丝丝完全可以被包容的贪婪,但是一旦不如意,就会毫不犹豫的咬断对方的脖子,吮血啖肉,展现出骨子里那种慢条斯理的报复。那样的画面,苏嵇想了一下,就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兴奋的张开了,那样的姜衍,有一种极致的傲慢和性感。   这恋爱谈的真累。苏嵇扯了一下唇角,揉乱了姜衍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把手挪到青年的屁股,烤箱就响了。“刚才我就想问了,你烤什么呢?不会又是火鸡吧?我可吃不下了。”姜衍把长腿屈起来,像个软骨症患者一样等着他结实的“靠垫”回来。接着嘴里被塞了块饼干,黄色的,点缀了点奶油,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圣诞快乐,姜饼人先生。”苏嵇把一盘烤好的曲奇饼干放在桌上,还给两人泡了两杯咖啡。   “你的兴趣爱好还真的让人寒毛直竖。”姜衍吧唧着嘴尝“自己”的味道,给男人也塞了一块。   “要不要看看礼物?”苏嵇把那两个扁长的盒子拿过来,上面写有名字,红色的是姜衍的,绿色的是苏嵇的,“再不开,圣诞节都要过了。”   “当然想看。”姜衍把盒子打开之后整个人显得更柔软了一些,包含着母亲的心意与爱的礼物,让人严冬都感受到细脉如水的温暖。礼物是两条山羊绒的纯色围巾,不过颜色和他们各自的礼盒正好相反,十分有趣的小惊喜。   姜衍乐呵呵的摸了半天,把那碟小点心吃完之后,鼻尖也冒了一层晶莹的汗。“圣诞快乐,坏心眼的圣诞老人先生。”他含了一口苏嵇的下唇瓣,口腔还带着现磨咖啡的醇香,撩完就钻到浴室洗澡了。   苏嵇弯着唇看今天的收盘价,又和魏巍讨论了一会期货市场的数值,这时候姜衍的手机响起来,备注是“公主殿下”。苏嵇愣了一秒,然后了然走到浴室门口:“小衍,你妹妹来电话了。”   “是吗?你帮我接一下吧,估计也没什么要紧事。”姜衍在里面回道。   苏嵇挑了一下眉接通了电话,姜蔓的声音就雀跃的传过来:“哥,你收拾好了吗?明天九点钟机场见!”   第四十三幕   机场?去哪?   这叫没什么要紧事?   苏嵇学着姜衍的语气含糊的应了几声,然后装作在忙的样子就把电话撂了。在姜妹妹因为哥哥挂她电话发作之前,苏嵇也想要发作一下。   “怎么了?说什么了吗?”姜衍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拿着条毛巾擦着湿润的头发,一些水珠没来得及擦会顺着脖颈滴到胸膛上,因为蒸汽熏得红润的脸颊看上去很诱人,姜衍承认他动了点带颜色的小心思,可是男人的反应并没有让他满意。   苏嵇把电话放在床沿,慢吞吞的脱衣服,似乎在寻找一个不那么赤裸的询问方式,那不符合他们俩明枪暗箭的美学,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开口:“你明天去哪?”   如果不是苏嵇说,姜衍可能还真给忘了,这几天过的太堕落,都乐不思蜀起来。他赶紧把他之前放在这的几件衣服拾掇拾掇:“没听说过分手了就不想过冬,厌倦沉重,就飞去热带的岛屿游泳吗?”   “那就加我一个,我前几天也失恋了。”苏嵇倚着门框道。   “不带你,你都跑到C市游山玩水过一轮了,我今年还没休假。”姜衍睇着苏嵇的脸,虽然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可是姜衍明显的感受到男人的不开心。虽然一字一句哪怕拆开了都能嗅到一股缠人的撒娇劲儿,可合在一起就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新鲜的很。   “我也没有,就带带我呀,不是说检验一个人到底适不适合结婚就要去旅游吗。”苏嵇抿起唇,等了半天见姜衍没反应,转头就进浴室洗澡去了。   其实姜衍是被“结婚”这两个字唬住了。   姜衍发现,自从他和苏嵇在一起之后,好像这四分之一的人生都重新鲜活起来,人也变的越来越贪婪,他以前觉着,自己的性向虽然渐渐不被社会所排斥,可是依然谈不上包容,人可以孤独,可以独立,但是不能脱离社会。原本的愿景无非就是和爱人风烛残年还能养活只狗,窝在某个风景不错的小房子里就够了,可是现在他要的越来越多,他想要结婚证那块“墓碑”,想要两个人风华正茂的年华也能光明坦然的举起那带着戒指十指相扣的手。苏嵇这个人,真的非常擅长添柴吹火,给人无形中就燎原了一把美得冒泡的幻想。   姜衍想到这,冲浴室喊了一声:“苏先生,给我你的身份证号。”   “你要干嘛呀?”苏嵇虽然问了一句,但还是利落的报了一串数字。   “上黄色网站。”姜衍随口回道。   苏嵇在浴室里一噎,发现姜先生最近的攻势愈发不要脸了,深得他本人的真传。“我就没见过哪个黄色网站还需要身份证的,你把链接发给我我让网警给它颁个锦旗,”苏嵇出了浴室之后看见姜衍捧着个手机看的正起劲,怕不是真的在看某些涉及生命的大和谐的哲学视频,“你眼睛都冒绿光了,你就直说吧,是冲了年费还是怎么地。赶紧多下几部飞机上一起看。”   “你还真要跟我去?”姜衍一脸苦涩,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说,“我难得和我妹妹见一次,你就让我们兄妹好好玩玩不成吗?”   “不成,你当她那男朋友是摆设吗姜先生。”苏嵇不为所动,也擦起头发来,水珠顺着胸膛流到紧实的腹肌,顺着人鱼线又不知道流到什么糟糕的地方了。   姜衍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口水,生怕自己色令智昏演不下去,他眼观鼻鼻观心地说:“你不能这样不讲道理,我还没和他们说呢,怎么能贸贸然带个人过去。”   “这有什么,我想你妹妹应该也很想见见‘嫂子’。”苏嵇一屁股坐在床上看手机,不理会耷拉着个脸的姜衍。   “苏先生好大的脸,”姜衍佯装都给气笑了,“那你的工作怎么办?这几天骄奢淫逸还不够?还赚不赚钱养不养家,苏贵族你那森林猫下个月猫粮和罐头买了吗?”   “姜先生这你就不懂了,”苏嵇摊开金融时报一目十行地扫着,“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当老板的原因。万恶的资本家从来不自己赚钱,都会想办法让下属赚钱自己乐呵,还得从别人口袋里掏钱。”   “你这资本主义的败类。”姜衍愤愤的把手机往人枕边一摔,露出某个旅行APP的界面,长腿一跨屁股坐的四平八稳,他修长的手指挑开苏嵇的浴袍带子,自己身上的也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挂在那,弯了个一起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怎么了社会主义的流氓?”苏嵇握住他的手,往自己已经苏醒的器官上一带,“同意我去,就给你。”   “你不都看见了吗。”姜衍勾着苏嵇的下巴,把自己送了出去。   纵欲过度会坏事,难免会有腰疼腿麻起不来的情况,所以姜衍英明的把机票改了时间,晚几个小时再出发。至于闹钟?没事,会有办法的。   姜蔓就是知道了他哥真心烦呢,S市的冬天一来,她就开始纳闷以前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加上失恋,这日子怎么过?所以善解人意的姜蔓给她和段祎,顺带捎上她哥,打算来个恋战冲绳让她哥找几个东南亚帅小伙。可现在左等右等不见人,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没良心哥哥的人型闹钟的姜妹妹就打算夺命连环call。   姜衍刚接上电话,姜蔓就觉得不对劲儿,那声音绝对不是什么起晚了的惊慌,而是一种餮足的慵懒,隔着手机都能闻到味儿。这个人是不是根本没有时间观念,又去哪儿野了?   段祎帮姜蔓拎包过安检,他看他家的公主脸色迅速变黑,利落的挂了电话,训练有素的从包里掏出颗奶糖递过去,忙问怎么了。   “你那牛逼的‘金融界一把手’嫂子回来了,他们俩忙着天雷勾地火呢。”姜蔓满脸火药气。   “这...那他还来不来啊?”段祎一只手护着行李,还得给公主拎包,站在那像根碍事儿的路灯,有些懵。   “来,当然来。”他的女朋友咬牙切齿地把奶糖嚼得嘎嘣脆,“不仅来,还拖家带口的来!”   第四十四幕   等到姜衍他们落地,姜蔓已经在酒店解决掉三块甜点了。她看着她哥施施然跟大小姐逛花园似的朝他们走过来,后面还带着个同样闲庭信步的大丫鬟,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叉走了她碟子里最后一块方糕。   姜衍没给妹妹从自己胃里搜出甜点的时间,炮口一转对准苏嵇,言简意赅的介绍:“苏嵇,时观董事,我男朋友。”语气平淡,面色自如,但就是让人莫名感觉到一股得瑟炫耀的闷骚劲儿。苏嵇本来想自我介绍的,谁知道姜衍抢了先,这还是第一次姜衍公开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看来游戏升级是有一定好处的,他弯起眼,露出个迷倒众生的狐狸精笑容,坐实了让君王不早朝的罪名。   姜蔓横了她哥一眼,冲苏嵇礼貌的伸出手轻碰了一下。一行人往外走,目的地是国家植物园,为了看濒危的凤尾兰。姜蔓是个学霸,早已精通四门语言,主修法语,去年年底刚考了阿拉伯语,估摸着毕业后是个强硬的翻译官。她见到苏嵇之后跟人毫不露怯的用法语寒暄了几句,姜衍和段祎被撇在后面,要不是这俩人各自有对象,就冲这热络劲指不定还能凑一对语伴儿,想想他们用中文吵不过瘾换法语,隐隐约约还能发展下阿尔泰语系,热闹的够呛。   进了植物园之后叽叽喳喳的就变成段祎,姜氏兄妹被甩在后面,年轻人活像只看见油鸡腿的黄鼠狼,想来也是被“偶像成嫂子”这一桥段砸的缓不过来。苏嵇没有一点不耐烦,把迷弟哄的心花怒放。姜蔓看着男朋友那不争气的样子用胳膊肘对了下她哥:“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   “23号,”姜衍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干净潇洒地投到垃圾桶里,“还在家声色犬马过了好几天。”“你们真的是够了,怎么这么讨人嫌。”姜蔓忙着给兰花拍照,她最大的乐趣就是侍弄花花草草,家里绿油油的,特别是厨房那块,跟住在蔬菜大棚一样,“感情我还没弄清楚你们到底因为什么吵架,你们就和好了?”“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盼着人好呢,跟谁学的?”姜衍在姜蔓面前总是一副“恶婆婆”的尖刻嘴脸,姜蔓吵不过,拉着段祎就要兵分两路。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两个死基佬记得三点半回酒店扛帐篷和零食。   塞舌尔是个美丽的国度,不愧为“旅游者的天堂”。他们现在游玩的地方是塞舌尔最大岛屿马埃岛上的首都维多利亚,住在四季酒店。也不知道姜蔓从哪儿听来的烟花表演的消息,拉着他们要驱车赶往离那位置最近的山上看烟花。   姜衍站在原地观察一只象龟,苏嵇去买驱蚊水了,他的小腿不幸中枪两个包,两条大长腿整天包裹在西装裤内白净的很,现在小包红的特别显眼。姜衍暗暗的想,回到酒店一定要换一条长裤,再热也得换,这种想抓又不敢抓的感觉太烦人了,象龟赞同似的咬下了一片青年拿着的嫩枝叶子。   “诶呀?”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响在耳畔,“这不是姜衍吗?”姜衍没想到在异国还能被人点名,诧异地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的不能再熟的面庞。“璐璐?你怎么在这儿?”姜衍一看也乐了,这位就是他大学时候的好友,现已摇身一变成了人妻的蒋璐璐同学。“我跟我先生来度蜜月。前段时间我和他都太忙了。”蒋璐璐大大咧咧把手中的树叶抛在龟群里,亲昵来挽姜衍的胳膊:“你呢?你来干什么?也度蜜月?”   “你这样都没有龟来吃我的树叶了。”姜衍无奈地也学着女人的动作把树叶扔进龟群里,两个人上了岸。他看了眼她耳朵上别着的那对自己当作份子钱随的蓝宝石耳坠,非常衬她的白皮肤。“我重要还是龟重要!当然是我啊!”女人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开心的晃了晃脑袋:“你设计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喜欢,我先生也说很好看。”姜衍思索她先前的问题,开口道:“我不是来度蜜月的,我是来考察未来结婚对象的。”   “谁这么荣幸?能让我们花容月色倾国倾城的姜爱豆看上?”蒋璐璐十分浮夸的大吃一惊,眼里全是八卦和细碎的笑意。“你拿出点你自由撰稿人的职业操守,别什么词都往哥们身上套。”姜衍笑着贫了一嘴,“姜爱豆”这个绰号事隔经年又被人翻了出来,带着好些回忆的色彩。   正巧是这个时候,象龟池边一左一右钻出来两个英俊的男人,看着姜衍两人的姿势,眉头不约而同地拧起来。蒋璐璐看到先生的那一刻招了招手,神色姿态毫不扭捏,当然了,挽着姜衍的姿势也没有变。而苏嵇则是裤子里鼓囊囊的揣着药品,没人招呼也大摇大摆的走过来,把两杯缤纷的花果茶往姜衍手里一塞,就蹲下来给他的红包涂药,再在周围喷上驱蚊水。“真是的,一刻不看着你都不行。”苏嵇笑着道,眉眼弯弯的等着姜衍解释。   “姜爱豆,这就是你新欢?”蒋璐璐就着先生的手啜了一口人买回来同款饮品,“不错,比你旧爱强多了。”边说着她伸出手,大大方方道:“你好,我是蒋璐璐,姜衍的大学同学。”蒋璐璐的丈夫一直是一副不着急不好奇的模样,大概是自己妻子挽着别的男人的手的样子坦然的过分,连怀疑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此刻听到妻子的话,和人一起冲刚刚在饮品摊一起排队的混血儿笑了笑。   “您好蒋小姐,我是苏嵇,姜衍的男朋友。”苏嵇和人礼貌的轻触了一下,露出电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这位先生也是,见到您很高兴。”蒋璐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听苏嵇问道:“方才听你称他‘姜爱豆’,这里面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姜衍暗自扶额,果不其然下一秒蒋璐璐就松开了他的胳膊凑到苏嵇旁边,乐呵呵道:“啊你不知道吗?阿衍真是的,这个竟然不告诉你。他大三的学费有三分之二是靠做平面模特来挣的,加上那个时候也没穿捂死人的三件套,一身搭配配那张脸就像韩国当红炸子鸡,还有更肉麻的叫他姜欧巴。”   “噗!”苏嵇忍不住笑了出来,姜衍头疼的直皱眉,蒋璐璐你这个见色起意的家伙...   第四十五幕   和蒋璐璐夫妇的偶遇让姜衍很开心,四个人结伴游完了植物园。在门口蒋璐璐还特别舍不得,的确结婚之后她一是忙工作二是忙家庭,连一个蜜月旅行都拖了再拖,很少有能再和姜衍等朋友见面的机会,不过倒是一直保持联络。在姜衍保证回国之后会给她寄一条碎晶手链之后,“财色兼收”的蒋璐璐同学就一脸笑容的果断把姜衍送上车。   “有没有兴趣回去向我展示一下?”苏嵇坐在车后排舒展着身体,海风拂面,生活美好的不可思议。其实他动动手指就可以查到,相比于那幅画,姜衍这种过目难忘的脸在摄影圈内应该都有挺深的印象,但是他就是想等姜衍自己说,看看他的反应。   “你还没去过家里的书房?”这里指的是姜衍家的书房,“回去你可以看看,在书架最上面一排的都是我拍过的杂志。”说到这姜衍的语气微妙地转了个弯,听出来一丝挑逗的意味,“千万,要把持得住啊苏先生。”   “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拍过裸体写真之类的,那样我可能会忍不住封杀对方。”苏嵇挑了下眉,仗着司机听不懂普通话就和姜衍毫不知羞的讨论照片的分级问题。“你怎么这么霸道?”姜衍笑吟吟的凑近点身体道,“我怎么敢给别人看,我是你的啊...”他们脑袋的位置正好在副驾驶的正后面,趁司机看不见,苏嵇赶紧勾起姜衍的下巴接了个吻。   傍晚时分,天空还烧着红云,他们背着装备和姜蔓二人汇合,在当地享誉盛名的Marie Antoinette餐厅吃饭,这个以法国皇后的名字命名的百年老店做出来的菜肴倒反非常具有热带风情。塞舌尔的老城区还停留在殖民时期的建筑风格,最开始的住民来自五湖四海,不同种族不同肤色,却出乎意料的和谐。听说连总统接待客人都只是穿着件短袖衬衣,这儿的人天生不知道何为忙碌。   待最后一口鱼排咽下肚之后,四个人驱车赶往山顶,暮色四合,视野逐渐开阔。他们选择扎营的地方离度假村较远,是一处呈W型的断崖,在两个锐角之间还生出了好些猗郁的灌木,距离是能让你感受到对岸有人有篝火,但却又看的影影绰绰的恰到好处。所以两拨人马扛着帐篷和零食,心照不宣的各占一角,放着2000欧一晚的酒店不住,跑到这儿吹山风。   姜衍和苏嵇燃起一堆火,架了个小炉烤海鲜等着烟火盛开,他们喝了一罐又一罐的啤酒,断断续续的讲了一些各自经历的一些趣事,微醺的晚风把人的意识吹的更加涣散,姜衍顺势枕在苏嵇肩膀,把烟灰弹在空了的啤酒罐里,生出一种,“如果是和这个人的话,结婚也不错”的想法。   “我想,”许久没交流的空气骤然被打破,男人的声音从耳朵从肌肉从心脏,无缝不入的传来,姜衍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人攥紧了似的,充满了期待的窒息感。“我想,我们之间有些事情一直没有个明确的结果。”姜衍心里一跳,有些担心男人的不解风情,在这么个气氛下如果他敢聊傅誉,他就和他分手。   “小衍,我们认识也有大半年了,再过几天,就是新的一年。”苏嵇好像从未这么剖白过,他的词汇量似乎有些不够用,串起来像个蹩脚作家写的酸文烂诗,“你若是打听打听,可以了解到我的过去。一开始,是觉得你很有意思,就和众多明知故犯的‘聪明人’一样,我明知道你和我们的不同,但我还是忍不住染指,看到你沾上我的颜色,很漂亮。”他的嗓子刻意调低了一个度,娓娓道来又略带拘谨的模样是姜衍从未见过的,尽管尾音还是陈年痼疾的飞扬撩人,但是眸子里写满了忐忑和郑重。   “我们也不算一帆风顺,”苏嵇看着天幕的斑斑星点吐了一口气,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有一声没一声的敲在人脉搏上,导致他夹着烟的手都有一丝不稳。他听过各式各样的词藻,优美的,甜蜜的,性感的,霸道的,哀愁的,忿忿的...但是挑挑拣拣涌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你还惦记他,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装的无所谓,一直很被动一直在等待,大概是看我还能玩多久才会腻,你多久能忘记他,又需要花多长时间爱上我。”男人的神情很柔软,像秋天的金黄色蜂蜜,“在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就想,糟了,我已经先陷进去了。”   “我们好像从一开始就和别的情侣不一样。别人都是浪漫甜蜜的展开,我们是一段阴差阳错的戏剧;人家第一次约会去好餐厅,再不济下午茶,我们只有酒精和麻小;默认关系得靠赖,接吻还要先做爱,”苏嵇忍不住笑了下,“我是不是还压了个韵?这是我第一次,期待的越来越多,贪婪的越来越多...我觉得和你接吻,就像是在吻我家乡最绚烂的那片云彩。”说完他就垂下头飞快地啄了姜衍一口。   姜衍深呼吸了一会,直觉告诉他,如果不秉住呼吸等待,他一辈子都会后悔。青年感到眼眶有点热,他支起身子郑重的回望回去。“所以我认为,都到了这一步,也应该快把你攻略了,但这个仪式不完整,总是差点什么。”苏嵇的眼睛里嵌着这片土地最澄澈的星河,他望着姜衍的脸,轻软地开口。   “Ti Amo.”*   这时候天边正好炸了今晚的第一朵烟火,粉紫色的,盛开在大半片天幕,把男人的声音都盖去了不少,但是姜衍听见了,一清二楚。他觉得自己心上紧绷的那根弦也断了个干脆,在烟花的噪音下显得无声又安静。他们看着彼此,犹如初次见面,如果有个相机架起来的话,烟花正好定格在二人快能淹没彼此的视线中,像色泽明艳的马卡龙,画面定格得像少女漫。   他有些失控地捧着男人毛茸茸的脑袋,把自己的嘴唇颤抖着迎上去,唇线相贴之际男人的耳畔钻进了一声温柔,依然只有几个字母,但是威力堪比核武器。   “Moi aussi.”*   这回吃惊的人倒反变成苏嵇。虽然在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前提话语,猜到是我爱你的意思并不难,但是青年丝毫没有言语上的困难并且还回了一句法语,这就很令苏嵇惊诧了。   “怎么,就许你撩我这么多次,我反撩一次都不成?”姜衍狡猾的一眯眼睛,盖住了一些透明的闪亮的东西,他看着男人眼眶下有些羞赧泛红的皮肤揉乱的对方的头发,鼻尖相抵,唇瓣保持在若即若离的距离:“如果我没有点文化,是不是就要错过你的告白了?”   “那我可以用中文说无数遍,”苏嵇见状也回归了直线球,“姜先生,我爱你。”   “那我也是,苏先生。”   *第一句是意大利语的“我爱你”,第二句是法语的“我也是”。   第四十六幕   看到他们在接吻,作为一个好妹妹的自我素养她决定不去打扰这俩小别胜新婚的基佬。姜蔓扭过头看了下自己的男朋友,也勾着人脖子热情的给了一个吻。“我们走吧?再给他们一点时间腻歪。”段祎都差点掏出手机拍下那个画面了,给人的冲击力不是盖的,他听到姜蔓的话咬了下唇瓣,回啄过去,然后拎过所有的装备下了山。   姜蔓打算到山脚了再打电话催他们,结果连回酒店的车都坐上了,他们的电话却打不通,姜蔓着急的都想再折回去,这时候她哥的电话就通了。“别打扰我们好事。”电话那头有点细碎的喘息,被山风一吹绕出好多旖旎,姜蔓只觉得辣耳朵,赶紧把电话撂了,冲司机干脆的说:“师傅,麻烦你现在送我们回酒店谢谢。”   和姜蔓两人坐在软皮座椅上的舒适不同,姜衍和苏嵇两个人就颇有点天为被地为床的惨烈。男人把姜衍小心放在帐篷里,在他们身下垫了所有刚脱下来仍带着体温的衣服,还把毯子折了两折放在了姜衍的脑后。   老实说姜衍的体力早就有些透支,他昨晚刚被某人折腾了半宿,今天又得陪妹妹游山玩水,就算铁人三项全能冠军也撑不住,可是看着苏嵇这神清气爽的模样,碍于某些,男人的面子,愣是一声不吭地陪吃陪喝陪玩,内心戏都要飙到天上去,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得腰肌劳损不可。   但是现在,此时此地,他恍惚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山风混着海味把椰树吹的哗啦啦地响,烟花还在孜孜不倦的燃烧盛放,想要镶进天幕里似的,而他身上这个人,正温柔至极地抚摸他的全部。没有人会在看烟花的时候还携带保险套和润滑剂,所以现在两个欲火焚身的成年人有些骑虎难下。男人的手指勾着姜衍的舌头沾湿之后却不敢往人身下探,怕弄痛了姜衍。青年意乱情迷的时候眼镜又被扒了下来,他模模糊糊看到熄灭的炉子旁边摆着好些调料,他推了推苏嵇的肩膀示意人去拿那罐蜂蜜。   过于甜腻的气息给这场性爱添上一把干柴,虽然效果平平但聊胜于无。男人坏心眼的放了一些在姜衍好看的脖颈上,对那片水淋淋的皮肤又舔又吮,迈进体内的手指捣弄前列腺。这几天总是被折腾的青年身体早已条件反射的叫嚣想要更多。苏嵇见差不多了,扶着器官划着姜衍的股沟,让自己的头部也沾上不少的黏液,他掰开姜衍的腿根,强硬地撞了进去。   青年的肠壁热情的迎了上来,紧得人几近失控,他想要用双腿有力地夹着男人的腰,可是他现在只能做到把脚趾蜷缩,爽的浑身颤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男人一边快速用力地凿着,一边把姜衍的腿撩起来到肩膀上,拿出了和胯下的凶狠截然相反的温柔去细细啄吻他白皙的脚背。男人逆着光,像被纯洁月色勾勒的初始色欲,最诱惑的原罪。   两个人都操红了眼,姜衍完全沉溺在苏嵇带来的肉欲饕餮里,嘴里溢出了好些直白的呻吟。他说“好棒”“好大”“太深了”“好舒服”“慢一点”,每说一句男人都会奖赏似的撞一下敏感点,他最后实在忍不住,手脚并用地缠着男人交换亲吻,希冀能堵住自己那些羞人的词汇和喜欢。   苏嵇倏地抽出来,没等青年讨求就侧躺下来捞起他的膝弯,又一次埋了进去,这个姿势进的最深,姜衍全身泛着好看的红,男人和他紧紧贴着,胸膛和背脊全是汗涔涔的像从水里捞起来,两个人的激烈心跳快融在一起,姜衍执拗地扭过头和男人接吻,舌头在角力,亲的不分上下,脖颈的蜂蜜被汗液稀释,男人舔过他的口腔泛着甜。   到最后是谁先射的已经拎不清了,两个人的精液黏在青年的腹肌和股沟,在大咧咧的昭示他们刚才玩的有多过火。姜衍爽的快昏厥了,迷迷瞪瞪任由男人用毯子湿了纯净水擦拭干净身体,最后搂着自己陷入睡眠。   当然了,这一觉也没睡好,第二天还黑着的时候他们就被来偷烧烤的狐猴吵醒了。苏嵇给姜衍揉了一会腰,自己都还睡眼惺忪呢,他们嘴唇碰了一下嘴唇,看这不爽朗的天气也没什么等日出的心情,收拾好东西就下了山。   这地方没怎么开发,只有一个公交车站,他们走了半公里才走到,司机也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一开始都没打算在那个站停。二人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座位,在司机慢悠悠的驾驶中相互偎依十指相扣,途中还打了个小盹。他们看着天光破晓,路灯灭掉,从蓊郁的林间到市中心,下车的时候只有零星几家小店开门,他们钻进一家早餐店,征得老板同意之后燃起两支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等,看这个城市刚从睡梦苏醒的模样,然后交换了一个烟雾缭绕的吻。   第四十七幕   “姜哥,这个是不是你做的那个小玩意儿?”   姜衍听到这声音就头疼,人懒惯了回到工作岗位就会百般不适应,我们亲切的称之为假期综合症。姜先生的假期综合症还没来得及酝酿就给他的好助理高声炸了出来。今天距离他们从塞舌尔回来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三天前的元旦,他们在家做了好些硬菜,喝着小酒,还接了个跨年的法式长吻,然后第二天身和心都得到满足的苏先生十分敬业精神抖擞地拎着箱子出差去了,给腰酸腿麻的姜先生留了一桌明显一个人吃不下的丰盛早餐。   缪缪拿着个金融杂志过来,配图的男人拿着香槟,站在话筒前举杯,应该又是什么有钱人的聚会,他的西装上别了枚绿色胸针,领带也是很相配的灰绿色,和亚麻色的西装相得益彰。   “...这个人还真是爱现。”姜衍看着缪缪那个“果然如此你们基佬真是够了”的表情笑道,“你怎么有闲心看起金融杂志了,不务正业啊这位小姐,该扣工资。”   “你不懂,这叫调查资源。”缪缪高深莫测的用手指摇了摇。   “你真想找时观的男人啊?”姜衍觉得她的执念也是够深的,“既然如此改天我就帮你和他提一下?”   “什么嘛姜哥原来你还没提!”真的是个有同性没异性的家伙!缪缪的俏脸一沉,把杂志拽得皱皱巴巴的就出去了,丝毫没给刚送自己漂洋过海的伴手礼的上司一点好脸色。姜衍无奈地摇摇头,支着下巴看向对楼,结果只得来魏秘书的一个笑脸。   青年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缪缪不提还好,一提就有点怪想的。这也没办法,为了耍赖,苏嵇可是堆了好些工作跑去塞舌尔,这不刚过元旦就得跑去处理大大小小的工作,也不知道得忙到什么时候。   他低下头冲椅子边蹭着自己裤脚的约瑟芬嘘了一声,把猫抱到了腿上。这段时间猫咪在缪缪那吃的更胖了,看来小姑娘照顾的不错,刚刚一进来就嚷着家里快被约瑟芬吃穷了,还给自己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撸了两把,体恤民情的姜总监觉得只一个精油皂礼盒少了点。   姜衍的笔一顿,突然想起了刚刚boss问自己的事,在年末的时候,上层决定把这次的情人节主题交给他。工作室还是对上次的抄袭事件有些愧疚,想要弥补他,而他看那董司扬依然混的风生水起,最近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参加交流会了。这么看下来,这次情人节他应该不会在国内。时间紧,任务重,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到情人节了,但是姜衍已经画的差不多了,下周就可以做出样品再召集大家开会。   其实董司扬在或者不在对于姜衍都影响不大,但是一旦碰面,又免不了明枪暗箭,夹枪带棍的好一阵讽刺。董司扬这个人瞧准了他不明白一些事情的始末,就逮着那个地方死命的戳,姜衍先前不在意,但今时不同往日,那根刺的存在感愈来愈强了。   他想起苏嵇那天的脸色,盖住照片的那只手,眼底的情绪沉了下来。   这时候好巧不巧地来了个视频电话,姜衍吓了一跳,把约瑟芬都给揪痛了,可怜兮兮的喵了一声,青年赶紧顺毛,又喂了两条小鱼干。来电人是苏嵇,男人的背景是暗色的,看起来窗帘都没拉开,姜衍笑道:“你睡到这时候?我都快吃午饭了苏先生。”苏嵇慵懒的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我好饿,姜先生,现在特别想吃你做的菜。”   “就你嘴甜。”姜衍把镜头往下挪了一点让苏嵇看看约瑟芬,一只手噼里啪啦地打着电脑键盘,“想不想他?”约瑟芬抬起眼和久违的主人对上视线,开心的用肉垫按着屏幕。“像个孩子一样。”苏嵇忍不住笑了,他也很想这个小毛球,“看看你这模样,资深猫奴都要甘拜下风了。”   姜衍一挑眉,毫不客气的反击:“倒反是某位铲屎官一点都不尽职尽责,仗着猫奴好说话就给他塞毛球,这样的做法我认为十分不耻。”   “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苏嵇侧躺着,浴袍被蹭开,露出了一大片精壮的肌肉,看着人直咽口水。   “还有几场会?”姜衍搂着约瑟芬问道。“大概五场?今天就排了两场,”苏嵇抿着嘴一副可怜相,“和这帮人呆在一起不是吃饭就是高尔夫,谈正事从来不超过两个小时,无趣的很。”   “那一会几点开会?”“两点钟。”男人摸了摸肚子,估计是响了。   姜衍看着好笑:“苏先生,再不吃饭腹肌就瘪了,那样我可不要你。”   “好过分啊,这位先生,做人不能只看外表,我的内在也是闪闪发光的。”男人趁身边没人肆无忌惮的耍赖撒娇,“我被姜大厨养的嘴叼了,宁可饿死也不将就。”“那好啊,饿死你算了。”姜衍虽然这么说,可是眼角眉梢都带着笑,“饿死了我就换一个对象。”看视频那头的男人眉毛一拧又要演,倏地响起门铃声。   “我去看看,我没有叫客房服务啊...”苏嵇把手机放在床上,姜衍只能听到他渐远的拖鞋拖沓声。“真是的,葱花蛋和蒜香里脊?这么贴心...”苏嵇拎着外卖盒子坐在床沿把手机捞起来,看着那头微微弯起眼睛笑眯眯的青年又爱又恨,“姜先生,今天也是为你神魂颠倒的一天。”   姜衍打开自己带的便当吃了起来:“那拜托您明天也依然对我痴迷。”自从告了白之后某位苏姓男子天天把“爱”字挂在嘴边,恨不得相仿一帘幽梦的费云帆给他来个世界语大全表白。“怎么办,不想开会了,我现在特别想吻你。”苏嵇对于姜衍这种层出不穷的小惊喜总是没办法。   “那就快点回来,”姜衍扬起唇,派出丘比特使者隔空射了个红心,“想你了。”   第四十八幕   “作为本系列的核心,这枚戒指的戒圈是用做旧18K金刻了荆棘的纹路,用了镂雕手艺做了个茎叶底,托嵌了颗6克拉老矿式切磨的粉钻。”姜衍说完后把PPT滑到最后一张,是一张异常精美的全系列设计展示图,赢得了大家的掌声,工厂的人来追问了几句细则,这个会就算开完了。   只要现在坐在这的上层点头,就可以投入生产。姜衍看了眼日期,时间非常充足,估计还能再做几个宣传。姜衍别的都不怕,就是担心要去应酬,他酒量是不错,可是非常厌恶第二天的宿醉感。在上一家工作室的时候姜衍也是埋头工作绝不应酬,哪怕作品被炒热被铺天盖地地宣传,媒体也拍不到设计师本人。   不过圈子里怪人这么多,姜衍除了不露脸比较神秘以外,还真算不上什么热点。他想起来上次作为主设计师的时候头条还是他,没过两天就立马被另一个设计师取代了。因为那位搞一次设计需要开一个规模可以和海天盛筵媲美的趴,网红嫩模们想要一件作品就得提供点“服务”,肮脏的交易大咧咧的明码标价,放在桌上任人挑选。曝光的缘由竟然是因为一位模特和那位设计师打了一次炮但是却没得到想要的耳坠,然后就掀了那位可怜的同行的老底。姜衍那时候看的直发笑,现在的舆论八卦都怎么了,这种破事都要往报上写,就一副耳坠,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个圈子多脏似的。   “师兄,恭喜你,设计非常漂亮,我都好心动,希望到时候师兄给个内部价呀。”纪琼拿了杯咖啡放到姜衍手边,欣赏起那枚戒指的图纸。“荆棘与玫瑰”这个主题不算新,但是姜衍的用料和设计细节让人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如果说之前与这个主题有关的设计是想爱却不能相拥的鲜红苦楚,那姜衍的整体思路则是柔软又坚固的保护,也代表了新时代女性的性格和颜色。   “怎么,想买回去哄女朋友?你们可真甜蜜。”姜衍喝着咖啡,感觉头没那么晕了。这几天他睡得不太好,身体有些沉,眼皮总是抬不起来。“我想求婚,正在物色订婚戒指。”纪琼说道,那表情就好像今晚吃鱼一样平淡。姜衍挑起眉:“你想好了?”   “想好了。”女人的脸勾起一个满足的笑,“明年去丹麦领证。”   “为什么是丹麦?”   “她喜欢,她喜欢哥本哈根的蒂沃利公园。我打算去那旅拍。”纪琼显然都计划好了,就差拿戒指单膝下跪了。   “你若是求婚可千万要告诉我,我会给你提供玫瑰花。”姜衍想观摩学习一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忍着滴血的心给风驰电掣的纪小姐抛出个甜头。   “师兄,你觉得我都舍得买你这价值不菲的限量钻戒了,玫瑰花的钱我掏不出来吗?”似乎知道姜衍的想法,纪琼笑着解释道,“别瞎折腾了,汤莺花粉过敏。”   “那你们的生活注定会少很多浪漫。”听到这话姜衍也不遗憾了,的确那种场面旁边杵个灯泡真的挺开先河的。他记起两人阳台的那些花花草草,觉得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不少,似乎已经看到了夏天摇曳飘香的葱茏。男人要后天才能回来,可是姜衍的思绪早都飘到他所在的城市去了。   在工作最多三周左右,就要过年了。姜衍必须要在这之前把作品做出来,这样就可以安心过年了。说到春节...姜衍看了一眼手机,今年的年,他要去哪里过呢。虽然苏嵇也有提议过过年可以去他家里玩,说他母亲很想见他。但姜衍嘴上说会去的会去的,可是圣诞节去玩就算了,大过年合家团圆的时候他就不想去凑热闹,这多少有些不妥。嘱咐他早点回家?哪儿是家啊...他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了。   姜衍揉了揉眉心,打算在下班之前再去一趟工厂看看情况,六点半准时回家喂猫。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天气预报是个十分鸡肋的玩意儿,不看的时候总觉得不安心,看的时候它永远不按表上走。这不,今天显示是晴朗的一个冬天,一丝云都不带多的,因为一场雨,浇得人又湿又冷,姜衍从地铁出来,就被淋了个透。   他急忙找了个屋檐躲雨,今天为了减轻负重又恰好没带伞。他颇为头疼地看了下表,约瑟芬胖了不少,他和苏嵇为了给它减肥,特地规定了喂祖宗的时间表,如果这时候他不回去,那晚餐就只能变成猫咪的夜宵脂肪,一个星期的努力就白费了。姜衍估算了一下距离,大概跑个五分钟就可以到公寓,于是他就跑了,狼狈得像个被泼了卸妆水的网红。   尽管姜衍十分注意地冲了热水澡喝了姜茶,但估计因为近日的作息不规律导致抵抗力下降的缘故,姜衍第二天才上了半天班就被遣送回家,他认为是自己没撑住差点晕倒在工作台这点引来了缪缪的尖叫,没良心的助理伙同想翘班和对象约饭的纪琼送他回来的时候想在他额头烤红薯被姜衍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缪缪给他叫的外卖,这姑娘到底会不会照顾人,有谁发高烧的时候还能吃得下炸鸡腿,还是两个。结果这姑娘很愉悦的把鸡腿和纪琼一人一个吃的嘴唇油亮亮后十分恶毒的在床头柜给他放了一碗粥,真不知道是从哪家零口碑店面买的,姜衍真的觉着自己比灰姑娘还可怜。   这俩货还蹬鼻子上脸不顾上司劝阻给上司日理万机的男朋友打电话,姜衍头都要炸了,嘴里那口又柴又咸的粥还没咽下去就惊得快吐出来。某位小姐还贴心地开了个免提。电话接通后缪缪八卦骂架难逢敌手的快嘴开始嘚啵嘚啵嘚:“苏先生,久仰久仰,我是姜总监的助理。他昨天因淋雨发高烧了,现在没人照顾他,请问您什么时候出差回来。”   电话那头的苏嵇显然愣了,反映了好几秒:“谢谢您,那小衍现在怎么样了?我可能得后天才能回去。”   “他现在躺在床上喝粥,您不用担心。后天是吧,那我们就再当两天厨娘。”缪缪和纪琼交换了一个眼神,意味着她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迟到早退了。姜衍实在听不下去,幽幽地开口:“麻烦您二位神厨小福贵点外卖的时候找个口碑好一些的,这粥难吃死了。”苏嵇在那头听着那虚弱的声音难捱得要命,刚想和姜衍说话,就听他的心上人强打精神换了个甜蜜的腔调轻轻地撒娇:“你不用担心,有她们照顾我,你处理好了再回来。但是介于这粥实在给人留下心理阴影,等你回来熬点粥给我喝好吗。”   和苏嵇腻歪了几句,成功恶心到缪缪这个单身狗,也把纪琼弄得归心似箭,姜衍满意的挂了电话喝起粥,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们...他捏着鼻子吃完了最后一口,再把一些花花绿绿的药片吞了下去。   的确有点想吃苏大厨的鱼片粥了...   第四十九幕   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   姜衍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天,觉得吃了粥之后更难受了,那把药片估计也是和过期擦边。在次日九点左右,还强撑身体和工作室、工厂开了个电话会议。开完之后肚子也开始叫了,姜衍想给自己做点什么吃的,却虚得没有力气。   算了,还是好好休息一次吧。出去骄奢淫逸一回身体都给搞垮了。姜衍本来想点一支烟醒一下神,想起缪缪那般若心经一样的饶舌唠叨还是放了下来,他觉着可以给自己颁个奖,大概是什么24小时不抽烟楷模之类的。姜衍揉了揉肚子,忍着隐隐的胃疼又睡了个天昏地暗。   恍惚间他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好闻的味道,勾起了肚子里沉寂已久的馋虫。他想睁眼,但只能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呻吟。有一个冰凉凉的物体被放在额头上,还有什么轻软的东西蹭了一下他的脸颊,姜衍想伸手去抓,可是什么都没摸到,他只当做了个美好的梦,所以梦醒时分,看到空荡荡的卧室,还是不免一阵落寞。   爱情会让人变得软弱不堪,以前姜衍对于感冒发烧都是咬牙扛过去的,虽然现在迫切地需要回归工作,但是他还是希望男人在身边,他可以撒个半分钟的娇。姜衍想摸眼镜,可是却发现不在之前放的地方,应该是烧糊涂了,伸手去够的时候,把水杯扫了下来,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姜衍苦笑着戴上眼镜,想要下床收拾,也不知道今天缪缪来了没,有没有给约瑟芬喂吃的。   “姜先生,不许动。”   姜衍愣在那,看着门边逆着光站着的男人,对方似乎有点生气,快步走过来有些不温柔地把他已经踩在地毯上的脚捞了一把放回被子里捂好。   “你怎么...”   “姜先生,我想我有必要和你约法三章,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男人的脸绷得死紧,快速地把玻璃碎片给收拾好。   “你..你不是应该在H市吗?”姜衍还是不相信,以为自己在做梦。捏了一把自己的脸见苏嵇还没消失就转而捏男人的脸,把那张刻意绷起来的面庞扯得十分喜剧。   “托你的福,我连夜飞回来了。今天他们去玩了,我说要回来照顾家属。”   “真是任性啊苏先生,那你剩下的会议怎么办。”姜衍这两天忙坏了,头发有点长没去剪,堪堪盖住眼睛,露出点细碎的温柔又无奈的目光,“都说了让你安心开会。”   “那你是想一个人在这烧成人干吗?能用电话会议解决的事我没有必要留在那。”苏嵇越说越恼火,赶紧给人喂药喝水,姜衍第一次看见他有这样丰富的表情,也不蔫了,看的津津有味。   “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实行点惩罚”苏嵇从姜衍床头的大衣外套里掏出钥匙串,挂了一枚钥匙上去。   是当初姜衍放在斗柜里的那一枚。   可能姜衍自己都没发现,在钥匙头部有道细小的划痕,那是苏嵇刻的。尽管长得不太像一个“J”,但确实是属于姜衍的“私人物品”。   纵欲忘事啊纵欲忘事!他光顾着和男人沉溺肉欲了,完全忘了拿钥匙这件事。姜衍愁苦地别开脸,颇有点壮士断腕的惨烈。   “不跟我解释一下吗?”男人把钥匙挂好之后双臂撑在他肩膀旁边,压迫感十足。姜衍只好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途中还因为嗓子干咳了几声,苏嵇就忍不下心让他继续说了。   “我明天回公司一趟,晚上大概九点到家,我必须要看到你把行李收拾好。”姜衍从未见过如此强硬的同居请求,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没成想霸道总裁的戏码演了不到三秒,苏嵇就温柔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再歇会,我去给你热点东西。”   倒是给我接着按剧本来啊真是的。   苏嵇端来了一个餐盘,上面摆着一碗白粥和一碟小菜。“你这身体都这样了,就别惦记鱼片粥了,这里给你放了点肉末和鸡蛋,量不多,应该不会反胃,还有一点蔬菜,将就着吃点吧。”姜衍如愿以偿地跟男朋友撒了超过半分钟的娇,吃着那炖的细烂的粳米粥,肉末混着鸡蛋的香味让人胃口大增。姜衍嚼着那碟切成细条,适合一口吞下的等段菜心,尽管他还是有些恶心,但是为了不让男人的心思白费,当然也希望能快点好起来,所以他风卷残云的吃完了,并矜持的拒绝了再来一碗的邀请。   “你怎么回事儿,”苏嵇把餐碟收拾一下后给姜衍送上杯温水,用毛衫把人一裹就搂进怀里抱得严严实实,下巴戳着姜衍的头顶,“又设计出什么旷世奇作,跟被妖精吸了精血一样,脸色惨白惨白的。”   “精血都被你吸走了,你最近真是能折腾人。”姜衍往后蹭了蹭苏嵇的脖子,毫不吝啬地煽风点火,享受男人的温度,“你身上凉凉的,好舒服。”“是你太烫了。”苏嵇安抚地亲了一下姜衍的额头,他觉得自己抱了个暖炉,“别点火,我还不想这么早落下个禽兽的名头。”   姜衍认为自己再这么下去会成为一个职业吃软饭的,他哼哼唧唧地转过一点身搂着男人的脖子,有一下没一下亲着他下巴:“我真的想你,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死掉了。”虽然表情无比正直,可是语气拖腔甩调的,手还摸着他的脊椎,不停地摩挲着,活像个贪吃糖果的小朋友。   苏嵇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发现青年的眼睛里有依赖,有感谢,有戏谑,还有很多浓重的化不开的爱意。男人叹了一口气,吻上他滚烫的嘴唇:“所以我回来了。”   哪怕你什么都不说,我也回来了。   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第五十幕   时间过得非常快,他们正式住在一起还没到一个星期,苏嵇好像开了几个会打了几个电话,姜衍也不过是画了几张稿,在角落听了一场“荆棘与玫瑰”的发布会。连新到的那个熏火腿肉还没来得及做,这个年,就悄然而至了。   男人还早了两天回家,听说是法国有亲戚来这儿过春节。苏母还极为热情地邀请了姜衍来家里和她包饺子,姜衍左右为难,只好招呼他那虽为料理老餮但是饺子却能包得丑到透出诡异的男朋友整出两大盒内馅多样的花边饺子,让人和血橙一起拎了回去。   姜衍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捻灭了烟,连约瑟芬都被带走了。明天就是年三十儿,姜衍连吃什么都不知道。   出去买点菜好了。姜衍收拾了东西就要出门,他还想回去原来的公寓拿点东西,清理干净了好去办手续。苏嵇要是知道了他没地方去,肯定卯足了劲儿把自己拽过去。姜衍想到这,露出一点细碎柔软的笑容,如果真要给今年的事儿排个序,那和苏嵇的相遇,真的要属第一顺位的幸运。   这时候姜蔓打了个电话过来,开头一如既往地打太极,按照国际惯例狠狠损了对方一把。姜衍还没来得及问呢,妹妹的话就像一颗炸弹,把苏嵇新装修好的房子炸了个干净。   她说,妈叫他回家吃饭。   姜衍被这个消息砸的慌张起来,他去了公寓把以前家人夸奖过的衣服拿过来,哪怕和他现在的西装革履大相径庭。还去买了一些高蛋白高钙的补品和有机蔬菜,他觉得有点不太对,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等到第二天在家门口和姜蔓段祎碰上时,看着段祎和自己拿着差不多的礼品时才发现,他的所作所为,不像一个久归的孩子,反倒像初次上门的姑爷。   等到姜母打开门的时候,姜衍排练了一晚上的那句“妈”梗在喉咙里,还是没说出口。他把满手的袋子放在鞋柜旁,拘谨的站在那,他甚至都不知道该穿哪双拖鞋。   姜蔓看不下去了,给她妈使了个眼色,姜母赶紧拿出一双半新不旧的毛绒拖鞋给姜衍。青年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好了一些,他有些受宠若惊地扯了扯针织衫的袖子,如果这新旧程度朝两个极端发展,他的心情可能都很复杂。   相比于段祎这个时不时就来叨扰,早就讨到姜父姜母欢心的准姑爷,这六七年没回过家的姜衍的存在就显得有些尴尬。他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半天了也没敢出声喊一声“爸”。   姜母和姜蔓在厨房张罗年夜饭,段祎出去买调料了,这打战争爆发后就再也没联系过的父子,现在跟比谁能沉默更久似的。   “您...”“你最近怎么样。”姜衍刚想说话就被问懵了,磕磕巴巴地答了句挺好的,再问了问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下来,姜衍绷得笔直的脊背这时候才敢和沙发靠背轻轻接触。“你妈妈这些年一直念叨你,”姜父抖了下报纸,“姜蔓带过去的便当基本上都是从家里拿的。”姜衍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原以为是妹妹自己开小灶做的,还夸她尽得真传,谁知道是姜母做的。“以后...”姜父的声音低了一点,“多回来几次,省的你妹妹老给你送饭。”姜衍忙不迭答好,他有些不解,为什么今年父母都把态度放的这么软,但是就现状而言,他心满意足了,不管是什么陷阱火坑,他都敢往里面跳。   大家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姜衍久违地吃到了妈妈做的三鲜饺子,好吃得话都顾不上说,只好蘸着酱醋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姜父姜母在和段祎聊天,而姜蔓则难得地眼眶红红看着哥哥,闷声给他夹菜。她一直都在等,等这样一个合家团圆的时候,没成想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看她哥这模样,大概也没好好过过年,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想把眼泪逼回去。   “哭什么,大过年的。”姜衍看到妹妹的兔子眼心里也不好受,赶紧给他的公主夹了几筷子酱排骨,顺带也照顾了一下未来妹夫,看父母这欢喜劲,结婚只是时间问题。这时候他的手机传来信息的声音,他偷偷看了眼,是苏嵇拍的一张年夜饭的照片。图里苏母搂着苏父的胳膊,还有好些金发碧眼的美人呜呜泱泱围了一桌,桌上什么菜都有,必备的饺子、鸡鸭鱼肉等硬菜应有尽有,还有什么牛排啊,奶油炖菜啊,餐具除了筷子还有锃亮的刀叉,真是看得人目瞪口呆。苏嵇举着相机,冲镜头笑的一脸灿烂,还发了一句话——“妈妈说饺子很好吃,下次请您务必前来指导工作。”   姜衍没忍住笑了出来,结果因为这一声笑,全桌人都在看他。姜母把筷子放下来幽幽地开口:“你上次和那个姑娘怎么样了。”姜衍一僵,觉得也吃不下了:“没怎样,她有喜欢的人。现在才和您说真是抱歉。”   “不要紧,”姜母伸手阻止了姜父的酒,“妈近日又认识了几个优秀的姑娘,过了年之后你和人见见。你也26、7了,也该考虑婚姻和孩子的事了。”姜母语气平淡,仿佛姜衍这么多年的抗衡只是个来的稍晚的叛逆期,一餐饭便可一笔勾销。   “我不会去的。”姜衍无视妹妹的眼色,“如果您二位这次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那我现在就可以走,你们继续吃,别因为我毁了气氛。”他说着就要抽身离开,段祎赶紧拉着,却被青年挣开了手。   “坐下。”姜父面色一沉,低声喝道,“大过年的像什么样子,你现在能回哪儿?就你现在交往的那个人,人家里能接纳你吗?”姜衍听到这话钉在原地,他刚才听到了什么?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想了好多问题,刚想解释却发现错过了最佳的时间,整个房子寂静下来,每个人的情绪都绷成一根弦,一触即发。   第五十一幕   “你们从哪里听来的?”姜衍面如金纸,浑身战栗,表情苦痛得有如被剥离了筋骨一样。“从谁那里听来的不重要,但问题是你这么多年不回家,越活越回去了,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为所欲为,我和你妈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姜父拉着脸道,好像刚刚那个和颜悦色的父亲只是姜衍的一个幻觉。   “丢脸...”姜衍颤抖着嘴唇问道,“有我这样的儿子,你们觉得丢脸吗?”大家都不说话,姜衍的质问显得无比单薄,“我从小到大没偷没抢没作弊,连架都没打过。一直是老师同学心里的好孩子,我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不愿意供我学画画,我自己去挣,你们自六年前断我经济,这些年我就没问你们要过一个子儿!一开始和妹妹接触还得偷偷摸摸的,我都不来打扰你们了,因为你们觉得我配不上做你们的儿子,所以我选择远离你们。但是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合家团圆的日子把我叫来羞辱我?!”   “就因为我的性向?”姜衍自己先笑了起来,脸上全是嘲讽和阴鸷,“就是因为我喜欢男人,你们就认为我上不了台面,是个肮脏低劣的污点,不配活在你们这个书香世家对吗?就因为这个?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都白废了!我不是什么优秀毕业生,也不是什么首席设计师,不管我的外表多么光鲜,你们永远认为我在尘埃里,对吧?”   “姜衍你别太过分...”“姜昭华!”姜母把筷子重重一放,空气中的灰尘都安静了下来。“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一定要把人赶走?!儿子你...”   “不敢当。”姜衍神色冷淡地把碟里的饺子吃掉,似乎要记住这个味道,细致得像吃世界上最后一个饺子,“他对我很好,他的家人也对我很好。他们不会认为我是个垃圾,客气又热情地把我拉过去吃饭,他妈妈特别喜欢我,也会像我妈妈从前那样给我张罗各种各样好吃的。他爸爸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近乎默认。本来今天,我就是要去他那里吃年夜饭的。”姜衍翘起嘴角,谈起苏嵇的时候他总是显得心情不错,然后那双眼睛锐利又傲慢地眯起来,“我们朝九晚五地工作生活,时不时加班后去看个夜场电影。基本上不吵架,三观挺合。我做中餐,他做西餐,每天吃的像米其林,我都胖了五斤。我们有一只猫,他忙的时候猫咪就会来粘着我,我们同居了小半月,他家的电视墙是我以前的油画作品。他还会从外地翘掉会议飞回来,只因为我感冒发烧了。平时爱接吻和拥抱,做爱必须带套。”   “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不堪,我过的也是正常人的生活。”姜衍说话之后,想离开这个地方,“我不来打扰你们,也请你们别再打扰我。”   “姜衍。”姜母叫住他,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我们做错了什么,你才会往这条路走?”   “你们哪儿有错,生我养我,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铺垫了二十多年,让我和苏嵇相遇,我很感激。”姜衍压着火,他的父母仍然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还在认为同性恋是件令人厌恶遭人龌龊的肮脏,“感情一事,别用对错二字来标榜,太草率,拎不清。”   “哥...”姜蔓怯怯地伸出手去拉他袖子,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姜衍。记忆中的哥哥总是损她骂她,但是无比疼她,现在因为这事儿弄得这个家乌烟瘴气的,姜蔓也很过意不去。如果不是她上次和姜衍打电话没锁门,姜夫姜母也不会知道。   “你和段祎好好的,不要让我操心。”姜衍揉乱了姜蔓的长发,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姜蔓看他这个精疲力竭还在逞强的样子赶紧抱住他,哭道:“哥...你别走,我们好好吃个饭,我还买了你喜欢的牛轧糖!”   “傻姑娘,我那是棍你的,小时候觉得你藏着掖着那储蓄罐的小模样可爱死了,就骗你我想吃牛轧糖没钱买,你还把那小猪的碎片埋在地里,说让它入土为安。这么多年了还没人把你拐走真是奇迹。”姜衍用力地回抱了一下姜蔓,“以后你不高兴了就来我们这,我让他给你做低温牛排。”姜蔓闻言也不闹了,就可劲儿在她哥身上擦眼泪。   姜衍从玄关的糖罐里拿了两颗牛扎糖,其实他一进门就发现了,心头被哄的软软的,但这种甜腻过头的小玩意儿他向来不喜欢,也只有他那傻妹妹会相信。他放了一颗在姜蔓手里,另一颗踹进裤兜,手指搭上了门把。   “姜衍,”姜母叹了口气,像是逼不得已的妥协,“你若是执意如此,改天带人回来吃顿饭吧。”   “然后呢,弄得像今天这般田地吗?我是万万看不得他被这样对待的。”姜衍抿起嘴,声音低了个八度,“妈,我姜衍看上的人,不需要经过您二位的同意,毕竟你们不理解我,我也不指望会理解我们。”   “希望您以后也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我爱一个人,是爱他的灵魂,不是爱他的器官。”姜衍转过身,对父母深深地鞠了个躬。   他推开门走出去,倚在电梯井打电话,电话拨通的那一刻,姜衍听到了对面闹哄哄的欢聚声,还有他男朋友那满含笑意的低语:“怎么了?吃饭了吗?”   姜衍闭上眼睛,整个人像找到了海上浮木,枯槁中萌生新意,迅速地葱茏给予他支撑。他深吸一口气,把满腔委屈囫囵咽下去。   “对象儿,我想回家。”   第五十二幕   苏嵇听到他那声虚虚的“对象儿”,心都揪在一起了。他赶紧抓了车钥匙,匆忙往回跑,苏父不解道:“这年三十儿晚你跑哪儿去,刚才还答应你侄子一会打桌球的。”   男人提了一下鞋帮:“姜衍好像出事儿了,我去看看。”   “怎么啦?!”苏母紧张地问,“见到人了一定要打个电话给我们。”   苏嵇敷衍地应了几声,电话那头的姜衍低低地笑了下,但是他能听出其中的疲惫。姜衍说:“我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想见你了。”   “不严重你语气会那样儿?”苏嵇踏着离合器,又一脚狠踩油门,“早知道绑也得把你绑过来。你在哪儿呢?”   “绮绣路。”姜衍裹紧了大衣,平日熙熙攘攘的江边大道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路灯都比往常暗了好几度。   “云浙区?”苏嵇苦笑了一声,“朋友,你知道我们这一个城东一个城西,跟谈异地恋没什么区别。”   “没办法,S市太大了。”姜衍呵了呵手,“我等着你呢。”   “赶紧找个地儿坐着,我都听到你那的风声了。”苏嵇不止一次的庆幸今天是大年三十,街上根本没有人,都窝在家里看春晚呢,他可以放肆地踩油门去接心上人。   “知道了。”姜衍虽然这么说,可是他所处的地方根本没有还在营业的店铺,他就站在那,挺得和路灯一样直。   在这样的一个节日里,每一盏亮起的灯传递的都是温暖和爱。姜衍听见春晚的节目声,饭点晚的人们烹煮食物的声音,风的声音,他自己心跳的声音。   姜衍又等了十分钟左右,嘴里一直哼着苏嵇的手机铃声,那是首很好听的法语歌,不知道名字不知道歌手,但是衔在唇齿间,就会有种让人觉得干净舒服的感觉。   他正唱的开心呢,苏嵇就到了,也不知道超了多少个红灯。男人生气地把车门打开,让姜衍赶紧上来。姜衍还没说话呢,男人就把皮手套摘了套在姜衍手上。   “你怎么不听话。”苏嵇看了一眼街道,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气这人不懂在家等着,“为什么不在家里等我?大冷天的多遭罪?”   “宝贝儿,我回不去了。”姜衍把脑袋靠在苏嵇肩膀上,让男人慢慢地开。车里的暖气够足,无孔不入的温度让冻坏了的姜衍有一种针扎皮肤的痛感。他把刚带上去有些松垮的手套摘下来,冰凉的手指拢住苏嵇的,又重复了一遍,“宝贝儿,我回不去了。”苏嵇听着他喃喃自语,心里一串就差不多知道始末了。   “我们回家,好吗?”苏嵇吻了一下姜衍的额头,“我们回家。”   “嗯。”姜衍喝了点酒,被暖气一熏有些昏昏沉沉的,“还好你来了,结束了我们为时一天零十八个小时的异地恋,再晚两分钟,那就得凑齐十九个小时了。”   “这么计较?”苏嵇看着他晕乎乎的脸,把车速又放慢了一些。街上没有人,只有霓虹灯还敬业地闪亮,恍惚整个世界只剩他们两个。   “跟你在一起,无论什么我都会变得小肚鸡肠。”姜衍抬头啄了一下男人的脸。虽然他嘴角带着笑,可是内心的情绪翻滚着胀痛不已。苏嵇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他的父母也很好。姜衍无端生出好多艳羡,如果他自己的父母对于这件事的接受度再稍稍高一些,他一定会带男人回家吃饭。可单论现在,肯定会吵个不可开交。因为他的夺门而出,才把情况弄的如此尴尬。   说不在乎父母看法都是假的,世上有哪个人在感情方面不渴望得到双亲的认同和祝福?他去拢住苏嵇握在手刹上的手,摩挲那分明锐利的骨节,他是不会让男人一过去就被轰出来的,再等等,再等等...   “我搞砸了。”姜衍有点泄气,“我妈原想让我把年过完了就去相亲,被我拒绝之后我爸就把我和你的事给说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这一耳朵。”苏嵇听到这个动作一顿,事情比他想象的还严重一些,他轻轻的反握回去,和青年修长的手十指相扣:“你可千万不能去相亲,不然你见一个我抢一个。”“当然不去了,我就你一个。”姜衍好笑地捞起恋人的手啄了一下,“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跟你在一起,无论什么我都会变得幼稚可笑。”苏嵇这时候就老实等红绿灯了,他侧过身盯着他的恋人。估计是冻坏了,姜衍的嘴唇有些白,苏嵇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人摸地舒服得眯起眼睛:“明天要去我家吗?我妈很担心你。”   “你第一次邀请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跟你回去。”姜衍单手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叼上,苏嵇就把车窗降了一半。刺骨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刮进来,把两个人的颧骨都刮的有些红。男人见青年一边抽烟还想一边脱围巾,赶紧制止他:“你看你脸色都成什么样子还骚呢?”   “这是阿姨送给我的,不能染上烟味儿。”姜衍把围巾叠好,风衣的领子立起来,整个白净的脸影影绰绰地隐在烟雾里,冲男人笑得开心,“但这次你家来了好些亲戚,我不能贸然拜访。你父母不介意,不代表他们也不介意,这样不合礼数。”   “我就是礼数。”苏嵇挑了下眉,“你不在那,我一刻也不想呆。”“腻歪。”姜衍弯起眼睛,把烟塞到他嘴里。“心情好了?”苏嵇啜着恋人的烟,他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味道,这烟就像姜衍本人,浅浅淡淡,还带点冷意,一点都不呛人,缠绵地绕上你的器官,在肺底还能品出零星隽永微苦的味儿,抽一支没感觉,多抽几次就会上瘾,“我妈昨天嘴一快就捅出去了,所以刚我出门也没人拦,我侄子特别想见你,想让你给他做苏州糖糕。”   姜衍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明明男人开车很稳,却让他有点晕眩:“不是,这阶级不同怎么连带思想差距都这么大。果然资产阶级都爱榨干工人的血和汗,怎么你家里人嘴都这么刁?”   “我侄子和我关系特别好,你可要卖力讨好他。改天我们去法国玩就能住他家那个小城堡里,给你多匀一间房。”姜衍听了这话咧开嘴:“要两间房做什么,这时候倒跟我装正人君子了?虚伪...”   他摸到了口袋里那颗牛轧糖,正想清清嘴里的苦味儿,刚咬住一截就被男人贴着唇咬下另一截,腻人的甜和烟草的苦还有空气里一丝鞭炮和烟花的硫磺味混出一种诡异的味道,但是两个人都甘之如饴。   到家了。他们俩的家。   第五十三幕   姜衍拧紧了眉侧头看着苏嵇:“...这就是你说的小侄子?”姜衍同志口嫌体正直,为了小城堡,还是给人做了糖糕,微甜的糯米方糕上面刷了层薄薄的蜂蜜,还撒了一把碎桂花,装在精致的透明盒子里,跟御膳房传上来的一样。   面前的男人就是一副典型的花花公子招摇过市的姿态,倚着门框,领口开到小腹,手腕上还缠着一条花领带,怕不是从什么高级会所回来的,古龙水都掩盖不住的浪子味儿呼之欲出。如果说苏嵇是披着羊皮的狼,好好装一下还人模人样的,床下斯文床上败类。那他的这位明显年龄超过25岁的“小”侄子,就是一行走的荷尔蒙,用个不太文雅的比喻,就是街上突然脱裤子的变态你都觉得他英俊潇洒的那种祸水 。   姜衍被他那闪闪发光的模样刺了眼睛,再一次感叹种族优势,高鼻梁薄嘴唇,颧骨有些高,眉毛低的快和眼睛贴在一起,侧脸完美的像从动漫里走出来的那种王子殿下,哦,姬妾三千的那种。他刚来的时候这俩兄弟在打桌球,那腰,那腿,那屁股,分分钟给人一种妖精打架的气势,看的他咽了口口水。   祸水王子笑了一下,和春水融冰似的开口,语意应该是询问姜衍的身份。苏嵇用中文回了一句:“没错,他就是我的恋人姜衍。”姜衍只好回应一个僵硬的微笑,赶紧把糖糕塞人怀里。苏嵇搂着姜衍就要去小花园见苏母,和他说道:“别老盯着采尼看,我会吃醋的。”   姜衍在上楼的时候偷偷往后瞥了一眼,发现采尼也正直勾勾地往这边望,刚刚吃完一块儿,还用猩红的舌尖舔了一下指尖。姜衍瞬间觉得自己像过电一样,每个毛孔都是麻的。   “苏先生,我很严肃的问你。采尼不会是你找来检验我对你感情的忠贞度的吧?”姜衍如临大敌地问。   “如果我说是呢?”苏嵇眯起眼睛笑道。   “那就有点难办了,”姜衍扶着门把推开小花园的门,“他比你会撩人,比分暂时一比九。”他在男人生气之前,赶紧乖巧地坐在苏母旁边。   苏嵇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在花房坐了一会儿之后就下楼把那盒糖糕缴了上来,堆在苏母面前。   “妈,你尝尝。”苏嵇自己先尝了一块,然后又拈了第二块儿。“诶我这还饱着呢。”苏母看着那甜腻腻的小东西,觉得胃有点装不下。   “尝尝吧,小衍做的。”苏嵇把糕点递到母亲嘴边,苏母闻言爽快的吃了下去。结果你一口我一口,本来就不多的甜点吃了个盒空。采尼站在门边,冲姜衍笑得特别无奈。   苏嵇看盒子空了,拉着姜衍就往外走,路过采尼身边的时候听到一句低磁的“很好吃”,姜衍抿起嘴,煽风点火地对苏嵇说到:“二比八了。”   男人危险地勾起唇,推开自己的房门就把姜衍拽进去,手不安分地钻进青年的棉麻衬衫里,顺着脊椎情色地抚摸,唇齿间还有糖桂花的味道,吻得对方都喘不过气来。   “我怎么尝着这么酸呢?”姜衍气喘吁吁地和人分开,细细地凑上去啄吻男人冷的掉渣的脸。咬着他下巴低低地说:“你可真好玩儿,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现在几比几?”苏嵇把手伸到前面,蹭过了什么,惹得人叫了一声带了勾子的喘。   “谁知道呢?”姜衍笑着拉开男人的裤链,给人哄的服服帖帖的。   这么一闹也下午了,姜衍在苏母的盛情邀请下再一次进了厨房,还和好些金发碧眼的“大厨”讨论菜谱,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无比感激当初没把姜蔓的旧教材称斤买了。   姜衍有点感慨,打小家里人就不让他进厨房,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可姜衍就很喜欢做菜,梦想也是和家人一起做餐饭。在他的观念里,和爱的人一起下厨房,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没想到一直没能实现的愿望多年之后借他人之手得到了圆满。   这餐饭也是一如既往地海纳百川,姜衍把最后一口烧鹅沾着沙拉酱吃下去后,就离席给妹妹回电话了。苏嵇母亲这边的亲戚对姜衍很是满意,苏父的态度也更缓和了一些,之前还和姜衍聊了会儿天。   反观采尼,一直兴致盎然地盯着姜衍,把人都给盯怵了。苏嵇扫了他一眼,冷淡的开口:“你喜欢这个类型的?换口味了?”   “他这个类型的谁都喜欢吧。”采尼翘着腿窝在沙发上,还在舔着唇回忆糖糕的味道,“你真是找了个不错的人,怪不得藏着掖着不让我看见。”   “喜欢也不给你。”苏嵇挑了下眉回手机的信息,是姜衍发来的,说他做的土豆培根馅饼很好吃,缠着他回家也要经常做。   “他做菜很好,”采尼玩着领带,“比你之前那位,好多了。”   “我邀请你来不是说这些陈年旧事的。”苏嵇听到这话,不高兴地拧起眉,“你不要多管闲事。”   “诶,小叔叔生气了。他还不知道吗?”采尼有些惊讶,“真上心了?那以后我只能一个人去嗨了,没意思。”   “收收你那无差别攻击的荷尔蒙吧,早点找个合适的,你这样谁都受不了你。”采尼闻言不耐地摆了摆手,说他现在谈了恋爱和年纪大的长辈一模一样,原来在催婚这点,世界无国界。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苏嵇吐了口烟圈,看着青年柔软白皙的侧脸,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实的笑意。倏地他下颌一收,眸子里迸射出一些锐利的光芒,“你们最近动作小一点,免得被查上。我要的资料你准备好了吗?”   采尼眉毛一挑,露出点截然不同的嗜血气息:“小叔叔,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第五十四幕   情人节该干什么?   吃饭逛街滚床单。   苏嵇皱着眉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他决定跳过前两项。   S市的第一场雪,就是今天凌晨簌簌飘下的,还有点浪漫,但是这气温让人实在没有出门约会的勇气。街上的情侣寥寥无几,基本上都挤在商场内,巧克力玫瑰和二氧化碳,在里面呆上两秒就头昏脑胀。他无奈地在这个日子跑回公司拿文件,还想趁姜衍没起来之前回到家。昨晚他们都喝了好多酒,采尼走之前送的,劲儿有些大,一瓶下去都快歇菜了,所以睡到日上三竿都没缓过来。   苏嵇站在家门口,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约瑟芬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一眼蹑手蹑脚的主人,又换了个姿势窝着睡。现在是下午两点,被酒精灌了一夜的胃开始抗议,他想做点什么吃的让他俩都好受一点,但是当务之急是给睡美人一个额吻。   吸音的毛绒地毯踩上去舒服极了,苏嵇悄悄推开房门,却发现姜衍醒了,侧躺着看什么杂志。“你在看什么呢?”苏嵇走到床沿,却闻到了房间里一丝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但是姜衍的脸色绯红,男人以为他发烧了,赶紧把杂志抽走想要给小朋友训话,谁知道那刚伸到额头的手被青年捉住往被子遮住的地方探。   光的。   被子底下的姜衍,是光裸的。   苏嵇摸到一手的水,不知道是汗还是沐浴留下的,青年的身子热烫不已。他急促的喘了一下,看到姜衍狡黠地眯起眼,拿捏着他的手朝什么小突起摸去。苏嵇的眼睛沉了下来,他躲开姜衍那湿湿的手,恶狠狠地拧了拧,青年不满地闷哼,长眸瞪了他一眼:“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欲火焚身了。”   苏嵇把被子掀开,被面前的美色熏红了眼。他捏住姜衍脖子上那条黑色领带,青年大咧咧地躺在那,唇角挑衅地勾了起来。把人从枕头上拽起来,咬着他的耳朵:“之前看网上的段子,如果你脱光女友的衣服,发现她如果穿的一整套内衣,那就是她上你而不是你上她,怎么,姜先生也好这口?完完全全就是有备而来啊,我怕我招架不住。”   男人看着他光滑的身体,也不算一丝不挂,虽然也就剩这几片布料。姜衍皮肤很白,并且是比较容易留印迹的体质,用力留下的一个吻痕可以持续小半月,现在他穿着一条黑色的半透明三角内裤,还能看到卷曲的耻毛,有几根从边缘翘了出来,最令苏嵇着迷的脖颈像玉一样,系着一条及其骚包的黑色蕾丝领带,和他满脸的坦荡禁欲形成鲜明对比,领带很窄,尾巴尖指到了某些关键部位,浑身都是一副任君来搞的样子。   姜衍闻言翻身把苏嵇压到身下,长腿一跨就稳稳的坐在男人的胯骨上。他喜欢这个姿势,大家都是男人,对于权力还是有渴望和掌控欲的。就像苏嵇享受把他操到全身泛红后穴痉挛着掉泪,他也觉得苏嵇被自己夹得眉头紧皱分分钟想要骂脏话那个忍耐上瘾的样子简直是视觉饕餮。   他把男人的衣服从裤子里抽出来,摸上对方紧实的腹肌,正直且严肃地问道:“你招架不住?要不要给你备点药?”苏嵇的眼睛眯起来,语气森森:“你是在挑衅我?”大手摸上姜衍手感极佳的屁股大力按揉。“看你有没有本事接了。”姜衍边说边把苏嵇的勃发从裤子里掏出来,眼尾一挑就埋头下去,苏嵇甚至都来不及出声,整个人就已经被俘虏了。   青年的技巧生涩,有的时候牙齿会拿捏不当地碰到,然后就会小心翼翼地用热烫的舌头舔舔那不慎中伤的地方。喉咙如果被抵得难受了,就会像小动物一样呜咽两声。苏嵇的手摸上姜衍撑的微鼓的脸颊,奖励似的捏了捏恋人的耳垂。他已经忍的很辛苦了,光是他迷蒙的眼睛和汗涔涔的脖颈都让自己血脉贲张,更别提现在那火热柔软的舌头。   “一言不合开大招?”苏嵇喘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别那么颤抖,也算是个身经百战的人了,不能露了怯不是。“不打无准备之仗...”姜衍把湿漉漉的器官吐出来,嘴唇贴着马眼笑着说,“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想添点花头。”“这题超纲了...”苏嵇看他满脸绯红还要摆出游刃有余的模样,特别惹人疼,爱到骨子里,刚想招呼人来接个吻,结果姜衍一个猝不及防的深喉,让英明神武的苏某人折在这里。   姜衍想一不做二不休吞下去,可是却被苏嵇用手指撬开了嘴,手指狎玩他的舌头,精液就顺着嘴角流了满身,黑色领带都被弄脏了,精斑贴在蕾丝上,再被姜衍衔在齿间。苏嵇看着青年凌乱的模样,刚刚蛰伏一会的器官又缓慢抬头,眼睛里的干柴烈火都快烧成灰烬了。他的手指想给青年扩张,却发现那里虽然干燥,但已经是微微松软了,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一开始闻到的味道是什么,甘油。   “你自己弄过了?还弄的这么彻底?”苏嵇抽回手指,弯出一个姜衍看着都有点渗人的笑,“我们来玩点更有意思的?”姜衍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男人不容置喙地摆成羞耻的姿势,温热的口腔卷住他的器官,男人往上挺了一下胯,姜衍的鼻梁被那个狰狞的东西戳个正着。他只好含住它,双腿爽的发颤,竭尽全力才能顶住身体。男人的手揉捏他的屁股,手指挑开穴口捅了两根进去,姜衍说不出话,但是腰却敏感地摆起弧度,引得苏嵇闷闷的笑意。   突然一个柔软灵活的物体在舔舐他的会阴,姜衍察觉了对方的意图,赶紧制止:“不不不!不要这个...嘶...”苏嵇的舌头不由分说地钻进了他妄想紧闭的后穴,姜衍几乎是立刻就射了出来。“不要什么?我看你挺喜欢的。”苏嵇也是第一次做这个,明明是两个初学者,可是这氛围跟醉驾老司机似的,一点害臊心悸都没有,场面十分污秽。   姜衍的腰都软了,赶紧从人身上下来,眼角通红泛着泪,嘴里直呼不玩了不玩了。他不得不承认苏嵇这招太狠,不用多少技巧,他光是想着那个人是苏嵇,所有的满足都化为快感让人瞬间精关失守。他有些不太高兴,本来这次就想让苏先生举白旗投降的,没想到一比一平。   苏嵇就懒洋洋地躺在那看姜衍作妖,青年不知道在找什么,逆着光的脊背像把漂亮的琴,几颗颜色浅淡的小痣点缀在上面,闪着柔软的光。倏地姜衍拧着腰去够床下的东西,被液体润滑了的后穴柔软低顺的张开小口,在灯光下闪着光泽。男人绷得笔直的器官颤了颤,气息变得危险起来,眼睛一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好一杆进洞。   “苏先生。”姜衍岔开腿坐在床上,后穴蹭的那一小片床单都湿了,丝毫没感觉气氛的不对,“玫瑰味,和巧克力味,你想要哪一个?”他那条一点都不实用,只能煽风点火的薄内裤被撕破了,摇摇欲坠地挂在左腿的腿根,右手拿着棕色的保险套,嘴里叼着粉色的,偏好一看便知。   姜衍看着苏嵇许久没有回应,刚想抬头,却被人抓着脚踝把双腿扔在宽厚的肩膀上,毫无武装的滚烫性器猛地一撞,苏嵇沉着声音说:“我觉得你想要我这味儿的...”   “答对有奖。”姜衍压抑不住到嘴边的呻吟,只好勾住男人的脖子把人扯下来接吻。他的体内被人恶狠狠地攻进来,捣得汁水横流,嘴巴也被亲的滑溜湿粘,乳尖颤巍巍地立起,磨蹭对方的胸膛。   今天破了太多例,干脆说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就是不断打破下限的过程。他感受体内那完全赤裸的男人,茎身上遒劲得有些狰狞的血管刮过肠壁,硕大的头部把柔软的内里撑的更开,大手揉捏他的臀部和大腿,把它们分得更开,撩的有点狠男人特别用力,估计明早很难爬起来,腿根也会青紫一片。姜衍报复性地咬了一口苏嵇的下唇瓣,超负荷的快感让他眩晕起来,给人颠的出气多进气少的。他感觉自己那不争气的东西又要射了,可是男人比他更快一步发现,索性攥着不给他释放。   “唔...”姜衍难受得扭来扭去,“有点疼...你劲太大了!松开点...”他把自己挂在男人身上肆无忌惮地撒娇,体内一次次被抽插填满,尾音都带了点惑人餮足的调子。“心肝宝贝儿你真的...太棒了...”苏嵇抓着姜衍的发根,他喜欢和姜衍接吻的感觉,在床上的时候恨不得嘴都粘在一起。姜衍这个人平常端的一派谦谦君子温润骄矜,眉尾一挑眼睛一眯在床上就跟条成了精的狐狸似的,苏嵇缠着他的舌头,吻他泛红的泪眼。   姜衍想挣开点,却被男人暴力地压制着,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觉得他活儿好的,器大倒是真的。他伸出手探了探两个人紧密的结合处,突然有点羞耻,他揉了下男人的囊袋,伏在人耳边小声讨饶:“我都说疼了...轻点,苏苏...”   从未被人这样叫过的苏嵇被撩的臊得慌,一口咬住姜衍的锁骨,整根抽了出来,看着青年那一脸难耐要窒息了的表情,再毫不留情地长驱直入,同时松开了禁锢的手。两个人一齐喘着粗气射了出来。   姜衍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诡异的感觉,来不及兴师问罪,就想翻身下床把体内的精液搞出来,结果例行公事地脚软,跌回男人的怀里。“这时候除了亲亲抱抱什么剧本都不对,你跑什么?”苏嵇把姜衍整个人圈在手臂里,强硬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还好意思说?”姜衍把挂满白浊的手伸出来,“都是你干的好事。”苏嵇只好抱着他到浴室去清理,也用尽了为数不多的自制力,好让自己不把老二捅到那个熟透的,还往外流精液的柔软洞口里。   收拾好的两人丝毫白日宣淫的罪恶感都没有,现在是傍晚,夕阳给雪层镀上一层燃烧着的红光。苏嵇在厨房做饭,姜衍则趴在沙发上逗猫。男人带回来的一大束火红玫瑰还带着露水,一盒做工精致的巧克力还等着姜衍去拆。青年吃了一块酒心的,裹着毯子踢踏着拖鞋就蹭到厨房去捣乱,男人把他嘴里那半块抢走之后勒令姜衍包括这巧克力在内的酒,今天只能喝两杯。   “今天喝清酒的话,也只能喝两杯吗?”姜衍委屈得坐在石台上,伸腿去踩苏嵇的背。作为个酒鬼,这句话简直算是不平等条约。   “怎么想起喝清酒了?”苏嵇把香料放到酱汁里,“我今天做意大利面诶。”   “下雪了就要喝清酒啊,还是初雪。”姜衍看着那醇白的酱汁,“你故意的吧,苏苏?”苏嵇笑而不语,啄了一下姜衍的嘴唇就去温他想要的清酒了。   酒足饭饱之后姜衍晃着他今天的最后一杯酒,少的就跟一瓶盖儿的量似的,约瑟芬两口就能舔完。酒盏是锤纹玻璃加金箔点缀的,一看就非富即贵,窗外已经黑了下来,但是雪还在簌簌地下,月亮和男人的脸倒映在酒盏里,美好得不像真的。姜衍抿了点在唇间:“其实我不需要喝酒,”他捧着苏嵇的下巴珍而重之地印上一个沾有酒气的吻,如一泓温雪的眼睛弯了起来,“一见到你我就醉了。”   ——这是我们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我再允诺你99个。   第五十五幕   S市令人厌烦的雨夹雪自情人节后的一个星期持续着飞飞扬扬。今天是个崭新的停了雪的周二,可是时观金融的董事办公室里,依然漫天白花。   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首位上,拂开掉在脸上的一张白纸黑字的“证据”。纸的棱角刮了他一下,有些疼。罪魁祸首语无伦次地哆嗦:“苏总...真的不是我...你不能污蔑我啊!”   “这是怎么了?”营销部经理早餐的咖啡还噎在嗓子里呢,就被叫来开私会。   “不知道啊...你看苏总那样子,真瘆人...”市场部的负责人也一头雾水。   “好像是企划部下半年的一支主打对冲基金方案被罗平恶意泄露了...”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一句,但因为这话,挤了好些人的办公室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难不成就是金鼎前天发布的那个?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罗平怎么...”   “都住嘴!我都说了不是我!”罗平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下来。苏嵇看起来无聊至极,他把腿很没风度地叠放在会议桌上,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睛叹道:“魏巍。”魏巍闻言立刻把一张通话记录放在桌子上:“罗平,从企划部做准备开始,去年的7月19日,你就开始与金鼎的项目总经理的助理通信,在今年一月份,你贿赂手下一个实习生把带有木马程序的U盘和企划部经理的掉包,事成之后实习生连三个月都没做满就离职...”   “谁不知道你魏巍以前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是苏嵇身边一条听之任之的狗!”罗平丑恶的嘴脸浮上来,字里行间全是市井的辱骂,“苏总,你们非法套取我私人通讯记录,还派人盯梢我,功夫做得这么足,怕不是监守自盗吧,谁不知道你身边这位得力魏秘书的大神通,大名鼎鼎的黑客,诬陷我一个小角色那是绰绰有余啊。别说是未公开的材料了,哪怕是财务报表你们都能轻易作假吧?”   在坐的各位都或多或少地听到了一些关于魏巍就职前的传言,当初也是苏嵇力荐他的。此刻不由得把目光投向男人的方向,想看下这场闹剧老板会给出什么解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苏嵇看了一眼盯着罗平怒不可遏的企划部经理,吐了口烟圈轻描淡写地说,“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死到临头了依然嘴犟。”他轻飘飘地往桌上扔了几张照片,“好,就算前面的都是伪造的,那你在11月9号和金鼎的陈海生在重山餐厅见面的事实,就不能磨灭了吧,我的狗还没神通广大到把网络上全是和各式各样的妓女厮混得光条条的陈经理P得西装革履和你吃饭的地步。他学的毕竟是计算机,不是美图秀秀。”罗平着急忙慌地抢过去,一张一张看下来脸色差得要命。“如果你想知道是什么途径,我可以告诉你,”苏嵇看着他那懊恼的神色心情愉悦地抖了下烟灰,“一分钱一分货,重金请的私家侦探技术还是不错的。”   “当然了,这点钱,抵不上你这次给公司造成的亏损,不过好在我这么阴险毒辣的人还握着点底牌。”苏嵇把有伤大雅的腿放了下来,摆了个端正的坐姿,“罗平,你在我们公司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就不去为难你的老婆孩子了,不过,能不能麻烦你代我向你的主子问好?辛苦他忙活了这么久也没养出一条好狗。”   办公室里的人都噤若寒蝉,他们作为公司的骨灰级员工,怕的还是这个最年轻的董事,苏嵇手里的公司股份和老总几乎持平,无事的时候暖风和煦,一旦有事就会像现在这样,优雅得像条蓄势待发的眼镜王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咬你一口,光盯着你就能让你浑身打战。   男人这时候亮出了獠牙,绽开一个甜蜜又恶毒的微笑:“现在你可以滚了。”   董司扬放下电话,叹了一口气,眉间皱的能夹蚊子,亚麻色的头发暗淡无光,和平时那个神采奕奕的“董老师”全然不同。他望着窗外浓墨重彩的夜色,还是败了,苏嵇手中捏着的东西,比他想象中的要多。罗平一事,完全是打草惊蛇,现在光是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就足够他们董家喝上一壶的了。   除去年轻时那件混账事,苏嵇甚至还传真了一份董父受贿贪污的花名册给他。纸张有着油墨的味道,捏在手里还有些热,可是董司扬却觉得自己沉溺在海水里,冷的指尖发颤。有好些数额大的交易董父都没透露过一星半点。正想着的时候,传真机又响了,这张A4纸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时间到了,难不成你还想再了解一下你哥手下盘了多少个贩毒和未成年人性交易的据点?   他和苏嵇斗了这么多年,每次都惨败。输过生意输过情人,但似乎一开始,他们就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妈的...点子这么扎手...”董司扬只好给工作室的BOSS发了信息,委婉地提出自己要辞职去国外深造的意愿。这时候正好有人按门铃,董司扬才想起来自己没吃晚饭订了外卖,可是从猫眼看出去又没有人,打开门之后只有一个油纸包裹。   他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露出个阴鸷又玩味的笑容。   第五十六幕   近日生意好的五光十色,情场也缤纷绚烂的姜先生大人有大量地谅解了对象连轴加班,又录像又开会,已经三天不着家的事实,当然,因为见不到当事人,对于对楼那小隔间里的云波诡谲可谓是完全不知晓。“荆棘与玫瑰”系列产品在情人节买到脱销,而姜衍因苏嵇家徽而产生的灵感,肉眼可见量产了十几张设计稿,成为下一季度的主题“荣光”的主设计师。   这一连串的升职加薪让好些人羡慕嫉妒恨,姜衍也忙得够呛。很多爆炸性的新闻都是通过那八卦传声筒的缪缪知道的,比如纪琼向汤莺求婚成功啦,boss夫人怀孕啦还是双胞胎,下半年老总就要做爸爸了,甚至写字楼底下一个年轻保安和工作室的保洁小姐在一起这事儿她都知道。姜衍佩服之余还有吃惊,因为有一个今早才知道的消息——董司扬要辞职。   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愣了一下,不知道思绪该从哪头抓起,他还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近日风头太盛打击到老人家了,几秒之后一点愧疚感都没有,他就转到第二个理由,董司扬是不是很隐晦地又搞了什么幺蛾子,他那掌控欲爆棚的男朋友看不过眼了。   事实证明姜先生的直觉还是比较准确的,这件事的确和他那只手遮天的男朋友有关,可却不是因为这个。   姜衍费解地拎着外卖盒子进了门,却发现董司扬抱着个小箱子站在他工作间门口,表情很是微妙,是一种混合了挫败不甘又亟待翻盘的诡异兴奋感。“你就这么点东西?”姜衍推开门让人进去,把外卖盒子放在桌子上看他的小箱子,里面只有董司扬用惯了的水杯和一些画材钢笔,还有几袋没开的零嘴。   “怎么,舍不得我?”董司扬把东西放好,从箱底抽出一个包裹,赫然就是昨晚他在家门口收到的那个。“当然不,听说您辞职,我可是当着缪缪的面就鼓起了掌。”姜衍啜了一口红茶,“这什么?”   “你看就知道了。”董司扬笑而不语,吹了吹自己杯子的灰就分去了姜衍的半杯红茶,大有久留的势头。   姜衍看着那个文件的抬头,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破天荒的十分平静地看完了,他不是很明白这帮有钱有势的人怎么都喜欢查人家底,这不董司扬都要和祖国母亲say goodbye了,还要甩出一打白纸黑字的报表告诉自己,他男朋友涉黑洗钱。   通篇下来的结论就是苏嵇利用了一些大批订单的保险业务和空壳公司,洗一笔光看数位就震惊的外国资金,如果被抓住,大概是直接枪毙的那种。   “董老师,您三番几次的这么折腾,到底是想从我这看出什么?”姜衍头疼地蹙起眉,太阳穴突突地叫嚣,“又是精神永远出轨,又是违法夹带乱纪的,我怎么不知道他这么能耐啊?”   “你不相信?”董司扬挑眉,这和他预想中的回应不太一样,完全没达到他临别礼物的戏剧性效果,“我不会无缘无故的辞职,还没把你搞到手呢,我怎么舍得走?都是你亲爱的炮友干的好事。”   “纠正一下,男朋友。苏嵇同志光荣转正。”姜衍扬起个一闪而过的笑,“信,我当然相信,你就算说他在从俄罗斯走私军火我都相信。”   “可问题是,图什么?”   董司扬倏地被姜衍这个句子问住了。   “你们眼里的他,活像个黑社会似的,秘密一大筐。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家财万贯也没有权势滔天,这点姿色我估计你们圈子里的人也见怪不怪,还真的没什么可让他图的,如果真有,他想要,拿去就是。就我这智商,搞搞设计还可以,阴谋论什么的我是真的玩不过来,他手里不干净,我看您手里相比也清白不到哪儿去。我不懂这些,索性坐山观虎斗,明哲保身,押我男朋友赢。他身边都是漩涡,但他拉着我站在台风中心。我只知道,他苏嵇只要对我好一天,那我就在他身边站一天。”   姜衍慢条斯理的翻阅那打资料,薄薄的嘴唇一掀,讥讽地割出个炫目又锐利的笑容。   “再回到他的那位白月光,以前处于炮友,我不介意,但现在我是他正牌的恋人,我又有什么好怵的,不管那位先生和他过去如何甜蜜恩爱,或者有什么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山盟海誓,那都与我无关。”   “现在拿着他家门钥匙,喂他家的猫,吃着他做的饭,睡在他枕边的人,是我姜衍。”   “若是实在不行,分手就是了,大家都是成年人,玩不起多掉价啊,您说是吧?”   青年的字里行间全是小三上位般的飞扬跋扈,面上嘴上却端着一派正宫的理所当然。董司扬听得一愣一愣的,现在的他,和当初的苏嵇一样,看着面前这位青年温润尔雅的脸庞,这才品出点豺狼虎豹的凶劲儿来。   “董老师,你对我的这种感情,说‘爱’都侮辱了这个字。”姜衍坐在椅子上把腿一叠,“你无非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苏嵇所有的东西你都想要,要不到就毁掉,这样做实在是很幼稚。你对我的执着,不过是纪念版胸针里最难搞到,也唯一缺的那一个。得不到抓心脑肺,得到了抛之脑后,实在没什么谈情说爱的价值。现在都要辞职了还想在我这挑拨离间一下,这种手段高中女生都不屑用了。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爱自己内心的欲望和诉求,我看着很可怜。”   董司扬看着他,青年的眼睛里像温着一泓永远不会化的雪。他梗在那一言不发,姜衍本就冷艳的面容突然变得精致又刺手,好比世上最鲜艳欲滴的玫瑰,拥有柔软无比的花瓣和金石铿锵的荆棘,怕不是经过无数信徒的鲜血染就的。   “就是这样,门在斜后方,您好走,不送。”姜衍打开了外卖盒子,纸杯蛋糕的香气飘了出来,温温柔柔地下了逐客令。董司扬把红茶喝完,顺手拿了他人生中第一块,估计也是最后一块甜点。   他看了一眼标签,该死的玫瑰味。   第五十七幕   苏嵇累死累活地回到家,发现姜衍已经做好菜了,还都是他喜欢吃的,可是苏嵇没敢像以前那样毛手毛脚地去抱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站在一旁,虽然第六感是女人的特权,但是苏嵇现在务必准确地感受到了,姜衍生气了。   气什么?怎么了?问一句还是察言观色?   从来没见过姜衍生气的苏嵇觉得现在比下午那个应急预案的会还要难挨。   “愣着干什么,吃饭。”姜衍把一碟柠汁鸡翅放在餐桌上,还把约瑟芬的猫碗填满了金枪鱼罐头。“不是...你怎的了...”苏嵇洗了个手,心都悬在嗓子眼儿了,颤巍巍地坐下来。   “董司扬最近挺安分的,你怎么让他辞职了。”姜衍漫不经心地喝了口水,眉眼看不出情绪。“如果他敢对你做些什么,就不是辞职这么简单了。况且我们之间,也不单单只有那点风花雪月的龃龉。”苏嵇没想到姜衍这么敏感直接,也放弃了周旋的打算。   “没有风花雪月?那好,我们来谈点‘金戈铁马’的。我们来讨论一下您跨境洗钱的经过?”姜衍眼尾一挑,苏嵇注意到了他左手边的那沓纸。昨天刚在办公室这么怼人,现在回家又要被怼,苏先生心里也是挺委屈的。“啊,那个...”他赔笑着夹了一块最嫩的牛小排到姜衍碗里,“您且听我细细道来。”   苏嵇的母家,是法国的奥尔良家族旁系。苏母有两个兄弟,弟弟算是个“声名狼藉”的主儿。自从成立共和国之后,贵族的地位和权利形同虚设,仅有一个头衔,祖上是做皇室生意的,现在根本没有客源。三大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如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各自进行了产业转型升级。但是好景不长,弟弟把家给败光了,还欠了一大笔债。只好求助哥哥姐姐,所以苏母根本没存什么钱,带着个从小跟到大的女仆就单薄地嫁到中国来,这么多年赚的积蓄也都大部分送到法国渴望振兴家业。   但仅仅是这么点收入是填不满那个大洞的,只好把目光放在一些不那么“合法”的行业上。苏母的哥哥原是倒腾葡萄酒的,算是个很大的农场主,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是这档子事出了之后也有点入不敷出的意味。于是就做了一条隐秘的走私链,把大麻和红酒,送到美国的主顾那里。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钱回笼的很快,但是动作得越来越注意。他们就打算把法国的公司关了,托苏嵇想个办法把这些钱弄干净,到中国来做买卖。   所以苏嵇同志仗着自己的位置和资本就滥用职权,比如很多大额寿险的订单,证券,还暗地联合暗庄赌场一起,网上交易和利用一些投资贷款,没事还去逛逛古董拍卖会,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来的。他们注册了一个空壳公司,把这笔钱融到市场的每一个角落。毕竟大麻在美国合法,在中国可是万万不行的,加之法国那边的警察听到了些风声敏感的很,他们就一点一点,慢慢的,把这钱洗干净了。   苏嵇说话的时候,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在金融公司指点江山的分析师,那个股市盘就在他手里翻来覆去。说起这些事时没有任何一点违法乱纪的慌乱,十分淡定,思路缜密条理清晰,难怪人们都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差,现在的苏嵇,就行走在交叉的灰色独木桥上,看的姜衍恨不得冲上去拉他一把。   “大麻种植园?就这?”他听完之后,发现还没有自己脑补的精彩。从公司回来之后他总觉得自己的男朋友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毒枭,连大义灭亲送进号子,潸然泪下等他回来这种戏码都想好了。   “你这个反应有些平淡,不够精彩吗?”苏嵇有点头痛,虽然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简言之就是个家族衰败,后辈铤而走险的故事。但是姜衍这个反应,不太对。   “怎么,你还想我甩你一耳光让你哭着认错吗,我手有点痒,不介意试试。”姜衍听人这么一说,脾气蹭一下上来了,感情不搭几条人命就不够跌宕是吧。   “这倒不必,您别累着。”苏嵇谄媚地放下筷子,给姜衍捏肩揉手。   姜衍这个人,乖巧听话地成长,除了在选专业和喜欢男人这两点和家里人拉锯了这么久以外,其他时候皆是把学习生活做到了最好,所以骨子里对于反叛的东西还是有点好奇的,甚至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以前不敢尝试,因为他没什么朋友,加之他父母打点老师,生怕他长歪一点儿。这出了事连个垫背的都来不及找,就被老师告到家长那里去了。   现在不一样了,他这个靠山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倒,理由也合情合理,姜衍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安心吃饭。   他这个觉悟,还真无愧于当年被姜蔓逼着看完的《霸道总裁的小娇妻》,《黑帮老大的绝色情人》系列。   “采尼?”吃到一半,姜衍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苏嵇嗯了一声,惶恐地等着下一句,类似“你以后别和这种人走的太近”的话,谁知道姜衍只是把最后一口汤给喝了,把碟子碗拿到厨房去。   这圈子真的混,估计技术指导少不了魏秘书,他细细回忆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一耳朵,上次董司扬偷设计稿的时候苏嵇也说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看来还真有点卧虎藏龙的感觉。   “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姜衍一边洗碗一边问。   “收尾。”苏嵇哪儿敢这节骨眼让人操劳,赶紧代劳了。   “你有没有涉入很深。”姜衍擦了擦手就坐在流理台上盯着苏嵇东卷西翘的头发。   “我虽然参与了,但是从来不直接接触,不然我怎么在这个位置上混。就像魏巍,我有这班人帮忙。”苏嵇把盘子沥了水放进消毒柜里想要来抱姜衍,却被人躲开了。   “也是,您赚钱都不亲自赚,这违法乱纪的事儿哪能累着您啊。”果然如此。姜衍摸着下巴想,苏嵇这座冰川,露出来的有多少,没在海里的,又有多少呢。苏母这法国名媛和首席家装设计师的身份不可能掏不出钱,而苏父作为政客,肯定明里暗里也知道一些消息,而采尼和魏巍这些朋友,又有多少神通没显现出来?   姜衍看着男人的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推开苏嵇的胳膊跳下石台,抱着猫咪就去看电视了。   苏嵇看着自己的胳膊,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霾。   第五十八幕   一觉醒来,苏嵇发现身边的枕头空了,吓得赶紧一骨碌地坐起来满屋子找姜衍。昨天把话说开之后,苏嵇觉得还轻松了不少,毕竟这算他最大的秘密了。   “你着急忙慌地干什么?”姜衍在玄关套鞋,手边立着一个26寸的行李箱。他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看得苏嵇怕极了,赶紧死皮赖脸快步上前抱住姜衍:“你要去哪儿?我知道错了,我给你道歉,你别走好不好?我缺个金盆洗手后的毒枭夫人的职位,是个肥差,你要不要?”   “我就问你一句,”姜衍忍了一晚上,还是没忍住昨天想问的话,“像我这样,没权没势没姿没色的人,到底是凭什么留在你身边的?算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他看不到男人的脸,但是明显感受到苏嵇有一瞬的僵硬。男人的心跳声,贴着他的背,在孜孜不倦,永远热忱地跳动着,那么这颗心,现在在想些什么。   “我很抱歉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质疑。”苏嵇叹了口气,箍着他的腰,把人在胳膊肘里转了一个圈,嘴唇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是意外,始料不及,猝不及防,最得我心的那个意外。”   “那现在,我在你计划内了吗?”姜衍盯着苏嵇的下巴,闷声问道。   “现在我最大的计划,就是想着要怎么邀请你,才能把我们的关系法律化。”苏嵇看着姜衍那震惊的神色,好笑地蹭了蹭他的鼻尖,“但是我还没准备好通往爱情坟墓的车票,能不能请您先将就一下?”他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两根用于礼袋封口的那种金色的小铁条,估计是昨晚男人带回来的可颂包装上撸下来的。苏嵇把金条绕着姜衍的中指指根紧了一圈,还有模有样地给人在顶端扎了个小球装作钻石。   姜衍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直线球砸的不知所措,看着男人得意地弯起眼睛把自己的手递给他的时候,姜衍在心底腹诽了好一会儿。“这颜色也太俗了,如果你的车票也是这色儿,那这黑车我不上。”青年无奈地给人做劣质金戒圈,末了还绅士地捧起来亲了一口那黄澄澄的大钻石,“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   苏嵇见姜衍转身就想走,不悦道:“都这样了你还要走?你要去哪儿?不会畏婚潜逃吧?”   “去我毒枭先生的老家,看看是什么样的风土人情才能把他的嘴养的这么甜,心又这么黑。”   男人平日喜欢穿睡袍睡觉,现在在被子里蹭了一轮之后和全裸没区别,他就这么衣衫半褪地从被子里出来,某个部位也刚睡醒,精神得很,他睡眼惺忪的熊抱住姜衍左亲右蹭,半撒娇半认真地求他男朋友别走。结果姜衍亮亮机票上的时间,无奈地扭过头亲了一下苏嵇,就算是这两天“冷暴力”的补偿了。这叔可忍婶都不能忍了,打发叫花子呢?   “我就去一个星期,你好好反思啊,乖。”姜衍看着表,真的不能跟人耗了,再不出门就误机了,他手已经搭到了门把手上。看着这具完美肉体的姜衍,实在不想再让色令智昏的场面再上演一遍,他忽视掉苏嵇乱糟糟的,像被遗弃的大狗一样的脑袋,捞了一把那神采奕奕的小兄弟,“照顾好它,别萎了。”   苏嵇蹭地一下就恼了,摁住姜衍就想亲,谁知道姜衍嫌弃的要命,“诶诶诶我要走了!啧你没刷牙!”这句话对洁癖的震慑力还是挺大的,最后只是上手摸了个够本,就让人走了。   衣衫凌乱的苏先生搔着头发站在玄关,他还等着从轻发落呢,谁知道一纸诏书,把他的宝贝疙瘩发配到边疆去了。   苏嵇洗漱了一番在镜子前整理衣领,他也准备出门了。他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这些年的帐,想不出来哪里出了纰漏。他不太明白,这档子事现在也到了尾声,采尼和他合作了很久,每年圣诞节前后都会来中国一趟,把新的金额细流和整体进度报给他。这一次举家往这边跑,是因为在法国的所有触角都处理干净,最后一批原叶也走黑市卖完了,他们在国内的某个二线城市买了房,悄无声息的再避几年,就搬来S市做香水生意。   为什么现在才出毛病?   不可能是采尼,如果是他,完全可以在最危险的时候把这事捅出去,但是他也完全捞不到什么好处,大麻园是直接挂名在他们家的,苏嵇只能算一个销赃渠道,没有他,他们永远洗不白。   董家?这也不可能。这一连串的事件发生董司扬等人已经投鼠忌器了,短时间内他们那蠢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招儿,这份详实缜密的信息,他们没点功夫还挖不到。   但是姜衍又说是董司扬给他的...那就意味着有一撮人,在暗处,寄出这份资料只是带了点恶作剧的意味,似乎只是想看他们两个人吵架分手。   可是看上去阳光向上茁壮成长的姜衍先生三观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正,这计划可以说是落空了。   不管对方是谁,威胁他们感情生活的,苏嵇都不喜欢。   他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吃姜衍做的早餐,门边放了个便当盒,摸上去还有温度。苏嵇在戒指送出去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他没有想的这么彻底,当时纯粹就是不想姜衍生气,不想姜衍离开,而现在则是不想姜衍留下。留在他的身边,太危险了。   这个事情对于苏嵇而言造不成什么影响,可是还是有些枝节被人查到了。姜衍就是白纸一张,无条件的信任他依赖他,苏嵇不想因为自己那些破事让姜衍受到影响甚至伤害。姜衍的质疑不会让他生气,但是他会觉得很愧疚,没能处理好自己的事让恋人产生了不安全感,实在不是个成年人该有的行为。   苏嵇的脑子里恰巧闪过几个名字,他立即打了个电话给魏巍:“帮我查一下近年来我们合作过的所有公司,特别是地下钱庄和古董拍卖会的方向。”   五十九幕   姜衍下了飞机,呼吸了一下香榭丽大道纸醉金迷的空气,把箱子放在酒店里就去找接洽的负责人。他看着自离开家之后就没消停过的手机,无奈的回了个电话:“喂,我到了,你别发信息了,手机都要炸了。”   “到了就好,这都多少个小时了,太阳都升起个新的了,我担心你啊。”男人在电话那头发出点毛茸茸的笑意,让姜衍畏寒的身体暖和了一些。姜衍觉着有些好笑,苏嵇这个人,对于洗钱这件事的态度,没出乎姜衍的意料。那人看似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挖出来晒给姜衍看,貌似毫不介意,可却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说两句就停下来,看姜衍的脸色,若是人脸一沉,指不定得怎么粘着哄着。   出奇的是,姜衍也没太生气。   他从小到大,都在一个温润的书香世家里成长,受父母长辈的影响很大。在工作上,明明可以在国风领域混的风生水起,但就因为不想再被过去的环境限制,毅然决然剑走偏锋挑战风格迥异的洛可可和巴洛克。好多人都说他太冒险,太莽撞,一开始谁也不看好,但可能就是这样的一种冲动和蛮劲儿,让他站在了现在这个地方。   对工作是这样,对人亦是如此。   如果早些时候,有人对姜衍说,你以后会爱上一个苏嵇这样的男人,他肯定会嗤之以鼻。   苏嵇这个人,太危险了。   姜衍虽然有些莽,有些傲,但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心底那把算盘精明着呢。所以苏嵇这一款对于他而言,从来就没被纳入范围。一开始就清楚根本没法驾驭,还为什么要费心去经营。   苏嵇的花花事迹不少,还有那目前为止都没从正主那听闻过的白月光先生。可这人追求攻势文武交替,节奏把握得非常到位,段数实在高超,只好无奈败北。还有他的权势摆在那,身边肯定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易和买卖,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哪里还有什么清白可言。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更是坐实了当初姜衍的推论。   不和这种不干不净的人交往,这是姜衍的底线。   可是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底线就是用来打破的,更何况是这么喜欢的人。   就像那和他那端方的外表相差极大的,深植骨子里的反叛感,莫名其妙的对上了时尚圈的胃口一样,苏嵇这和姜衍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也对上了姜衍的胃口。   好似一杯发酵得微妙的酒,入口辛辣又缠绵,咽下去火辣辣的灼烧感还带着点酸酸的甜味儿。只需一口,就沦陷了。   和姜衍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苏嵇远不知道他恋人这复杂的心路历程,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姜衍在心底又把他吹了一波,还吹的无比真挚。若是苏嵇知道了这些,可能会无比大方地把面包店里所有的可颂包下来,扯下包装的小金条来编成戒指,当街向姜衍求婚。   苏嵇现在没工夫想这些。他把姜衍的电话挂了之后,揉着胃就去了会议室收拾残局。这被姜大厨的手艺惯坏了,在生活中无限娇纵对方的两人,离了谁都活不下去。姜衍才出差的第二天,苏嵇望着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动手的力气都没了。   同居的这段时间,他们过得非常养生,跟颐养天年似的。苏嵇和姜衍一个月都只在家里放一条烟,抽完就得忍着,也不能下楼去买。酒的话都锁在柜子里,每人一天换一次密码,监守自盗就一周不能碰对方,逢年过节才能喝一点点,可以说是非常狠毒了。姜衍还时不时拉着苏嵇去菜市买点药材回来做药膳吃,搞的连猫都不愿意进厨房。   所以现在姜衍一走,苏嵇这早年挥霍得空虚的身体没人调理了,嘴又叼的要命,这不愿吃那不愿吃,又熬夜连轴开了几个会,现在的脸色姜衍看着了估摸着得下一大跳。   “苏总你没事吧?”魏巍把资料收好,跟在苏嵇后面,还十分贴心地给苏嵇拿了杯浓缩咖啡。苏嵇一看就头疼,那胃酸快把他的肠胃烧穿了,这段时间特别忙,不知道胡喝海塞了几杯浓缩咖啡,现在看到这玩意儿就条件反射地反酸水。   “虽然很感动,但是我再喝估摸着就得进医院了。”苏嵇把魏巍收集来的信息粗略地看了看,在脑子里迅速排除几个名字,嘱咐人再深挖一些,还让魏巍把下午的会往后挪半个小时,他现在需要休息。   魏巍一一应下,出门前问了一句:“苏总,需不需要帮你叫个外卖?”苏嵇本来摆摆手想拒绝,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帮我看看有没有一家叫‘玉食’的店,帮我要一份葱花蛋和份蒜香里脊。啊,想吃他做的菜了,他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魏巍麻利地帮毫不吝啬狂撒狗粮的老板点好“爱心便当”,出了门转手就给姜衍发了一条信息:“姜衍先生,我的老板现在在办公室里撒娇打滚,说再见不到你他就要饿死了。”   姜衍的信息回的很快:“你找找有没有间叫‘玉食’的店,他比较喜欢吃那个。点蒜香里脊和葱花蛋试试,我给你打钱,麻烦你照顾好他那个大龄巨婴。”   魏秘书看着那迅速刷出来的红包,明晃晃红艳艳的520耀武扬威,他觉得自己像吃进了只苍蝇,噎得说不出话,无端地生出想恋爱的一丝愤然。   第六十幕   姜衍在法国的这一个星期,参加了好几个牌子春季时装发布会,好像看了那些精雕玉琢的模特穿着鲜嫩的颜色,心情也会好起来。不用看秀的时候他就喜欢到处跑,比如到16区看望他一位做了翻译官的高中同学,逛到18区体验了一把巴黎式夜生活,不过在红磨坊被人搭讪这件事得对苏·醋坛子·嵇守口如瓶才行,还去了20区的跳蚤市场挑挑拣拣一些古董珠宝拿回去当作灵感素材,他还给他男朋友选了一个黄铜的领带夹,给缪缪捎了对古董珠耳坠儿,也极其大方地排了长队给辛苦代劳的秘书先生带了盒纯手工巧克力。   和姜衍的好心情不同,这时候的魏巍忙的脚不沾地。他先是召开了个会议,把苏嵇布置下来的任务分配好。罗平那时候捅出的窟窿看似填上了,只有他们这些运作人才知道这里饱含了多少个不眠不休的夜晚。紧接着又存了一大堆日常数值打算拿给苏嵇看,等忙完所有事情,已经超出下班时间半个小时了,可他只能再一次爽约和母亲吃饭的事,拎着个装有鸡丝粥的保温碗就匆匆往医院赶去。   姜衍心心念念的那位苏先生,现在唇色苍白,眉头紧皱,护士刚给他打了止痛剂,正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魏巍拿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苏嵇在昏倒之前,那张脸疼的都有点扭曲,可是他还是死死地抓住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央求他别告诉姜衍。可是姜衍临走之际又殷切地冲魏巍说,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和他说,哪怕只是撒泼打滚不好好工作。他嘴上是嫌弃的,但眸子里全是细碎温柔的光点。魏巍想起那个红包,左右为难了起来。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来人是姜衍,就跟捧着个烤红薯似的呲牙咧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他还是颤巍巍的接了起来:“喂,姜衍先生啊,您回来了?”   “啊是啊,我在机场呢。苏嵇呢?怎么不接电话,胆儿肥了?”姜衍那边背景音吵吵的,但是他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了魏巍的耳朵。魏巍头都要大了,支支吾吾地解释是因为他们开会开的太晚,苏嵇睡着了,就没给手机充电。   电话那头的姜衍心疼地啧了一声,魏巍又听见他拦下了一辆的士,估计是要直奔公司来。结果就在这时候,慌不择路的魏巍看见了个老熟人,就是苏嵇的主治医生,也是魏巍的老朋友。那人夹着个板子从隔壁病房绕进来做检查,嘴一咧就是一句话:“老魏,你那模特儿一样的上司可够呛,要是再这样下去,会胃穿孔的。”   魏巍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感受到了电话那头可怕的寂静,着急忙慌地解释了几句,姜衍也没答,末了就幽幽的说了一句“地址”,秘书那张脸皱成了一张苦瓜,任命的告诉了姜衍,还不忘狠狠地踩了一脚老同学。   “诶你干什么啊!我好好跟你说话呢!有你这么对医生的吗?”那人扶着墙揉脚,嘴里骂骂咧咧的。   “你这一点疼算什么啊...我的年终奖要没了...”魏巍坐在走廊的塑料长凳上,颓靡的样子像死了亲娘。   “不是...我好像啥也没干吧...如实地阐述了患者病情,这...”医生也有点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结果魏巍把手机的通话记录给他扫了一眼,他就恨不得扇自己耳刮子,脑补了一出虐狗的豪门爱情故事。因为刚刚来电的那个人的备注,魏巍写的是——总裁夫人。   姜衍赶到的时候,苏嵇还在睡。   他盯着人短短几日迅速枯槁的脸,扭过头看着魏巍,无声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魏巍苦笑着抱紧那盒巧克力,觉得有千斤重:“苏总近日劳累过度,您走后已经有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又为了提神,不停地抽烟,灌浓茶咖啡,又不好好吃饭,上次点的‘玉食’是他四天来唯一一顿正经饭,昨晚开完会后没撑住,就腹痛如绞,只好上医院来了。他还让我别告诉您,让您好好出差。”   “一个德行...”姜衍想到自己做过的事,这满肚子气就跟针扎的气球似的泄了个干净。他打开魏巍带来的保温碗看了一眼,用手摸了摸,总觉得不够热乎。礼貌的询问那个杵在门边,打自己一进来就用一种微妙的眼神打量他的医生苏嵇什么时候才能醒,得到大概的时间后就回家自己又煲了些东西来,满满当当地堆满了小桌子。   “这...这位先生,患者刚醒来还不能吃这么多东西...”医生提醒了一句。“我知道,只是我听到他住院后急匆匆的闯过来,也是一天油盐未进了。”姜衍吃了小半碗炒饭,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他摸着苏嵇打着针的那边手,冰得要命,又不敢贸然按摩,会让手背肿起来。他就不停地呵自己的手,吹热了就去牵那人的,冷了撤回来再吹。他不敢放被子里,苏嵇这个人睡觉都不老实,必须得抱着他,指不定一会一个不注意又搞出什么妖蛾子。   姜衍出门抽烟的时候摸到了放在口袋里的小金条戒指,苏嵇那个估计是因为上班就给放家里了。他把戒圈拧开,按着苏嵇的指根给人箍住,男人的手比姜衍大点,所以最后那个“钻石”缩水了,显得十分“廉价”。正好这时候苏嵇醒了,他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了姜衍好一会儿,无奈地笑道:“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姜衍捞起他青白的手亲了一口指尖,“赶紧好起来,我还来不及吻你你就醒了,一点都不浪漫。”   “现在补也来得及,不然好不起来。”恃宠生娇的人哪怕在病床上都要作妖,抿着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姜衍。   姜衍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来俯下身,虎口卡着男人的耳垂,手掌根抵着温热跳动的颈动脉,大拇指摩挲着男人的面颊,学着每一次苏嵇吻他那样的手势,轻飘飘地含住那双唇,极为缱绻又深情地缠绵着。   “我都要心疼死了,公主殿下。”姜衍的嘴唇和苏嵇的微微分开,之间只留一线,暧昧得一说话就又会碰到一点。   “可能还要很多下才能好起来,王子大人。”苏嵇伸出手按住人即将离去的脑袋,衔住那片朝思暮想,跨越山川湖海而来的柔软。   第六十一幕   姜衍在医院又陪了苏嵇一天,就给人办出院手续去了。等到魏巍把他人前撒娇打滚人后高贵冷艳的顶头上司给送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姜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厨房的砂锅里小火熬着粥,整个客厅都是食物的香味。魏巍见状不吃都饱了,赶紧脚底抹油溜回公司。秘书前脚刚走,后脚苏嵇就整个人缠上来,紧紧贴着恋人的后背,把人整个圈在怀里,脑袋还埋在姜衍的脖颈蹭来蹭去:“你今天不用上班?”   “我休年假。”姜衍揉了揉苏嵇的卷发,“你这个头发长了点吧,要不要剪剪?背影跟个姑娘似的,俊的不行。”“你们工作室还有年假?我跳槽得了。”苏嵇索性就把皮筋一扯,手感极佳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光看一个侧脸还真有点雌雄莫辩的感觉,不过也没有哪位姑娘的肌肉这么紧实有力就是了,“怎么,你想泡我?”   “我还用想?”姜衍嗤笑一声,微微偏过脸,用手掐着苏嵇的下巴强迫人抬头,“我要什么时候泡就什么时候泡。”这样又少不了一阵唇枪舌战。吻毕,两个人都有点气息不稳,姜衍啪一下按住苏嵇那躁动不已的小兄弟,严肃道:“粥好了,你身体没养好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的。”苏嵇捂着裆,可怜兮兮地望着姜衍,嘴巴变成一条线,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姜衍耐不住这种眼神,他深呼吸了几口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又亲亲男人的耳朵,说了句悄悄话,也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就跑到厨房里了。   “我发现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总是受伤生病,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克夫?不过现在好了,终于轮到我照顾你了。”姜衍趁苏嵇吃东西的时候用小剪刀修了修男人的头发,姜衍盯着恋人线条俊朗的下颌和脖颈,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耳垂。   “我是真的想你了,你去了一个星期。”苏嵇微微仰头直勾勾地盯着他,言语间撒着娇,从姜衍的角度看男人的双眼像两泓弯弯的倒挂树梢的月,“我才不克夫,你看我把你照顾得可好了。”   “是,你不克夫。”姜衍俯下身吻了一下苏嵇的凉凉的鼻尖,“你克我。”男人看着他,青年温和的面庞上却嵌了双傲慢矜持的眸子,此刻泛起波澜,里面的情绪看得人柔软成一片云絮芦野,他一瞬间陷在里面,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气氛正好的时候苏嵇的电话响了,男人嗷一声去够沙发缝儿里的手机,姜衍则把碗盘拿到厨房去洗。他听到了苏嵇的声音连连道恭喜,唇角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姜衍整完之后就窝回苏嵇身边,把全身的重量压在男人身上,又成为那个软骨症患者。苏嵇伸出手臂揽着姜衍的腰,又用脚撩了床毯子盖在两人身上。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请酒啊?”苏嵇笑吟吟地问。电话那头是他高中时候玩的好的朋友之一,叫袁凯,因为上了大学专业不一样联系就少了,但也一直没断。这不,前些日子刚认识个海归女博士,很对袁凯这理工男的胃口,铁树开花千年一见,向来成熟稳重的袁凯和人就谈了两个月恋爱,立即决定去扯证结婚,连朋友圈虐狗这步都省了。   “什么时候请酒不得请示一下您老人家,”袁凯打趣道,“我可听人说了,上次你回来,竟然没来见我,这可不够哥们儿。”苏嵇想了想,上次回C市,是因为和姜衍吵架正难受呢, 根本没心情社交,也不知道袁凯从哪儿听来这一耳朵。他把姜衍揽得更紧了一些,还亲了亲怀里人的头发,青年的视线从书页转到男人的下巴上,面容淡淡地吻了一下苏嵇的唇。   “你就贫吧,你结婚又不是我结婚,”苏嵇笑道,“这么重要的事,我哪怕在国外开会都会去的。”   “就等哥哥你这句话!”袁凯大咧咧地说,“那下周五,国宾锦瑟厅不见不散啊!有没有伴儿啊带来给大家看看,我包你俩机票!”   “得了吧,好不容易赚一笔份子钱,不好好带老婆玩一圈,在机票这浪费什么?”苏嵇的眼睛盯着姜衍的发旋,“伴儿我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人有没有时间,回头我问问。”   “我就这么一说,你还真有了,可以啊苏嵇。”袁凯也挺乐呵的,但是转瞬一想又踌躇起来,试探性地开口,“那...那位我也递了请帖,来不来还没个准信呢,你...”   苏嵇一愣,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袁凯说的是谁,他的声音有点涩:“我也料到了,毕竟当初他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每次考试你都是前几。”   “你大爷,那是我学习能力强,考得好,全是真东西,哪有喜不喜欢就能给高分的。”袁凯见苏嵇这个回答心也定了一点。   “我们学校,包括他在内也就零星几个算得上为人师表了。”苏嵇的口气有些疏淡,姜衍不由得偏头看了一眼,“不和你说了,我去问问我对象儿,下周五见,恭贺新婚。”   苏嵇把电话挂了之后姜衍在他怀里转了个圈,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怎么了,去哪儿?”尽管苏嵇面色如常,但是姜衍敏感的发现了些许不同,男人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应激状态,像炸了毛的猫,每一根毛都尖锐得刺人。苏嵇牵着他的手笑得温柔:“你们工作室好不好请假?”   “只要我想请,就能请,怎么了?”   “跟我去C市参加个婚礼?全当旅游了。”   姜衍听到C市的时候眯起眼,苏嵇的眼神也不躲,但是手有一瞬的颤抖,姜衍直觉,他在求他。   第六十二幕   姜衍答应苏嵇的邀约之后,立即给boss发了条信息。假批得很顺利,且不说原本上级们对姜衍和董司扬那事儿就抱有歉意,再看他们这职业,也没什么板上钉钉朝九晚五的规矩,只要你能拿得出作品带来收益,家里蹲都能领工资。所以请个三天假期什么的,一句话的事儿。   可姜衍也不能说走就走,有个客户对他之前设计的家徽系列印象深刻,想请姜衍为他设计一条项链,就算是给妻子的金婚礼物。姜衍本想拒绝,定制的单子都很麻烦,也可能是玩艺术的都有点矫揉造作的矜持和傲气在那里,你让我做我就做,那设计师的思维就不值钱了,他宁可自己做好作品送人,也不愿意在脑子里灌入别人的想法。   但是这位王豫先生是S市乃至全国媒体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低调大方,没有负面新闻,成天埋头钻研学术。业内顶尖,为人正直,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更重要的是,这位是上面引荐来的,姜衍只好硬着头皮做了。   好在前期的沟通都很愉快,王豫就一开始和姜衍提了一句妻子喜欢鸟雀之后就再也没干涉。姜衍的设计成品是一只抽象的鸟,翅膀部分勾勒的特别丰满,用色很大胆,乍眼看去就是翠色的,但是细看还有深深浅浅的层次,夹杂着一两丝紫色和蓝色,炫目的让人离不开眼。鸟喙处衔着一颗深色琥珀,让整个吊坠看起来端庄了不少。问题就出在这,本来姜衍预定的琥珀没有到,现在想联系王豫看能否更换材料,却死活联系不上人。   “今天还是联系不上王先生。”缪缪在那头有些着急,“这怎么办啊,下周就交货了。”   “别的地方没什么差错吧?”姜衍也压着火,他这儿没什么好存货了,这卖出去的作品自然不能儿戏,名声摆在那呢,“你再核实核实,我去问一下我的朋友们有没有认识王豫的。”说完便焦躁地挂了电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嵇切了碟摆在姜衍的桌上,盯着他电脑上的图看了半天,只真情实感地吐出俩字,“好看。”   “看看你那没文化词穷的样儿。”姜衍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苏嵇,“诶,你认识王豫吗?或者你有朋友认识他吗?我养了你这么久该有点用了。”   “认识啊,”苏嵇把手机拿给他,“你看看通讯录里有没有他。”   “我之前也存了他电话,可是他电话打不通,都三天了。”姜衍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号码在最上面,备注的“阿衍”,估计是想要这个字母顺序,平日里苏嵇也不这么叫他。他美滋滋地叼着苹果去喂苏嵇,换来了男人一个轻柔的吻。   “他前些日子手机丢了,失联了好几天。索性换了个新号码。”   “怪不得...”姜衍很快就找到了王豫的号码,转手发给了缪缪。解决了这件事之后他便津津有味地看起苏嵇的通讯录来,不得不说这成功人士的手机通讯录还真的得是这样的,简直是范本啊。他看到了好几个金融巨鳄,政界精英,甚至现下风头无两的鲜肉小花的号码他男人都有。姜衍无端地生出点危机感,觉得这通讯录跟万花筒似的精彩纷呈,自己不使出点看家手段都留不住人了。还没等他发作,就看到了最后一串号码。   这个号码有些特别,因为是这成百上千个号码里,唯一一个有头像的。看起来像是一张着急忙慌地偷拍,只能看到一个衬衫的领子,修长的脖颈,小小的耳垂和几缕头发,备注是“周馥”。   “这个是谁呀?”姜衍举着手机问苏嵇。   “初恋。”苏嵇大大方方的答。   “好过分啊他有头像我没有,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他?”姜衍把脑袋埋在苏嵇硬硬的腹肌上撒泼,看到苏嵇那嫌弃自己八点档台词的眼神就悻悻收了声,“男人还是女人。”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很难想象有什么女人能跟你这张脸登对,但是这个名字听起来像女人。”   “男人,他是我高一的语文老师。”   “师生恋吗?这么劲爆?”姜衍来了兴致,但是比起苏嵇现在这个怀恋又瑟缩的表情,他觉得自己若是看他通讯录里有一堆炮友的名字可能更为舒心,突然间,也不是很想听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苏嵇那放着毕业照的柜子,可隔着反光的玻璃,什么也看不出来。   “没什么好听的。”苏嵇的声音带上了一点不知所措,他也盯着那个头像,看样子也是好久没翻到最后一个了。这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个百宝箱,却无意间把最柔软也是最尖利的回忆之刃放在了最下面,猛地一伸手就割了一手血。   姜衍抓住了苏嵇的手,另一只手在男人后背温和的拍了拍。他还是介意,从正式和苏嵇成为恋人的那一天就开始介意,那根埋在血肉里的刺,终于是褪下了人畜无害的外壳露出狰狞的一面来。他很爱苏嵇,这点毋庸置疑,可是这种情绪里包裹的妒忌和占有,滋生出好些倒钩,如果实在要拔,密密麻麻地会带出一片血淋淋的情。姜衍不知道该怎么办,总有一天是要结果的,苏嵇这个模样可不是什么好聚好散的信号,但是现下他的确不知道。   姜衍伸手抱住了苏嵇,人鱼骨硌到了他的心脏。   有些疼,他想。   第六十三幕   等到苏姜二人飞往C市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底了。和S市依然潮湿刺骨的寒冷不同,C市已经有些花树吐蕊,娇弱的花苞颤巍巍地绽开点笑意,吹过来的风都有些融融的暖。姜衍没来过C市,打小受家里条条框框的管教很少出去玩,工作之后也是飞往英法意居多,倒反忽略了祖国的大好河山。   苏嵇为了让他好好放松一下,提前两天来到了这个春意悄然盎然的城市。姜衍看着古朴的园林流水,心底缠绵地绕了好些思绪,他睇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觉得越看越喜欢。苏嵇的灵魂里有一半属于法兰西和意大利的火热和浪漫,但另一半又糅杂了中国人骨子里根植的含蓄和闷骚,是个很矛盾却又很漂亮的综合体,没人可以招架得住。   “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苏嵇好看的侧脸融在船舫飞檐之中,锐利的混血眉眼被绿水青山揉成了一片柔情万千,“要吃吗?”他捏着一块龙须糖,言笑晏晏间像那个青葱白衣的少年。   “看我对象儿,”姜衍冷不丁回了这么一句,“看我的心肝宝贝儿脾胃肾,看我的王子大人,我的公主殿下,看我的如意郎君,我的天赐良缘。”   “看他眼睛里的我,到底长了怎样一张世界第一幸运的脸。”   饶是苏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情话炸的一懵。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手中的龙须糖,确定它就是一块儿普通的糕点而没裹着钻石什么的才迟疑地开口:“这糖...你不喜欢?”   姜衍难得看到他窘迫的模样,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嵇见他柳桥弯弯的眉,波光粼粼的眼,笑容都和这春光勾勒出一个正正好的模样。   以前苏嵇总认为,和一个人呆在一起久了,早期的那些心动和憧憬会被时光磨平,雕琢成一个最适合彼此的形状,可是遇到姜衍他才知道,有些人是见一眼,就会更爱一点的。   “今天嘴抹了蜜?”苏嵇叹了一口气,把龙须糖塞回盒子里,“到底谁才是情话九段选手,您这剧本拿反了吧?”姜衍不答话,只是笑,在路过一个飞翘的青瓦巷尾的时候被人捉进去结结实实地亲了三分钟。   这演说家和实干家的区别,终究是棋差一招。   “一会儿你要去找袁凯他们?”姜衍和苏嵇吃了晚饭之后在水道边走着,船家摇橹的声音让人心生平静惬意。“嗯,袁凯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搞个单身派对,请了我们一圈,还邀了好些漂亮姑娘,我估计除了他老婆,袁凯把认识的所有女人都叫上了。”   “那我是不是得看着你点。”姜衍扫视了一圈商业街,这儿渐渐往市中心靠了,离他们目的地也不远,一副夜生活华灯初上的模样,“要不要我买支口红,先下手为强,给你衬衫领子整个唇印什么的。”姜衍指了指另一个灯光暧昧的巷子,打算故技重施。苏嵇的嘴唇贴上来的时候他听到男人的低语:“亲什么衬衫领,往正经儿地方招呼...”   从巷子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嘴唇都有些红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们俩又轻轻啄了口嘴唇才分开,在酒吧门口和恋人吻别,一个回酒店一个去蹦迪,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苏嵇入座的时候,那U型沙发上已经坐了好些熟面孔,袁凯喝的有些大了,估计今晚都不敢回家。他一把搂过苏嵇含混不清地说:“你可算来了,你对象呢?”大家听了这消息后都跟着起哄,吵着嚷着要见这传闻中收了苏嵇这妖孽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可不让我对象来你们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苏嵇笑着喝了口酒。   “得...得了吧,你少皮!”袁凯又搂过一哥们,“麻杆儿你说说,当年咱们的第一次蹦迪,是谁带去的?!”   “苏哥哥!”麻杆儿穿越当年捏着嗓子装娇恶心人呢。   “谁办的会员黑金卡?”   “苏哥哥!”   大家伙一唱一和地埋汰人,苏嵇真庆幸找了姜衍这么个款的,要是换别人跟来了,听了这些喝混了的玩意儿胡言乱语,回去指不定怎么闹呢。不过姜衍...姜衍不闹,他有的是招儿让你感觉比被烦还可怕。   “当年你什么样儿我们可摸了个底儿透,赶紧把你对象请来给大家介绍介绍,”寝室四人组之一的饼壮咧着嘴笑,“怕不是被捏得死死的了吧?”   “若是强迫他来,他要不高兴的,他一不高兴,你们也别想高兴。”苏嵇把酒给喝光了,看着三位损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什么急,你还怕他明天不来?聊你聊你,聊你老婆,真就这么好?才三个月不到,热恋期都没过,就奔着结婚了?”   “嗨!”袁凯一提到老婆就乐,“你又不是万年大光棍,少在这装糊涂。一见钟情,怦然心动,懂不懂?”   “懂,可谁跟你似的,一上来就结婚?”苏嵇抿起唇,他其实是不太理解袁凯这种想法的。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袁凯如果要做什么事儿,那肯定十有八九妥了。当年他们也疯过好几回,什么样的没见过,也没见这些东西和人姑娘私定终身啊。综合考量,不定性因素太多了,袁凯这回倒有点赌博的感觉。   “我的情史也不比你差多少,但是第一眼看过去就想和这人过一辈子,怕她不开心,怕她受委屈,怕她离开到想拿戒指给人拴在身边的那种爱,”袁凯看着舞池里扭动的男男女女,豪迈地又干了一杯,“你爱他吗?”   “爱。”   “想和人结婚吗?”   “想。”   苏嵇看着姜衍刚在巷子里偷偷给他套上的小金戒指,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第六十四幕   姜衍在婚礼这一天差点起不来。   原因是昨晚苏嵇从酒吧回来,不知道是喝了印度神油还是怎么的,一把捞过开门的姜衍按在墙上猛亲,不一会儿就滚床上了,干柴烈火,针尖麦芒,还给怼落地窗上了,姜衍害怕被人看到,身体的敏感性调高了两个level,爽的苏嵇直骂脏话,他深深怀疑男人订酒店的时候预谋已久。陪人折腾到后半夜,耳边一直是“喜欢你”“爱你”的呢喃细语,听的人整个脸都羞得烧起来。   苏嵇第二天也老老实实认错了,给人揉了一个小时的腰啊腿啊,问他干嘛突然这么神勇,也只是眼睛一弯,亮晶晶地盯着自己看,没过五秒又毛躁地亲上来,最后两人急急忙忙地压着点到的国宾酒店。   不得不感叹人靠衣装马靠鞍,苏嵇上下打量着高中好友,袁凯其实是个不太注重穿衣打扮的人,以前穿个长T短裤,叼根烟趿一双人字拖就出门了。可是现在西装一上身,好一派玉树临风,英俊倜傥,也不知道当初那邋遢汉子是怎么追到老婆的。新娘子的样貌不算一见惊艳,但是特耐看,多看两眼就很舒服,穿着一袭奶白的小礼服站在袁凯身边,眉眼心口都洋溢着嫁给爱情的幸福。   姜衍的出现让苏嵇的老朋友们炸开了锅,知道有对象,还是个美人,没想到这么好看,只有袁凯眉心微皱,面色有些担忧。他还是有些拿捏不准,不知道那位今天到底是来还是不来。其实当年他们俩没成,袁凯还是心里有些唏嘘的,毕竟苏嵇和他走的近,好友的心境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当然了,人生在世,总有不能什么事都顺心如意的。   苏嵇大大方方地向围上来的朋友们介绍了姜衍,有几个和苏嵇玩的好的女同学已经拉着姜衍在聊C市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了,说让苏嵇一定得带他去。大家知道姜衍是珠宝设计师之后更是乐开了花,侃侃而谈最近的潮流走向,听的旁人一愣一愣地,还挺专业,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时装周了呢。姜衍一开始还有些耐心,后来完全招架不住这些同学的热情,求助般地看向苏嵇。   “你找了个这个款的,不会真想过日子吧。”苏嵇看着他的老友猥琐地打量姜衍,突然凑到人身边,“小同志,你知不知道这个人以前可花了,你可千万要给他消消毒,然后给人拴好了,不然以后还出去撩骚。”   “去你的饼壮,我可比你干净多了,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告诉你对象去,让你回去一根手指头都不能碰。”男人捕捉到这个信息,笑着把姜衍从一群莺莺燕燕里拉出来,看着老友,拿起电话就要打,饼壮赶紧过来抱大腿哀求,苏嵇没理他,小眼神偷偷瞄姜衍,生怕他不高兴。   谁道姜衍说:“我不介意。”   “啊?”饼壮和苏嵇都不由疑问出声。饼壮斜了眼苏嵇,意思是,栽了吧,这还没彻底到手呢,就可劲儿炫,该!   苏嵇那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可没等他酸溜溜地怼回去姜衍又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还没几个故事,如果他真的那么完美,我会怀疑他不举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饼壮毫不掩饰地笑出来,“你可找了个特有意思的。”   “你别添乱,”苏嵇走过去搂住姜衍,在他腰上揉了一把,姜衍还酸胀的腰一麻,差点哼出声。他低声在人耳边说,“我举不举你不知道?”姜衍笑里藏刀地往后一个肘击:“回去跟你算账。”   这时候姜衍的手机正好响了,是缪缪的来电,估计是说王豫的事儿。还有半个小时婚礼就要正式开始了,姜衍就想趁着这时候出门去抽根烟。他偏着头给男人一个眼神,就往外走。这时候正好有两个人和他擦肩而过,姜衍本来都走过去了,突然脑子里闪过些什么,狐疑地又扭过头去看,只看到一瓣耳垂和修长的脖子曲线,那种感觉又明显了一些,可是电话那头的缪缪又在说正事,他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好,王先生同意就好,什么?相对于珊瑚更喜欢绿松石?没问题你...”   苏嵇正在和饼壮谈论姜衍呢,渐渐发现周身的声音低了下来。他们站的地方里门口不远,采光很好,现在有两个人直直朝他们走过来,遮住了一部分光线,和姜衍的背影。“饼壮,你发什么愣呢...”苏嵇笑吟吟地问。   “老师好。”饼壮突然把身子摆得端正笔直,来了这么一句。   “周老师好...”   “可算是见到周老师了啊,原本以为您不会来呢...”   “袁凯大婚,这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不过来呢。”来者有把好嗓子,低笑的时候能搅乱你心口的一池春水。   苏嵇猛地抬起头,灯光太耀眼,他看不清来者何人,他越是努力去看,越是被灼人的光线刺得眼眶酸涩生疼,他还是看不见,逆光的人影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但是他又比在坐的各位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好久不见啊,苏嵇。”这句话跨越了多年来的时间空间的界限,提纲挈领,单刀直入,轻描淡写地把苏嵇拽回来那个多雨闷热的夏天,可能还要再往前一点,因为他们是在冬天相遇的,没错,就是现在这种冬天。   杀遍百花又让枯木萌春的这种冬天。   来的人是周馥。   那个周馥。   第六十五幕   “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馥。”   “周庄梦蝶的周,浓烈馥郁的馥。”   苏嵇支着下巴转着笔,盯着黑板上那手漂亮的字,觉得这真是个文邹邹的名,不应该教政治,去语文组可能会更受学生喜欢。“这新来的老师是个刚毕业的研究生,长得帅又温柔,比老头儿好多了...”身边叽叽喳喳的女孩儿们小声讨论着,苏嵇则是把视线转回自己手上的卷子,硕大的59分挂在那,仿佛是在嘲笑他。   新官上任三把火,看起来这位新老师干劲很足,老头生病住院后直接接手了他们班,第一节 课就敢讲卷子,也不知道怎么评价他好。   “这份卷子不难,但我发现班里还是有一些同学没及格,请一会念到名字的同学到我办公室,我们下课。”全班一听这话怨声载道,年轻的男老师弯起眼睛,语气却很强硬。苏嵇撇撇嘴,百般不情愿地拿起卷子跟着周馥出了教室。   没办法,他最讨厌的科目就是政治。后面的主观大题基本上没写超过三句话,永远都是靠选择题蒙的分,也亏得他爸爸是政客,要是知道这次的成绩,指不定得把自己扔军校去接受洗礼。其实苏嵇的所有科目都挺好的,虽然政治是拉分科目,但也不至于让他掉出班级前五,只是这次期中考的前一晚,和舍友们跑出去喝酒了,结果导致第二天做题的时候睡着了,本来就战况惨烈的主观题更是不能看。   苏嵇老老实实地坐在办公室门边上,周馥是按学号叫人的,他排的比较后面,还时不时有学霸来问问题,他也不玩手机,就很没坐样儿地倚着墙岔着腿,周馥在看题,看辅导对象,苏嵇在看他。   不得不说周馥是个很耐看的人,气质很温和,谈笑间给人的感觉就很舒服,忍不住按捺住脾气和他好好说话。修长的脖子和秀致的眉眼吸引人的目光,苏嵇是个想做就做的人,他刚举起手机想要拍一张,却看到镜头里的周馥偏过脸冲他笑。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少爷心慌了一下没拿稳手机,也不知道拍了个什么就赶紧锁屏揣兜里了。   “苏同学,到你了。”周馥叫他的时候,大办公室里已经不剩人了,苏嵇犯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窗外天都黑了。他揉了揉扁扁的肚子,想着结束后要去吃些什么。   “苏同学,你看,这道题其实一点都不难...苏同学?你有在听吗?”周馥用红笔点了点第一道主观题,看苏嵇不情不愿地强打精神看过来,笑了,“你看看之前的选择题,实在没什么好写的论点可以抄抄选择题的题目和选项,这算是个小技巧,虽然有些生搬硬套,但总比没分来得好。”   “嗯。”苏嵇冷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听见了。他看周馥眼眸里倒映的昏黄灯光,像一盏琥珀色的蜜酒,让人生出好些干涸的渴望。   “我看你的成绩一直很稳,就是政治历史这些文科比较拖后腿,是实在不会还是不感兴趣,老师会想办法帮你,好吗?”周馥打开了统分表,苏嵇的成绩在前列,就是文综类有些偏科。   “没什么理由,”苏嵇用红笔把那道题订正好,“反正明年就分科了,就可以摆脱这些东西了,老师你不用费心了,我骨子里就是个理科生。”   “你啊...”周馥有点无奈,“会考成绩单总不能太难看吧?”   苏嵇想了想,如果他的文综会考成绩看上去像个样子,估计他老爹会宽松一点,允许他念念金融也说不定。他这么想着,点了点头,埋下脑袋又细细看起题来。周馥又点了两个解题思路,苏嵇做得很快,老师看上去也很开心,最后一题快写完的时候苏嵇肚子叫了,周馥没忍住笑了起来,结果没笑两声他的肚子也叫了。   “八点了...我们去吃点什么吧?”苏嵇讪讪道。   “食堂都关门了,去哪儿吃啊?”周馥有些愁,他们这个新校区偏远,这个点外卖都订不到。   “这时候就要老师你跟着我了。”苏嵇神秘地甩了个wink,带着周馥往西校门走。冬夜有些冷,周馥体质不太好,已经感觉到凉意了,早知道就换件厚外套了。他才搓了一下手,怀里就扔了件他们学校的冬季校服外套,15、6的男同学年轻的脸庞泛着微微的红晕,胳膊从短袖里露出来,已经有了一些线条优美的肌肉,一看就是勤于打球锻炼的模样。少年站在门边,外面是一排小吃店,烧烤炒菜应有尽有,食物的白气萦绕在人身后,逆着光的,镀上一层朦胧懵懂的美。   周馥原以为他从哪儿偷来了钥匙,他们开了门就可以出去了,谁知道苏嵇轻车熟路地踩上一个消防栓,三两下翻上墙头,轻飘飘地落了地,还得瑟地做了个体操落地的姿势示意他也效仿这种方法。周馥骑虎难下,人生第一次翻墙不是在叛逆的高中时期,也不是在恣肆飞扬的大学校园,而是在工作了之后,和就见了一面的学生出去吃夜宵。   想想还有点浪漫。   文科生根植着的理想因子开始冒泡,他动作笨拙地学着苏嵇的路线,最后翻过去时脚下没踩稳,从一米多一点的墙头跌了下去,他也没叫,这高度不会骨折,可能撑死摔一块淤青。结果臆想之中的疼痛没到来,倒反落入一个青涩但厚实的怀抱。抱着他的人发出一声声闷笑,整个把他搂得紧紧的,少年的外套还带着点稀薄的汗气,香水味和柔顺剂的味道,猛地挥发进整个鼻腔,把他的脸熏得有点红。   “老师,您以后得多练练啊,不然怎么和我出来吃夜宵。”   那个少年如是说。   第六十六幕   第一个吻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但它就是发生了。   苏嵇半阖着眼睛看周馥的睫毛,明明是个进入社会的成年人了,在做这种甜蜜亲昵的事情时倒反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初学者的模样,睫毛颤抖得像蝴蝶翅膀。傍晚,夕阳,半透明的米色窗帘,外面刚打放学铃,人潮涌出教学楼,周老师被他的学生压在器材室门后面亲吻,轻描淡写地一沾唇,又立马得若无其事地分开。   周馥的手都是抖的,在给学生讲题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瞄窗外的天空,胆子大的学生笑着说他想早点下班去见心上人,周馥弯起眼睛,没解释。   苏嵇这个人,肯定是都算好的了,他连斥责对方胡闹的机会都没有。周馥下楼的时候有些气恼,恼他没头没脑的突然袭击,也恼自己百爪挠心的面红耳赤。可是等到他到楼下之后,看见男孩儿挠着短茬的头发,耳尖都有些好看的粉红色,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来回踱步,看到自己的时候露出想跑过来拥抱却又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地渴望的时候,周馥就没脾气了。   “去吃点什么?”苏嵇自觉地接过周馥的手提包,保持一个亲密又得当的距离走在他身边,路过的人看见了也只当是一对关系较好的师生。但是周馥皱了下眉:“吃什么都好,包就不用你拿了...”   “我乐意。”苏嵇笑着往后门走,“我都多久没见你了。”   苏嵇已经高二了,会考的文综卷子答得很漂亮,一个假期之后他们连见面都要多跑一层楼了。周馥听他这么一说,没由来的难过了一瞬,也就任他去了。他看着苏嵇飞扬的眉眼隔着大门炯炯盯着对街的一大堆美食,了无痕迹地勾了一下唇,经过一年的训练,他翻墙的技术可和苏师傅不相上下了。   “趁热吃。”苏嵇把年长一些的恋人最爱的酒糟小汤圆放在他手边,自己则要一碗还夹着冰碴子的八宝粥。“以后别老吃这么冷的东西,”周馥无奈地把两个碗靠近一些,希望自己的那个能融化一些苏嵇的,让其带上点温度,“你肠胃不好自己心里也总不在乎。”   “我就喜欢看你管我。”苏嵇捧着下巴看周馥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糟的缘故,他觉得自己被熏得有些醉,“我们国庆节去市区里玩好不好?”   “你不是要回家吗?回S市?”周馥不解地问。   “回家是幌子,和你出去玩才是真的。我可和家里说学校补课呢。”苏嵇笑着喝了口粥,没那么冷了,暖融融地熨着心呢,“我们交往半年多,刚刚才第一个吻,我可不想第一次约会还在学校里过。”   “好,听你的,想去哪儿?”周馥被他这么一说脸有点红,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去...”苏嵇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想大操大办的初次约会在后来的一段时间内成为了他们固定的相处模式,就因为太规律太有迹可循,被周馥的同事看到了。这同事还算义气,也就私下和周馥提了一下,让他们注意点影响,真要谈,也再忍忍,等到苏嵇毕业了。   但这么件事儿在周馥心里埋了个灾祸的种子。这个校区离市区偏,学校里随便发生点什么都能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他们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男女学生牵个小手啵个嘴还知道跑小树林和天台呢,他们俩大男人周六晚手牵手逛公园未免太高调了。   那时候周馥完全陷进去了,对爱撒娇的苏嵇听之任之,现在想来真的是色令智昏。他越想越害怕,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怕什么,直到有一次他们在食堂碰面苏嵇想和自己打招呼,周馥却觉得如芒在背般难捱,觉得和恋人说句话都在被在座的所有眼睛监视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个状态不对。   苏嵇后来和他撒了一会儿脾气,那时候的苏嵇还只是个毛毛躁躁眼里只有爱人和年级排名的少年,他完全捕捉不到周馥作为一个成年人千思万虑的心理活动,在知道了他们要保持距离之后只觉得自己被抛弃了,烦的一周没和周馥见面。   那位同事是苏嵇的科任老师之一,察觉到了他情绪波动所造成的成绩下滑,回过头又和周馥说了一次。苏嵇已经是一个高三学生了,这寒假一过他就要绷紧了神经备考了,周馥再怎么敏感神经质也不敢挑这时候和人对着干。他们就白天装生疏,晚上发狠上瘾地亲吻抚摸,比埋得最深的地下恋还要更往下,颇有凿穿地心的气势。   饶是苏嵇,也从忙碌的复习中察觉到了周馥的不对劲。   周馥不开心,在忌惮,在权衡。   苏嵇不敢问,有些事一问出口就成了既定事实,他心底又何尝不怕,一开始他们之间的矛盾二人还有心思去捋清抚顺,现在却连对视一眼都是一种无力感。他只好该复习看书的时候好好努力,夜晚里尽可能温柔对待他的爱人。   但是他没想到考完最后一科去找周馥的时候,得来的却是分手的结果。   周馥的表情,苏嵇到现在还记得,明明提出分手的是他,看起来却比自己还要难过。   苏嵇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他只觉得兜头一盆久违的冰水,浇得他胃疼,连句“再见”都抖索着嘴说不出口,跌跌撞撞地就从考场往外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上突然传来阵钻心的疼。苏嵇愣了愣,看了一眼四下暗沉的黄昏,没忍住蹲在路边嚎啕大哭起来。   他连报考指导会都没去参加,直接一张机票飞回了家,什么都没带,知道成绩之后直接把第二志愿换到第一,苏嵇一开始是想在本市读大学的,但现在他只想离这儿越远越好。假期的时候和太子党们花天酒地,也算是开启阅人无数的大门了。   苏嵇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周馥那时候所承受的东西是什么。   周馥累了,周馥赌不起了。   周馥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这次在九中任教的机会可谓是拼尽全力争取来的,如果前三年刚上岗的时期里就爆出了和同性学生师生恋的丑闻,且不说他的职业生涯会被封杀,九中也会受到很大影响,搞不好连毕业了的苏嵇都受人诟病。   道理都懂,可是面对起来还是很难受。   他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个现实的选择,周馥没有退路了,他不可能为了个半大孩子丢掉自己追求了这么久的东西。这冰冷冷的砝码让苏嵇心凉,但若把那把天平放在他心里,他估计也会做出和周馥一样的选择。这个认知让他更想笑了,身边陪酒的少爷有些不知所措,怯怯地问了一声。   “我吗?问我笑什么?”苏嵇看着对方和周馥相似的眼睛,低下头吻了吻他的眉梢,“我笑我自己。”   他没觉着生气了,但是很难过,很压抑,这只是个价值取向的不同罢了,年龄和阅历堆砌起来的高墙把他们隔在两边。   他收拾收拾自己对那个人的思念和爱恋,把它们裹成茧,藏在体内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不想让他们错过,但也不能成为他的过错。   第六十七幕   姜衍打完电话回来后,就看到了站在苏嵇旁边的男人,就刚刚擦肩而过的那位。不是什么美人,但是气质特别好,恬淡舒远的立在那,像猗郁的山川,看着就是张为人师表端方周正的脸,但是那双剪水的眼睛里自带风流,眨一下都湿润润的。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是谁,而苏嵇的反应更是恨不得给他的推论盖个钢戳儿。苏嵇站在那,可姜衍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倒,他就只是老实本分的站在那,有点局促的绞着手,好像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学生模样。   姜衍走向前去,拉住苏嵇背在身后些许颤抖的手:“不介绍一下吗?”   “您好,我叫周馥。”周馥好脾气地笑了一下,赶在苏嵇之前开了口。   “原来是周老师,久仰。”姜衍神色浅淡,“我叫姜衍,是名珠宝设计师。”他伸出了手,看着周馥弯起个“亲切”的笑。   “哪儿的话,我早已不是了...”周馥刚伸出手跟他刚一碰上,就被人避开了。姜衍的眉宇间净是傲慢的冷淡,偏生礼节又非常得当,让人一口气憋着一口气发不出火。   袁凯看着这场景吓了一大跳,赶紧安排他们入席就坐,好在婚礼马上就开始了,没让这场针锋相对酝酿升级。他看那位小姜先生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没想到这么有攻击性。也算是能明白为什么能让苏嵇这么大费周章成天惦记了,浑身是刺儿的模样还挺带劲儿。   入座之后姜衍就松开了牵着苏嵇的手,他吃着先上来的冷碟,时不时看看手机上的消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苏嵇。其实他明白的很,苏嵇根本没做什么。但是心脏被人攥的很难受,带上些不知所措的恍惚。刚刚的反应完全是条件反射,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全身上下钝钝的疼。   姜衍很难受,这件事在他心里埋下种子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快忘却了这件事存在,但苏嵇的神态,表情,像蜜蜂的尾针,狠狠地蛰了他一下,坚硬的外壳全盘崩溃。他终于能体会到苏嵇在领带店的心情,就因如此,他把牙都咬碎了,也忍着没发作。   没有资格。   他心底那颗朱砂痣刚刚结痂掉疤,对方的白月光就把他的脸照的惨白。   周馥身边有个同行的男人,应该是他现在恋人。   苏嵇看了一眼,心下恍然。   对于这样的白月光,世人无非就两种处理方式。   一是秘而不宣持之以恒的爱着,看一眼就死灰复燃;二是旷久无边寂寥心酸的念着,见到人就仰天长叹。   苏嵇是第二种。   他原本以为自己放在身体里的那个茧已经和血肉长为一体了,可现在回忆的尖刺把它三两下利落地剔出来,整个人刮骨削肉地疼,神经都跟着战栗起来。那个茧,早已发酵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存在,他站在那,捧着它,捧着他年少所有的爱和怨怼,目光露出了点久违的孩子的茫然。   周馥笑了,他身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周馥显得很开心。苏嵇侧过脸看了看隔壁桌初恋的笑容,他刚刚说自己已经不是老师了,苏嵇从袁凯那了解到在他们毕业后不久,应该是第三年,周馥就辞去了蒸蒸日上的工作,听说那时候他已经是政治组的课题组长了,但还是辞了职在市区里的一个教育机构当了家教老师,还有个新的男朋友。现在这位应该就是他的男朋友了,并且打算过段时间在台湾登记结婚,苏嵇看了一眼周馥那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的脸,露出了一个苦涩复杂的笑容。   说什么为了他好,舆论能压死人。他们终究是殊途,其实只是因为不够喜欢罢了   苏嵇看着那个面容普通,勉强和英俊沾一点边的男人,也陡然失去了所谓的攀比和不甘,他只是觉得身体的脊椎被抽出来,透着浓浓的无力和疲倦感,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然后埋下脑袋,把周馥的电话号码删掉了。   在他左边坐着的姜衍看着苏嵇做的这一切,没由来地眼眶酸胀。苏嵇眼里的那种情绪,饱和得都快溢出来,董司扬所说过的话稀里哗啦倒豆子一样充斥着姜衍的脑子。   不在意...去他妈的不在意!他现在在意得快要爆炸了!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不久前的那个自己,和现在的苏嵇没什么区别。两颗伤痕累累的心脏靠在一起,是取不了暖的,当然也没法做到嘲笑对方,扬起嘴角的时候,牵扯的可是自己的伤口。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就像姜衍的歌单有很多,听的风格也大相径庭。特别喜欢的歌也有很多,但有时候换了,自己就不太在意上一首。   可人是种非常奇特的动物,再听到以前的喜好时,依然会感叹怀念喜欢,可能这就是人与生自来,浑然天成的恋旧。   所以喜欢的歌,听多少遍隔多久都还喜欢。喜欢的人,看多少眼,仍会心动。   他突然觉得挺没劲的,也不是很生气,就是一种兜头而下的疲惫感,把他粘在凳子上,只好盯着新郎新娘交换戒指。这有点讽刺,台上百年好合,台下支离破碎。袁凯挺下功夫的,给新娘一颗华丽闪亮的钻石,姜衍原本就喜欢这种夺目的耀眼,可现在觉得有些欣赏无能了。   凭这一枚单薄的戒指,又能拴住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多久呢。   他看了看苏嵇左手的无名指指根,上面还有一丝红色,是小金圈勒的,他们对于这个游戏总是乐此不疲,明明赚的钱都够买一对像样得不能再像样的戒指了。   姜衍想了想,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把兜里那个新做的小金戒指扔到了垃圾桶里。   第六十八幕   姜衍和苏嵇在袁凯敬完酒之后就率先离席了,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想着早点回酒店收拾收拾行李,明天去离C市不远的一个风景区玩一天,可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了。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苏嵇从浴室出来之后就闻到房间里一股浓烈的酒味,他刚伸出手想把杯子夺下来,却别姜衍悄无声息地避开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喝,不要命了?”苏嵇瞥了一眼酒精度数,有些担心,姜衍今晚上就没吃几口热乎菜,现在更是把酒当水一样喝。   “你早点休息,”姜衍把酒瓶和杯子拿到露台上,还开了窗透气,“不用管我。”   “小衍...”苏嵇无力地伸出手,希望能挽回点什么。   “不要这么叫我。”姜衍翘着腿坐在贵妃椅上,苏嵇只能看见他被月光照的冷白的脖颈,梗成一条线,眼角眉梢挂着寒霜,他似乎还看到了些飘在空中的绪线,如果再不快一点,这些线就会把姜衍严丝合缝地缠住,包裹得无懈可击,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他走到姜衍跟前蹲下来,仰着头温言软语地哄着有点醉了的姜衍,想把他攥着的酒瓶子拿开。不拽还好,一拽姜衍的反应更加激烈,他整个手臂一抡,整个瓶子随即脱手摔到了墙角,酒液浸湿了地毯,碎片飞的到处都是。   “嘶...”苏嵇抽了一口气,刚刚那个瓶口打到了他的嘴角,现在应该是破了个口子。姜衍也有点愣了,眸子里清醒了一些,颤着手想要去摸那个伤口,却被苏嵇攥住了手。“放开!”姜衍面容惊慌地喊道,“别碰我!”   苏嵇想顺势抱住他,姜衍却挣扎得很厉害,无差别攻击着所能碰到的一切事物,包括苏嵇的身体。苏嵇忍无可忍地抓着姜衍的发茬,捏紧了他的脖颈把人向下压向自己,唇和唇顺理成章地贴在了一起。   姜衍觉得自己脑子里某根弦崩断了。整个室内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他就开始更加疯狂地劲儿抗拒着。苏嵇的舌头顶了进来,本来应该是个缠绵的时刻,现在充满了血腥和暴力,不知道是谁的血,顺着下巴滴在了纯白的浴袍上,两个人都很疼,一个想着挣脱一个想着禁锢,战况胶着谁也不让着谁。   苏嵇陡然觉得口腔钝痛,刚刚破了的伤口现在被撕得更大了一点。姜衍气喘吁吁地别开脸,全身气的都在颤抖,声若蚊呐:“...走开...苏嵇...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苏嵇僵在那,姜衍从来没叫过他的名字,现在充斥着拒绝和痛苦。   “对不起...”苏嵇垂着脑袋说,用袖子抹了一下唇角的血。倏地他感觉到有什么热烫的液体滴到他的脸颊上。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姜衍向来倨傲的眼睛此刻一片通红,他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却没法抑制住夺眶而出的情绪。好像因为这个吻,他们之间所有的矛盾集中撕咬了出来,傅誉的事,周馥的事,苏嵇那灰色的过去,姜衍的自我厌恶,一桩桩一件件地翻了出来,被酒精蒸腾挥发出直观的恶臭,令人呼吸困难。   “我一边觉得你真不是个东西,苏嵇,就这么一个人,是他当初没勇气和你在一起的!就那么好吗?!我就是觉得生气,我就是觉得他不值得,我就是觉得他周馥!配不上你!你还惦记他惦记了十年!”   “一边又觉得,我他妈又有什么资格骂你,最先不是东西的是我,我先对不起你,我先利用你,我先伤害你,我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可怜我把你拉下泥沼,现在你和我是一路货色了,我怎么能反过来说你的不是?”   “不...我从来没这么觉得...小衍,你别这样,都过去了,我和他早已没有关系了...”苏嵇手足无措地半跪在那,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才能去拥抱面前这只刺猬,“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的眼里只有你,我只爱你一个人的啊...”   “爱...”姜衍带泪的脸扯出个破碎的笑容,“我当然这么觉得了,我认为全世界最配你的人,就是我了...”苏嵇赶紧点头,伸手想去抹姜衍的眼泪,却又一次被避开了。   “但还是...别碰我了。”姜衍轻轻拨开苏嵇的手,皮肤相贴一秒都认为是罪恶,他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脏的,心脏被割的千疮百孔,流出了好多肮脏的液体,那些是占有、不甘、欲望、愤怒、嫉妒、怨怼和疲惫,全都恶毒地泛着腥臭,乌黑填满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毛孔。苏嵇的手在他眼里白的耀眼,当初把他拉下来的时候,怎么没觉得白的这么好看呢,如果碰到了,又会脏了...   姜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解决的好方法,只要把苏嵇从泥沼里再送出去,苏嵇就又能成为当初那个他,没遇见自己的那个他。神还是不会和普罗大众一样恶俗的,他配不上神的,没错,就是这样,这样做之后自己就不会是坏人了,不用再承担那种罪恶感了...   他猛地扭过身子,直勾勾地盯着苏嵇的眼睛,整个人的状态甚至有点兴奋:“苏嵇,不然我们...”   姜衍的手突然被相当大的力气攥着,都被捏的都有点扭曲,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竭尽全力般要死死拉住他,双腿没有了支撑瘫在那里,双膝有一点磕着他的脚背了,整个人疼得一颤。苏嵇不让姜衍又任何把手抽走的机会,他把脸埋在那双手中间,发狠地亲吻姜衍左手无名指的指根。   “求求你...不要说...”   “我不想再被抛弃一次了...算我求你...”   有什么脆弱又滚烫的东西从指缝间淌下来,姜衍想抓,却什么都没能留下来。   第六十九幕   那句话,姜衍还是没能说出口。   苏嵇跪在地毯上,脸埋在他被死死攥住的双手间。男人哭的很凶,全身颤抖得如同筛糠一样。姜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苏嵇,在他的记忆里,苏嵇是优雅的,性感的,冷静的,自持的,哪怕世界末日也会是最后一个衣服一丝不苟的人。   他就是离自己最近的王子殿下,和现在这个狼狈不堪泣不成声,好像下一秒就嚎啕得昏厥过去的男人是两个极端。   姜衍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一片狼藉,他想拿点什么给苏嵇和自己擦眼泪都找不到。如果说刚刚他是嫉妒得火大,那现在完完全全就是心疼。他不知道周馥到底做了什么,让苏嵇像个PTSD患者一样隔了这么多年还这么害怕“分手”二字,但是结合一下所听到的故事,也推断的差不多了。   他突然有些想笑,苏嵇这样的人估计也是圈内有名的感情杀手了,想想那些飞蛾扑火的美人,他自己也不知道断送了多少真心实意。嘴巴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也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吧,耳朵却拒绝接收这样的信息,一点都不能听到,真的是有够任性的,凭什么啊。   苏嵇缓缓从姜衍的手里仰起脸,也稍微松开了钳制姜衍的力度。“小衍...”“起来吧,陪我坐会儿。”姜衍抹了一把苏嵇的脸,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窗外的霓虹灯斑斓夺目,这座城市埋藏着苏嵇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的年少,那些最纯真无邪琳琅满目的情绪。   姜衍是不会问出你现在更爱谁这种问题的,那样太幼稚,也没有意义,这种事哪有什么先来后到,也没有谁多谁少。他沉默地点了根烟,吐了口烟圈,刻意没有去看苏嵇通红的眼眶。   他想要和苏嵇划清界限,什么理由都好,都不想再看苏嵇像今天这般失控了,他不该是这样的。反观自己,也不能因为自身的欲望和情绪,就强求他人和自己过一样的生活。他现在回想,苏嵇也好傅誉也罢,哪怕是董司扬,都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那种从骨子里根植下来的和生活成长有关的烙印一辈子都不会磨灭掉,呼吸的空气都不是一个净度的。   苏嵇不应该,和自己一起蹲下来,半截身子埋在淤泥里。   姜衍漂亮苍白的手指掸了下烟灰,他真的很严肃很理智地在思考这个问题,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如果没有那场相遇,那现在的苏嵇说不定还流连花丛片叶不沾,活的潇洒恣意,活成姜衍内心憧憬又厌恶的那种人。而姜衍可能会一辈子都逃离不开傅誉的阴影,在暗处意淫怀念,在亮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受伤的模样,他可能还是会按照既定轨道找一个不差的男人作为替代,疗伤、自愈,努力找出那个人少得可怜的闪光点,再和双方家里人大闹特闹,最后在一起,或者是再也不见。   如果没有那场相遇,他们的关系就会像时观和Epiphany的写字楼,矗立在街道两端,看起来密不可分,被暧昧的灯光缠绕,却笔直得永远不会相交。   如果没有那场相遇。   没有如果。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姜衍捞起苏嵇的手努力擦了擦,真好,淤泥抹干净了还是白的,不像自己,怎样做都于事无补了,毕竟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泡大的,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挣脱枷锁成为鹰。   “苏嵇,我希望你认真听我说...”姜衍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去看他,目光专注又深切。可是苏嵇无暇分析这个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肢体接触的内在含义,他在听到姜衍叫他名字的时候已经害怕得下意识拒绝回应,他有些用力地打开姜衍的手,换成捧着那人下颌的姿势拉近两者的距离,手掌上所有的骨节都微微颤抖起来。   “第三次...”苏嵇觉得自己像中了什么魔咒,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扯谎说姜衍生气时最讨厌的就是叫他的名字,现在全然反了过来。姜衍叫他的时候只能让人感觉到很冷,不带别的感情,总觉得这样的姜衍无牵无挂,下一秒就可以毫不留恋地离他而去,“不要再这么叫我...”那个尾音有些破碎,听的人心里酸涩。   “好,我想现在的局面不是你我任何一个能立即处理的,我们要不短暂地分...”姜衍长舒了一口气,把话努力一字一句地讲清楚。   “不!”现在的C市对于苏嵇而言就是个牢笼,他如困兽一般撞得伤痕累累无法回避,若是连姜衍都不在这里了,不知道会被这凶猛的回忆蚕食殆尽成什么样...苏嵇捧着他头颅的手骤然一紧,劲儿有点大,姜衍不适地皱起眉,可一下秒男人拿出了最温柔,最小心翼翼的力气去亲吻姜衍的嘴唇,就只是贴上去,缱绻地磨蹭着,单纯得让人无法拒绝。   “你不要走,请你留在这,留下来陪我...”苏嵇见他迟迟没有回应,自暴自弃般又凑过去衔住姜衍的嘴唇,还想把舌头顶进去。姜衍没有反抗,顺从地让苏嵇如愿以偿,男人的手穿过他的头发,拢住后脑,不知道是谁没出息地又难捱起来,唇齿相贴的间隙里全是苦涩的味道。“答应我...不要走好吗...”苏嵇的手转而搂住姜衍的腰,力气大得想将两人嵌为一体,“你不说话...我权当默认...”姜衍不舒服地哼了一声,苏嵇如梦初醒放开了手,他定定地看了一会恋人的脸,抄起姜衍的膝弯把人抱了起来,穿过乱糟糟的大厅,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晚安。”他希望能得到姜衍的回应,谁知姜衍直接闭上了眼睛。   苏嵇自顾自把这个当作停火的信号,他进入应激状态的神经猛地松弛下来,没过一会就睡着了。姜衍没睡着,他就这么看了苏嵇被霓虹灯照应着的轮廓一晚上,看他紧皱着的眉,想了想还是没伸手捋平。   苏嵇的大脑尽职尽责地把发生的这糟糕的一切又回放了一遍,他睡的不踏实,辗转反侧地想要确认姜衍的存在,却抓不到姜衍的手。他好像听到了行李箱的声音,酒精味似乎散了一些。有什么人走到他身边,呼吸扫过他的唇瓣,但最后还是吻在了昨晚那个瘀伤上。   苏嵇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他觉得自己像是睁开了眼,却看到身材颀长的青年立在行李箱旁边,手搭在门把上,侧过半张脸,无机物一样的瞳孔透着点潸然,无声的说了声再见。   他慌张地摸向身边的床,空的,冷的,耳边还传来门锁扣上的声音。苏嵇陡然坐起,脑袋针扎一样疼,他看着手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袅袅地,还蒸腾着一些白雾。   “骗子。”   第七十幕   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对于成心不想见面的人来说刚刚好,整整一个月,自上次从C市回来之后,苏嵇再也没见过姜衍。   准确来说,是再也没能够说上话。   姜衍连家都没回过,苏嵇回去的时候发现一切都还是离开时的模样,姜衍的小助理掐着点似的把约瑟芬给他送了过来。姜衍连衣服都不想收,最爱的那瓶冷调男香还放在他们的衣帽间里,至于青年现在在哪儿,他根本不知道。苏嵇只能从上班那几个小时里看看姜衍,确定他还在。   姜衍并没有选择拉上窗帘,只是再也没有看自己一眼,又开始疯狂地抽烟,烟灰缸有时候一个上午就能满,没日没夜的画稿,可能准备要开新季了,有时候顾不上吃饭胃疼就只好窝在沙发上捧着杯热水。   自己打电话给他他就扫了一眼就会挂断。   苏嵇看着通话界面干净利落地闪闭回到桌面,陷入了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里。他不是没试过去姜衍工作室楼下等他,像之前两人一起回家那样,却一次又一次被缪缪告知姜衍已经走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走了,还是等自己走了再离开。同居一年半载练就的默契现在全用来避而不见。   前短时间的禁烟运动颇有效果,现在苏嵇又把烟一包一包地翻出来抽,他突然发现平日喜欢的烟草味变得特别的苦涩难闻,不知道以前是怎么抽的,会觉得这个味道好闻。他看对面的姜衍又捻灭一支烟,眉头紧锁着在图纸上涂涂改改,灯光照着他眼底的黑眼圈,苏嵇伸出手摸了摸玻璃上姜衍的轮廓,觉得有什么来势汹汹的天堑洪流横亘在他们之间,没有桥,他跨不过,对岸人也不愿等。   他瘦了,苏嵇暗暗地想。   男人起身套上了件外套,把魏巍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就往电视台赶,今天他要去录节目,不能和姜衍“一起”下班了。苏嵇走的比较急,根本没看到身后姜衍抬眸的视线。   姜衍现在没想分手了,他就是脑子里乱,觉得什么都是乌糟糟的一团,电视剧里演的都是带着现任遇着前任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桥段,若是气势反过来,也不至于输的太惨,最起码还能说一句我们现在很幸福不用你操心,怼人姜衍还没怵过谁。   到现在不一样了,这哪是前任这么简单啊。   这是初恋啊。   他回到S市的那一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拎着行李箱晃了三个小时,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凑合了一晚之后给姜蔓打了个电话,最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那个有父母有妹妹的家。   姜父姜母看他难看的脸色也努力压抑着火没发作,但最了解孩子的莫过于父母。有一次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电视里正好调台调到男人的节目,姜母看他那如鲠在喉的模样,叹了口气。“姜衍,”她认真地建议道,“回来吧。”全家人都认为姜衍会拒绝,可是却听到一声轻轻的“好”。   姜衍有时候会拉着姜蔓,在妹妹拾掇出来的小花园喝着酒,恍惚回到了圣诞节苏母给他推马卡龙盘子的那个下午。姜衍试过各种各样的解压方法,比如听音乐,吃东西,购物,看书,做菜,哭,但是还是觉得喝酒是最能解决问题的。他不会因为心情不好就精虫上脑去一夜情,这个解压方式太表面太肮脏,姜衍看不上。他不是个嗜酒的人,但是他迷恋酒精麻痹神经的眩晕感,可以让他和自己的大脑背道而驰,毫无负罪感的在里世界里犯罪,想他清醒时想了会疼痛的人。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一个月,苏嵇不好受,他也难捱得不行。不仅要应对工作,还要和家人周旋。有时候姜衍就在想,姜父姜母是不是瞒着他俩和苏嵇的父亲见过面,现在一看他和苏嵇掰了,就开始旁敲侧击地给他介绍姑娘。姜衍觉得很好笑,但是笑着笑着就会想到苏嵇,渐渐的就笑不出来了,咧着个嘴无声地撕喊着疼。   今天苏嵇很早就下班了,估计是有什么事,姜衍走在路上思考着今晚要去吃什么。他刚路过电视台门口,庆幸是上午去电视台谈合作,正好和苏嵇的时间错开,这次要谈的就是他自己的发布会了,袁凯的婚礼给了他很大的灵感,虽然精神和身体有些吃不消,但还是尽可能地把工作压着点完成了。上面挺满意的,还特意把他的档期提前,说是要迎合5.20这个日子。时间紧任务重,好在电视台那边答应的都挺爽快的,上次的合作给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5.20吗...姜衍用力搓了把脸,强迫自己别陷入和那个人的回忆里,毕竟这个日子对于他们而言不仅仅是一个甜蜜的数字谐音这么简单。   “你最近怎么回事儿,今天都出错了两回了。”在等餐位的姜衍陡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祁束,他赶紧装作在玩手机的样子坐在街边长椅上垂着脑袋,好在今天出来吃饭图方便换了身轻便的休闲运动服,帽子一扣谁也发现不了他,“你和姜衍...”姜衍听得出他很关心,但语气又有些窃喜。心下不免紧张起来,不知道是担心会被觉察,还是担心即将听到的答案。   “我搞砸了...”苏嵇没什么精神,他在离姜衍几步之遥的报刊亭买了包烟,娴熟地撕开包装抽出一根来,指尖焦躁地捻着等老板找钱好去找吸烟室,“他现在不想见我。”   “你就不能少抽几根吗?”祁束也是没脾气了,他憧憬了苏嵇这么多年,从大学就开始了,却败给了一个出现得很戏剧的姜衍,心里一直不服气,现在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暗恋对象烟酒不离地颓废着,对姜衍更是恼火了一些,“你们吵架了?吵得很凶?”   “...他想分手。”苏嵇把指尖那支烟的滤嘴揉烂了,索性扔到垃圾桶里。目光扫了一眼姜衍扮的那个长椅棉布团,觉得心里萌芽出一种奇怪的柔软感,他还想再看看却被祁束拉了拉袖子。   “盯着别人看干什么...”祁束叹了口气,“因为什么?...周馥?”作为苏嵇的大学同学,他也听到了一些关于这位浓墨重彩的白月光的故事。姜衍本以为自己过了一个月不会那么反应过度了,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疼的缩了一下。   “嗯,之前袁凯结婚,他们俩见了一面。小衍的情绪很不好...”苏嵇后悔不已,他不应该让姜衍陪着去的,这是他的过去,没理由让姜衍一起承担。   “既然如此,不如你...”祁束权衡了一下,觉得宁可输给周馥都不愿意输给姜衍,谁知道听到这话的苏嵇瞬间气压就低了下来,声音里都带着点冷硬:“祁束,如果说周馥于我而言只是香烟,那戒了就戒了,再怎么难捱,也撑到了现在...”他又抽出了一根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又捻灭,说话的时候烟雾从唇齿间溢出一点,把他的面容映照的有些飘渺无情,“但是姜衍,是鸦片。”   名为姜衍的毒渗透到他每一寸血肉里,就连骨头缝都透着一股令人上瘾的冷香,他不想戒,自也戒不掉。   “你让我戒?怎么戒?”苏嵇掐了下自己的无名指指根,“我会死的。”   报刊亭的老板一直听他们聊天,感慨地啧啧嘴,感叹现在的小年轻个顶个的是文化情圣,等他们走后看到了旁边长椅上的连帽衫青年,想了想递了一包纸巾过去。   第七十一幕   “你真不去?”   “真不去。”   缪缪无奈地推开玻璃门走了,看着她颓废的上司刚来公司不久就躺在沙发上,现在翻了个身,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以前他不这样的,就算不露面,但活动现场总是会去的,怎么这一到自己的发布会,脾气这么大。   姜衍只有失恋失意失忆的时候才想着歌颂工作。他已经连轴转了几天了,如果这次发布会他去了现场,肯定又挑三拣四地看会场布置流程设定等给自己找不痛快,可能真的会英年早逝。   他看着手机上的软文,把宣传部这帮做事真的很靠谱的家伙挨个吹了一遍。姜衍这次的重头戏依然是戒指,情人节和520嘛,戒指总是很有吸引力的,宣传部的人在文章最后放了张戒指设计图的局部,只不过这次的款式没有“荆棘与玫瑰”那么极富戏剧张力和设计感,和他以前的设计风格也有很大差别,姜衍也拿不准会有多少人感兴趣,又会有多少人去购买,虽然是限量的,万一没人要,就真的很尴尬了。   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怕苏嵇会去现场...   姜衍拿上包离开了工作室,他扫了一眼苏嵇的办公室,看到男人面色严肃地在听魏秘书的报告,趁对方还没发现,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工作室,他有好几张未完成的设计稿需要去苏嵇家取。   姜衍拦了辆的士赶往苏嵇那,连起步价都没超过,和他现在得早起一个多小时从云浙区赶来上班相比真的方便不少。他进了门之后想直奔书房,却被约瑟芬缠住了。甜美的猫咪喵喵地叫着,尾巴缠着他的脚踝东蹭西蹭地撒娇。   “知道了知道了,想吃罐头是吗?”姜衍蹲下来撸了撸猫,把它整个抱了起来,“你那主人怎么养你的,都说了好几回了不能只喂猫粮,干瘪瘪的有什么吃头...”姜衍把橱柜打开,开了个金枪鱼罐头给约瑟芬,然后就进了书房。   他不能再呆了,多呆一秒都是缠绵的凌迟。他不能心软,一旦示弱就会把男人又拽进泥沼里和他一齐泡的肮脏而稀烂。   姜衍并不知道这种强烈的自我厌恶是从哪里来的,但就像附骨之疽盘踞他的脑海。他渴望男人的触碰、陪伴和爱,但他又无法安然享受这种情感。从小到大他都是老师嘴上的模范,同学心里的榜样,一路鲜花和掌声伴他成长,但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被迫和父母出柜那天化为齑粉。   似乎所有的事从那天开始不顺利,父母永远认为他是生涯的污点,换工作,和傅誉的感情破裂,和纪琼所鄙夷的那种人不谋而合...哪怕苏嵇将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着,在街上想牵起他的手,恨不得跟全世界都宣布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姜衍也希冀这一切,但却始终觉得,这件事应该是悄无声息,静默无声的。   因为同性恋本身,就是不光彩的。   ...原来,原来自己也一直是这么想的...怪不得...怪不得!   姜衍坐在椅子上低低地笑了几声,渐渐地变成狂笑,笑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咳了几声狠的才缓过来。他看着书柜里苏嵇的那张高中毕业照,现在终于看清楚了当时男人遮挡着的部分。   苏嵇那时候还没蓄起长发,清爽的短发好像还有点汗渍渍的,他站在周馥的身后,旁边两位在婚礼上见过,应该也是同寝的好哥们儿,俩男生一人一边给周馥扮上兔子耳朵,男老师的表情无奈又宠溺,苏嵇的胳膊环住了周馥的脖颈,长一点的那只手比了个心,下巴抵在了周馥的发顶,笑容灿若繁星。   姜衍承受不起这种光明正大。   他明明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渴望爱,渴望对方眼里的全心全意,渴望肢体接触唇舌相接。现在他得到了,却也比任何一个人都害怕恋情的暴露,他希望苏嵇是他一个人的,陪他堕落在淤泥沼泽里,娘胎里带出的占有欲和隐匿的暴虐让他几乎煎熬成粉骨碎肉,这种折磨让他大概知道自己的本质,与其被苏嵇发现,被世人发现,发现站在那个完美如神祇的男人旁边的他撕开皮肉之后全是腐烂的黑泥,他更想自己了断。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也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苏嵇回到阳光下。   光明正大,爱他所爱。   还说什么想要牵手、拥抱、亲吻、认同...   看看,他自己都不祝福自己。   姜衍哭不出来,这犀利的自我剖白让他惊恐多过伤悲,连个正常的发泄渠道都堵塞住了。他环顾这个落了一些灰尘的书房,他的桌面被男人用一张半透明的布盖了起来,所有的资料都保持着他离开的模样,姜衍迅速地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赶紧离开了书房,那里灰尘太多了,总觉得下一秒就会窒息在里面。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没关门的卧室,苏嵇睡相不老实,总喜欢环着他,在梦里都黏的不行,所以枕头永远是东倒西歪的,现在也是,但自己的那个枕头,是摆的方方正正的,连被子都努力保持着没有褶皱,和苏嵇那半炸弹袭击一样的地盘划了条泾渭分明的线。   姜衍,你该忍住的。他对自己说,现在他攥着门框的力气都快把手心勒出伤口。他深呼吸了几秒,再一次从苏嵇家里落荒而逃。   他逃到了柳巷附近,这才产生离开了苏嵇的家的实感。太阳有点大,街上有很多人,此时此刻却没有人像那人一样攥着他的手腕,走在他前头破开人潮,做他的风帆和灯塔,为他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小姜?好久没见你了?现在想吃点什么?”麻小店的老板娘一看到姜衍就乐呵呵的。   “这段时间工作忙,就没能来看阿姨...”姜衍把视线转回店内的招牌,倏地弯起一个浅淡的笑容,“一份清汤虾仁馄饨,不放香菜。”   第七十二幕   “...‘恒·星’这个系列主题的压轴之作就是这对名为‘Athanasy'的对戒。熟悉Epiphany的各位都了解姜设计师的风格,但这次却挑战了极简,请问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姜衍健身回到家打开电视,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正好是发布会的尾声,记者们敏锐地捕捉到他风格的改变,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抛出尖锐又刁钻的问题。   “‘恒·星’的主打基调还是华丽诡谲的,每一个作品都是矿物和金属的冲击融合,但姜设计师前些日子从一个婚礼上得到灵感,钻石戒指其实并不是日常的首选,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回归自然回归极简。戒指本身作为一种觉悟和束缚,它或许不需要刺眼的光泽,裸石的大小,”缪缪面对镜头像换了个人,作为姜衍的助理她有必要在正主不在的时候替人发言,况且这种情况还经常出现,“就是一个经典的莫比乌斯环的铂金弧面戒圈,看上去很朴素,但其实里面嵌了稀有金属丝,用这些自古就诞生了的物质来见证您的爱情,我认为是很浪漫的。”缪缪施施然说了一大堆,最后弯起一个狡黠的笑,把发布会的气氛推到顶点,“顺带一说,这款戒指我们支持定制。”   话音刚落姜衍就关掉了电视,他知道这句话算是本系列最富冲击力的一句噱头,因为这算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接受定制款,限量加定制,这个销量应该不成问题,“搞特殊”这件事本身,就是权贵的拿手好戏。   姜衍吐了口烟圈,在桌面磕了磕烟灰,整个人松懈下来,在沙发上瘫软成一片。在遇到苏嵇之前,他一个人时都在干些什么呢?   是不是每个恋爱的人陷下去再破碎之后都要花很长的时间去找回之前的那个自己?他现在找不到,也永远无法找到了。和男人相遇之前的那个自己,早就不知道扔在哪个回忆的垃圾桶里。人和人相遇,彬彬有礼,激情碰撞,收拾散场,这三步过程里早就沾染了他人的影子。没有谁是能超脱世俗和社交的存在,也没有什么真正真实的自己。   就像他爱去那家店买领带,就像现在他抽起了苏嵇常抽的烟。   姜衍叼着烟,把手机调到静音,父母都有事出去了,姜蔓有比赛回不来,今天家里就他一个人。他闭上眼,唇齿间都是辛辣又苦涩的味道,觉得自己漂浮在海上,却失去了赖以慰藉的浮木。   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趴了一阵,姜衍钻到浴室里去洗澡,任由热烫的淋浴把他的皮肤烫红,像条任人宰割的鱼,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大概五分钟后全身针扎一般的疼。姜衍抹了把脸,他其实给苏嵇准备了一份礼物,从很久之前就准备了,从那天问苏嵇要身份证号码订机票开始。今天是5.20,也是苏嵇的生日。   很气人吧,这男人似乎把世界上所有的浪漫都据为己有了。姜衍想到这牵起嘴角,记起那人深邃又深情的眼睛,撒娇的时候总是软乎乎地装可怜。他给苏嵇准备了一枚戒指,其实是有私心的。他想让苏嵇戴在手上,亦或是挂在脖子上,戒指是一种很私密的首饰,他想在苏嵇身上盖个“姜衍专属”的戳儿,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比戒指更合适了。   那是块金牛座流星雨的陨石,姜衍辗转了几下到了手,磨成个无华无锋的铁灰色戒圈,在内里刻了“Achilles' Heel”。   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是个用了心的小玩意儿,那行字是他亲手刻的,还弄伤了手,他只是骗男人说约瑟芬和自己玩的时候咬的,当然了,以约瑟芬对上领带那种义愤填膺的牙口,男人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也就是这样,他才想着这次的戒指提供定制业务。人的劣根性体现无疑,千篇一律的材料款式都不能满足他们的占有欲了,狗都知道撒泡尿圈地盘,他们作为高级动物,搞花样的方式更多了一些。   罢了,找个时间寄过去吧。   姜衍看了看从苏嵇家里拿回来的稿子,那时候和男人蜜里调油呢,从设计稿上就能闻到浓浓的甜味儿,也没什么主题,就随便画的,虽然乍看上去都是棱角,但金属的选色都很温柔。和“恒·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连缪缪都不知道,这看似绚烂华丽的首饰,不过是繁华过后的死寂。像一团热烈而浪漫的爱火,被封在了冰川里,彼此消耗对峙,给人一种十分表面的永恒。真的有点像星星,不从天幕的舞台欣赏,落到广袤无垠的宙野里,他们就是那样固执的,孤独的,不朽的。   姜衍叹了口气,他开始有点庆幸导师不在这儿了。那老头子的眼睛能看穿一个作品的灵魂,如果他在的话肯定又要痛批姜衍的思想不正能量。姜衍撑着脑袋画着稿子,他虽然不喜形于色,但会毫无保留地体现在作品上。正能量?怎么体现,难不成还得在一对婚戒上表达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实现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来吗?那他还不如去学雕塑。   他沉浸在回忆里有些忘我,倏地家里座机铃铃铃地响起来,在无比安静的环境下像是鬼片的开头。他吓了个激灵把听筒拿起来,他家公主就颇不客气地说道:“诶哟您可终于接电话了,若是再晚一秒我得报警去。”   “打什么不好,偏打这座机,吓死人了。”姜衍揉着眉心,努力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给按回胸腔里。   “我打你手机了啊,你不接我电话。”姜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比赛呢么,但是有个很重要的文件没带过来,明天就要用了,你这正忙呢我就让段祎帮我取来着,他就去发布会现场找你拿钥匙了,没见着人,也打不通你电话。”   “啧...你这丫头怎么总这样,丢三落四的,”姜衍听着她的指示找到了遗失的资料,“我手机关了静音,搞艺术创作呢。不然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不用,段祎应该快到咱家门口了,20分钟前上的车,你去门口看看?”姜蔓接通电话之后紧绷的神经就缓了下来,她还真怕这最近魂不守舍的哥哥又搞什么幺蛾子。   姜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刚洗完澡换的家居服,天气渐热,轻薄得风一吹就能荡起来,这不太符合他哪怕下楼倒个垃圾都要整个衬衫领的事儿精人设,但姜蔓等着要呢,来的也不是什么陌生人...   他捻起桌上的眼镜,用左手食指推好,抄上妹妹的资料,懒洋洋地踱步去旋门把手。打开的那一瞬他觉得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脏又跳了出来,整个人被堵得快要窒息,他和来人无言地对视了几秒,捏着门框的手泛起青筋,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第七十三幕   “矜矜,”苏珉坐在位子上沉着脸,许久没见的外甥女垂首划拉盘子里的菜,一言不发,“他又打你了?”   苏矜雅光洁白皙的面庞上有一点红印,大夏天的也穿着长袖,把原本纤细苗条的身材遮了个严严实实。苏嵇很喜欢她,觉得是一个温柔又强大的人,有一种柔韧的力量。在父家这边的小辈里,他就一直很亲近苏矜雅堂姐。由于专业缘故,苏矜雅毕业之后成为了苏母的设计助手,闲来无事也会来家里吃饭,但自从苏矜雅辞职结婚之后就很少来了,苏嵇也很少再看见她的笑脸。   “沉默不能解决问题,不管他是哪家太子,动手打人就不行,还有没有王法?!”刚刚升迁的苏珉窝着火,他们现在一举一动都受监视和考核,着实不是什么和人呛声的好时机。“叔叔,您别生气...”苏矜雅抿抿唇,“他说以后不会了,和我道了歉。”   “你...”苏珉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妻子也示意他不要再戳人痛处,“这样,你和苏嵇去房间里吧,他攒了好多历史题想要问你呢。”苏矜雅一看到苏嵇心情就好,她点了点头,眸子里有了些笑意。   “矜雅姐。”苏嵇捧着一大堆卷子放在苏矜雅面前,“我这个不会...这个也不会,还有这个...”“看来你宋代学得不是很好啊。”苏矜雅把一缕头发别在耳后,笑着看起题来。苏嵇就支着脑袋看着她被灯光勾勒得无比柔和的侧脸,上面的红印很明显。尽管大人知道问话的分寸,但作为一个刚升初中的孩子而言,交际的艺术还是高深了一点,他给堂姐倒了杯水,又分给了她好多甜蜜蜜的巧克力,那是爸爸绝对禁止的零食,被他藏在小沙发的夹层里:“矜雅姐,为什么你要和那个人结婚呢?”   “我爱他啊。”苏矜雅迅速剥了一颗放在嘴里,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和水杯的原因,苏嵇觉得她眼里有涟漪闪烁。   “那他爱你吗?”苏嵇又问。   “爱...的吧...”苏矜雅的声音低了一些。   “爱你,为什么会打你呢?”他有些担心地询问,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所谓的道歉也不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   “那你有想过和他分手吗?”   “没有。”   “为什么?”   “可能...也是因为爱吧。”   那时候的苏嵇,第一次听说“爱”这个字眼原来还有如此沉重的一面。他的父母很相爱,也尊重彼此,他的家庭很美满,所以他的确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如此折磨他堂姐,苏矜雅还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在苏嵇心里,这种错误是永远不能犯,永远不能给予宽容的。他心中那个光彩照人的堂姐,在这场失败的婚姻里迅速衰败枯萎,却依然没有斩断孽缘的想法。   这样灰色的生活终于在堂姐27岁那年,这段婚姻的第三年告一段落,根基稳健的苏珉终于能出手干涉了,苏嵇看着苏矜雅那如同解脱的表情,打心底里为她高兴。后来偶然一次和母亲谈起这个话题,苏嵇把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说了出来,母亲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睛里都是欣慰和敬佩。   “Colin*,我很高兴你拥有了一定量绅士的品格,不愧对你的名字和家族,但是我亲爱的男孩你还太稚嫩。”苏母用法语说道,甜美性感的音调像在念一首情诗,“你得知道,爱这种东西伴有很多附带的情绪,所以才让无数人渴望又害怕。比如你爱着我们,爸爸妈妈要是吵架了你会难过;你爱着堂姐,看她被伤害你会郁愤,若之后的你爱上了某个人,对方和别人交往过密你会嫉妒,你们闹矛盾你会焦躁,如果那个人哭了你会心疼。听着Colin,不是所有和爱相关的情绪都是正面的温暖的,爱是一把双刃剑,它会给你带来蜂蜜,也会带来伤痕,只不过矜雅和她的丈夫结婚之后只剩下伤痕,但是那也是爱情。”   “那这样的爱情,我不要不行吗?”   “亲爱的你真可爱。他们是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个选择负责。成年人的爱情没有那么纯粹,除了那些复杂的情绪,还伴随着很多利弊的权衡,”苏母看孩子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吻了下苏嵇的面颊,“你还小,还很多东西不懂呢,看在老天的份上,我儿子这么优秀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你的堂姐夫是这个城市乃至这个国家都有权有势的人,哪怕他对矜雅实施暴力,以当初我们的实力根本没办法阻止,若是让矜雅知道我们为了她而受到牵制,她会更过意不去。”   “他们的婚姻是大家都意想不到的。尽管急需盟友在新城市发展,但也从未想过要矜雅或者任何一个孩子去当政治筹码,但那时的矜雅全然陷进去了,那个人也没有露出任何一点人品欠佳的苗头。孩子,爱情就是这么令人盲目。”   “人的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快,渐渐的他很少回家,整天流连酒席宴会,在生意场上不如意,就会回去打矜雅发泄不忿。尽管清醒之后道歉赔罪,也花了很多功夫想哄矜雅开心,但错了就是错了,更何况是一个屡错不改毫无良知的暴徒。这一点永远无法更改。”   “那矜雅姐姐岂不是很可怜,她明明以前是那么优秀闪光的一个人,”苏嵇伸出手画了个堂姐的轮廓,声调还有些少年人的青涩,“我很爱她,不想看她流眼泪。”   “噢Colin,没有谁在这段关系中是无罪的。那个男人哪怕不再爱矜雅,他也无法割舍和矜雅结婚所带来的荣耀和权力。他的道歉只是为了维持这种生活,这不单单是爱情所带来的伤害了,而矜雅不应该无条件容忍,这会发展成一种纵容,她也是这段破碎扭曲的婚姻的帮凶。”苏母叹了口气,“当一段感情只剩下权衡和单恋,那总有一天它会消逝的,哪怕是爱。”   “母亲,那姐姐是为什么和他离婚,明明之前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没有选择分开。”   “人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矜雅愿意咬牙忍受是因为那人的花言巧语和虚与委蛇。她太单纯了,单纯得不像个步入社会的成年人。她天真地认为他们之间是有爱的,直到她看着自己的丈夫亲吻别的女人。她赖以生存和呼吸的信仰破碎了,她无法支撑。”   “那我需不需要去给她一个拥抱?”苏嵇有点担心他的堂姐。   “最好不要,人需要一个疗伤的过程。这时候的堂姐并不坚强,毕竟她碰到的是她最憧憬的爱情,这个敌人太过强大,把她打击得连回应你的拥抱都无法做到。我们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等到她的铠甲战袍一点点捡起来拼好,就能回应你,回应我们大家了。你自己说的宝贝,她是个温柔又强大的人。”   “好,那母亲,我可不可以不要这种爱?它听起来真的太可怕了。”苏嵇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但仍旧觉得苦闷,如果“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那他一辈子都不想要了。   “我的孩子,它像一颗彗星,你永远躲不掉。”苏母笑了笑,“它在你心上砸的陨坑有的温柔有的冷硬,因为你不可能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我们一生里遇到的人太多了,但是总会遇到属于你的那个灵魂,你姐姐也会遇到的。”   “尽管这是一种很令人上瘾并赖以依存的美妙情绪,但你不能活成只靠爱情呼吸的孩子,Colin,因为...”   “爱能让你战无必胜,也能令你溃不成军。”   苏嵇长呼一口就把烟头捻灭装进携带烟灰缸里,这算是一种结束回忆的方式。他和祁束吃饭的地点就在柳巷附近,他见到了那个热情乐观的小吃摊大娘,似乎和姜衍的一切都是从这里正式开始的。他拉着人又要了碗馄饨,大娘笑嘻嘻地问怎么没和姜衍一起来。上次青年自己来吃的时候点了和现在一样的东西,一碗虾肉馄饨不要香菜,一边吃还一边红眼圈。   苏嵇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觉得被熏得眼眶一热,他囫囵吃了口被烫的不行,祁束只好手忙脚乱地拿了好些纸给他应急。男人用纸巾捂住整张脸,无声的抽噎了一下。   母亲,我没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成年人。   心上那个坑疼得受不了了,我想它一定是砸在了最柔软的地方。   不然怎么会这么疼,疼得溃不成军了。   *Colin:苏嵇的母家对他的爱称,是他的法文名。   第七十四幕   在遇到周馥之后,苏嵇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可怕的情感。但是运气不太好的是这颗彗星太大,力度太强,让他毕业之后一度不再相信爱情。拎着行李即将出发去大学之前,母亲又来到他房间里,进行了一场和堂姐那件事差不多深度的谈话,妈妈总是什么都明白的。   “Colin,我知道你最近是怎么回事,但这不能成为你颓废的理由,你最近也太不像话了,你父亲很担心你。”   “那我该怎么做?我认为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能替代周馥,我会更爱他了。”苏嵇兴致缺缺地摆弄着和周馥的一张合照,边角已经有点皱褶。   “会的,你还年轻,还会遇到各种各样有趣的灵魂亦或者漂亮的皮囊。只要你成为一个优秀的成年人,学会如何正确地去爱一个人。”苏母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难道我不够爱他吗?我做的不对吗?”苏嵇有些愤愤,情绪一起来声音也大了点,“我竭尽所能,还是留不住他。”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就论一两次家长会的接触而言,我认为他也爱着你,只可能是现在他所要面临的东西,你们的爱还支撑不起。”苏母帮儿子又打包了几件大衣,新学校那可是很冷的,“一个人留在另一个人身边,是会花很大的决心和勇气的,你要珍惜这个人,不论是男是女,看上去坚强与否。每一个抉择都伴随牺牲,他肯定很爱你,才会为了你放弃别的东西。”   “但是话说回来,每个人都是个个体,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和生活方式。你们再怎么相爱,都要给彼此留有余地,不可能存在完全交融的爱侣。不能像你的前姐夫那样,自己不如意,就拿伴侣撒气,践踏人的感情。拳头永远不要向着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挥出,你如果一定要挥,那只能是护你所爱的时候。这一点你父亲就做得很好,他有什么心事一定会先自己排解,如果实在没辙,他会好声好气地来找我交谈,绝不动粗,也绝对理智。没人会无条件为你间接的负面情绪买单,哪怕是爱你的人。”苏母大概是想到了苏父,露出了一个少女感十足的笑容。   “一段完美的爱情,双方一定是构建了一种最舒服的相处方式,但绝对包含互相崇拜,彼此尊重,相对自由,是种微妙又美妙的势均力敌。”   “你要相信对方,保护对方。任何人碰上爱情都会变得脆弱,但你自身得坚定,你们比世界上任何一对都要幸福,会受到神的眷顾。”   “然后握住他的手,你们就可以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吗?但是他又一次搞砸了。他觉得他的母亲是世界上最温柔智慧的女人,就像雅典娜一样,柔韧得有力。她一遍又一遍孜孜不倦地教诲她的孩子该如何在爱情当中取胜,她也比其他的母亲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获得幸福,可是那个孩子太笨了,他总是学不会,又一次搞砸了这一切。   姜衍是个很有魅力的人,苏嵇一直为之沉沦。在他的印象里,他可能会和各种各样的人在一起,也极有可能找一个和周馥相像的人就这么过下去,唯独没想过会遇上姜衍,实在是个美丽的意外。当年他没有处理好和周馥的感情,中间也不停地流连花丛,好不容易碰上个姜衍,他想好好地,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竭尽全力地去疼一次。   不管是之前傅誉的事,还是涉黑洗钱,再看看周馥,他总是没处理好,让姜衍猜忌害怕,产生了极大的不安全感,这不是个优秀的成年人该有的行为,母亲的话他没能践行,他也认为自己很失败。   但他的确没想到姜衍这次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可能不单为这件事。似乎从傅誉那次之后他的情绪就有些不稳定,他们之间也依然有些事持续地酝酿,最后全成了这次火山爆发的引子。姜衍熠熠的外表下像藏着什么不见天日的黑暗,有时候能品出点不合时宜的厌世感,这也算他人格魅力的一种吧。   秒针在十二点和时针重合,新的一天到了。今天是5.20,是姜衍开发布会的日子,也是他自己的生日。苏嵇从来没好好过过生日,以前是要准备各式各样的考试,玩的时候也嫌麻烦从来不带伴儿,工作了之后对生日的热情就降了下来,忙起来甚至会忘记过生日。但今天他无比想和姜衍呆在一起,好像是个转瞬即逝的契机,不赶紧抓住的话什么都没了。   上次缪缪去彩排现场的时候还问姜衍要不要一起,结果那人从那天之后就消失了。苏嵇烦躁地用笔点着纸,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姜衍,魏巍报告数据完之后就出去了,他就赶紧跑到发布会的现场,却一无所获。走投无路下向秘书打听到了姜衍家的确切地址,油门一踩就往云浙区跑。   他在姜衍家门口抽了一支烟,思忖着要怎么开口,最后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许下了生日愿望,看在上帝的份上,这是他第一次许愿,希望能够见到他多日未见的爱人。   结果下一秒,门就开了。   第七十五幕   “您...不必行此大礼...”姜衍艰涩地开口。   他刚无比愁苦地打开门,却发现多日未见的男人垂着脑袋把一块儿主板往地上端正地放好,眼看就要往下跪。姜衍赶紧把人拽进屋里,哭笑不得地问:“你干什么啊...”   刚起了个头,他就被死死的抱住了,对方用那种恨不得要把他嵌进身体的力气拥住他,闷闷地开口:“终于见到你了。”   “干什么?你以为跪个主板我就会原谅你?”   “我妈说中国孩子就吃这套。”   “你妈妈是不是对中国文化有什么误解。就算可以,那令堂也少说了一个字,女,女孩子。”姜衍想挣没挣开,“你劲儿怎么这么大,不是说已经茶饭不思精力憔悴了吗?”   “小衍。”苏嵇的嘴唇试探性地吻了下姜衍的脖子,“我想你了。”姜衍听着他那低哑的声音,先前那些纷乱的思绪出奇地平稳下来。   “跪二极管说不定我会考虑原谅你。”他恨恨地咬了一口苏嵇的肩膀,想藏住自己不争气的眼圈。为什么一对上这个人,他总是赢不了呢。   “小衍...”苏嵇听到他语气中的一丝丝宽容,得寸进尺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半天了才敢磨蹭到人的唇角。   “点到即止。”姜衍推开他,在沙发上坐的端正。   姜衍还没开始发脾气,苏嵇就赶紧先跪上了,眉眼低顺,看上去还有点委屈,这让他觉得有点好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也没吵着闹着要拎包就走,你在这戏这么多干嘛?”   “反正先给你个态度。”苏嵇听他这话惊得下巴都掉了,这还不叫拎包就走?他一上来就分手啊!   看看,看看!广大男朋友们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这简直白学现场,包教包会。“怎么?这一个月里你还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姜衍又气又好笑地问。   “怎么敢,但是看你难受,我就比你还难受。”苏嵇极其诚恳地说。   “如果我一直不出来,那你得跪到什么时候?”姜衍问。   跪这个看起来很疼,他虽然是个混血,但是对于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中国俗语一点儿忌讳都没有,老实说道:“如果疼,就嗷两声,说不定能把你嚎出来。”   “我可不想下半辈子照顾个半身不遂。”姜衍无奈地弯起眼睛,起身去给苏嵇倒杯水。结果自己走到哪苏嵇也跟到哪儿,手恨不得长他身上,一拧眉就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东蹭西蹭不想撒手。苏嵇是个很擅长找破绽的人,刚刚姜衍那句下半辈子的话一出口,他的心就化了一半,恨不得全瘫了好赖着姜衍。他毛毛躁躁地就想去亲姜衍,大掌一托就把人抱到流理台上,他最喜欢这么干了,把人圈在他的怀里,嘴唇和凶狠急躁的表情不同,蜻蜓点水地贴了上去,所以很容易被姜衍偏开了。   “一会段祎还要来拿资料,你在我家里横什么。”他推开苏嵇回到客厅,正巧段祎也到了,把东西给了小年轻之后示意苏嵇也跟人出去,最好把他送到姜蔓比赛的地方。结果段祎拿出了和他经济学硕士学位相悖的情商和敏锐,道了谢之后就赶紧跑了,剩下他们两个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回家了。”姜衍叹了口气。   “现在才十点钟。”   “那你想怎样?”   “跟我回家。”   “苏嵇,我们...”姜衍头疼不已,这人是不是不长记性,说了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下来还这么黏糊糊的,把他的计划都打乱了。   “不要再叫我名字了。”这时候的苏嵇条件反射地又僵了一瞬,“我不会和你分手的。”他像一只蓄势待发又委曲求全的雄狮,姜衍坚信如果自己敢说分手,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把他撕成碎片再嚼下去。   “你不能不讲道理。”姜衍真的没脾气了,他看着装腔作势的苏嵇,满肚子话不知道怎么说,最终点上了根烟吸了一大口,“苏嵇,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们是不一样你知道吗?我想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这个界限就很分明了,我们的性格大相径庭,喜好也可以说完全相反,你是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我不过是个时隔三年还在意淫前男友的可怜虫,这段关系从开始就是错的,我是你的挡箭牌,你是我的替代品,我们就没对过。”   “我们已经谈了快一年了,你现在才给我发好人卡是不是晚了点?”苏嵇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   “我们的成长环境造就了现在的对立面,”姜衍没理他,自顾自地吐了口烟圈,“你的家庭愿意正视你的性向问题并且给予祝福,你纸醉金迷的过去他们也不会觉得你有病,而只是当作一个过去的错误,接纳你,包容你。可是我不一样,我就爱过一个傅誉,一个你,我家里人早就不把我当儿子了,他们觉得这是耻辱,是污点,我爸更是恨不得从没生过我,我妈背着我联系过心理医生。我永远不可能把你带回家,和父母说你是我的爱人,他们不会破口大骂,也不会打你,但是会用最嫌恶的眼光让你认为这一切都是错的。”   “可是对于我这种从小到大都是复制父母的模板的人而言,如果他们觉得不堪,他们觉得肮脏,那我也会这么觉得。”   “像你拉着周馥笑的无比开心的那种光明正大,你我之间不会有的,我骨子里就是个胆小懦弱的人,离了父母的力量自己拼了这么多年,他们对我的教条依然像枷锁一样根深蒂固,可以说是完全活在了那种阴影里。”   “我正拉着你往你原先的生活轨迹背道而驰的路走,你理想的感情状态我无法给你,甚至我自己都觉得我们走不下去。我们真的不合适。”   “这样的我,你还想要吗?”姜衍现在像一摊被棉布包裹的碎玻璃,苏嵇不知道该怎么拥抱他才不会扎手。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不合适,这真的是你的真心话吗?我们之前那段日子也过的很开心,是不是你家里人又给你压力了...”苏嵇有点慌了,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他想去抓姜衍的手,又一次被躲开了。这段时间的姜衍一直都在拒绝,男人的眼底有一丝绝望,“还是因为周馥?因为我那花花绿绿的过去吗?对不起小衍,真的对不起,我现在只有你...”   “苏嵇...”姜衍觉得自己都白说这么多了,他索性换了个更尖锐的方式,“我就是把你诱导同化之后良心发现想一脚踹开的烂人一个,你还想和我一起腐烂下去吗?”   “不被神所眷顾的爱情只要彼此倔强就依然能扛下去,可是我现在想松手了。”   “你也松手吧苏嵇,我们不会有结果。”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第七十六幕   “这真的是你的真心话吗?”苏嵇又问了一遍。   “嗯。”姜衍垂着眼。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苏嵇强硬地钳住姜衍的下颌让他看向自己,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肯定很恐怖,以至于姜衍的眼眸里盛满了惊惧和悲伤。   姜衍看着他,却没能成功把那个单音节发出来。   苏嵇猛然松开对姜衍的钳制:“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觉得你对于幸福有一种微妙的抵制心理,想要,又不敢要,哪怕是我竭尽全力去给你安全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你攥在手里,你却还是惶惶度日,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姜衍闻言,自暴自弃地看着男人布满血丝的漂亮眼睛,他现在跟个机器人似的,一切动作都是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走,不带一丝情感。   “这场闹剧是你在主导,你认为这么做是对的,是为我好,可是这只是你的主观看法,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苏嵇把烟灰缸挪远了一点,在姜衍身旁坐了下来,看着对方那颤抖的瞳仁,强忍着心疼继续说道,“你说羡慕我的家庭,羡慕我的生活,羡慕我和前任们光明正大的过去,可这些我都能给你,我现在也只想给你。什么周馥、Jenny,哪位不是断的干干净净,我想把最好的东西都让你理所应当地独占。”   “你说你家里人对你的不理解,可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若他们不能填补你这方面的需要,我的父母可以。我父母喜欢你,你是我唯一一个带回家的爱人,当年的周馥他们也只是听说有这么个人,我妈因为我们这次吵架在家里训了我两天,我爸也认为我该给你赔礼道歉。我努力为你扫除一切障碍,就是为了想让你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我们很般配,我也想光明正大地牵起你的手走在大街上,在阳光正好的时候亲吻你...”   “是你自己不想要的。”   姜衍听到这话,整个人抖了一下,他恨不得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土里,不想去听苏嵇这些尖锐刺人的真实。   “从傅誉那件事开始,我们之间的交流和沟通就不对等了。你觉得你是个坏人,是个垃圾,可我不这么觉得,我珍视你,不希望你这样过活。你在作贱自己封闭自己的时候也从没考虑过我的感受。”苏嵇越说越觉得憋闷,但他和姜衍间肯定得有这么一遭,不然时间会酝酿出最可怕的鸩酒,洒在他们彼此折磨的伤口上,“我会心疼,我会烦躁,我也会觉得我给不了我爱的人安全感,保护不了他,一直让他受伤的自己是个废物,你教教我,要怎么做才能不会痛,要怎么做我才能感激你这可笑的自我牺牲?!”苏嵇猛地攥住姜衍的肩膀,手劲很大。   “我...对不...”姜衍被他吓得抽噎了一瞬。   “谈恋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凭什么不和我说,你凭什么当甩手掌柜。看到周馥你不是很生气吗?你不是说要和我算账吗?!”苏嵇渐渐有种解脱感,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让姜衍无处遁形,“是谁把我拉下神坛的?是谁让我身陷囹圄的?是谁产生了所谓的良心发现?是谁爱过的?!现在又是谁想走得潇洒的?!”   “你告诉我,姜衍你告诉我...你不能这么自私...”他这句话说的很低,可能是情绪已经紧绷到了一个极点已经分不出多一毫力气去支撑了。但姜衍还是清楚地听到男人叫自己的名字,这时候他终于能体会到为什么苏嵇不愿自己叫他名字了,那语气里的冷意像死气沉沉的冰川,抵着你的心脏渴望融化。他们极少用名字称呼对方,大多都是些腻腻歪歪的昵称,现在一争吵起来,短短的两个字就可以让氛围下降十个冰点。   “对不起...”姜衍攥紧了苏嵇的袖子,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砸,“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苏嵇闻言松开姜衍,拉出一个郑重其事的距离。“我告诉你该怎么办。”   “带着我,下地狱。”   “不可能!不可能...”姜衍失控地拉着苏嵇的一只手,通红的眼睛还在簌簌地落泪,“我就是不想...你不要逼我,苏嵇,算我求求你了,不要为难我...”   “那就默认你选择B选项。”苏嵇温柔地挣开姜衍的桎梏,姜衍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空了,正永无止境地朝最黑暗的池沼陷落。一个月前的场景又一次重演,不过这次角色相反,他是渴求的那一方,渴求苏嵇不要自甘堕落,不要放任自我。   “既然你做不到,”苏嵇的眼睛看向姜衍,他用了满腔深情去妆点眼里那些星星,“就和我走吧。”   “去...去哪?”姜衍有点懵了,脸上狼狈的泪痕让他看上去有些可怜。   “去光明正大,去肆无忌惮,去明目张胆,去那个你配得上却不敢想的神坛。”苏嵇微微张开手,把自己毫不设防的上半身露出来,嘴角轻轻勾起,刚刚那个也掉了眼泪的人似乎不存在,“只要有你,我会战无不胜。”   姜衍压抑着的眼泪一下就决堤了,他整个人扑倒苏嵇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紧紧勾住对方的脖颈,泪水顺着男人的脖颈流了下去,有点痒痒的。苏嵇轻拍青年的背,嘴唇不停地吻着姜衍的面颊耳廓,笑道:“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姜衍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苏嵇哭笑不得地把姜衍扒下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亲那红红的鼻尖,目光真挚而深切,嗓音还瓮声瓮气的。   “不要怕,我抓住你了。”   第七十七幕   姜衍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拉上窗帘后完全可以在屋里睡的天昏地暗,所以他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衍衍?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他母亲在外面说道,又用力敲了一下,“给你留了早餐,我去单位了。”   姜衍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想起来却浑身酸软地又倒在了一个坚硬又柔软的东西上。那是苏嵇的手臂。他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男人赤裸的胸膛,上面好像还有自己昨晚难耐的吻痕。男人睡的安稳,自己倒下去的时候把他吵醒了一些,对方嘟囔了一句长臂一伸又把他卷进怀里,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姜衍又花了10秒钟消化现在的场景,低低地骂了一句脏话立马就清醒了,他轻轻推开男人的怀抱,潦草地穿好保守的睡衣睡裤,还用被子把男人蒙了起来,无比庆幸他父母从不非请就入,也为自己昨晚精虫上脑之时还记得锁门的行为点赞。   该死的!他竟然忘了父母今天回来!他们还睡到了现在!   “诶?你不是还在睡吗?”姜母看着风风火火跑到玄关来的姜衍问道,“正好,你爸刚走,我给你留了碗面,汁在锅里你自己弄吧。”   “嗯...刚才在刷牙。这...放在这的那双帆布鞋呢?”姜衍左顾右看都找不到昨晚男人换下来的鞋。   “你这毛病能不能改改,什么都往玄关放。”姜母把鞋柜打开给儿子看,“我帮你收好了,还有昨晚茶几上那一团糟的衣服,你什么时候买了这双鞋?”姜衍比较偏爱西装,所以休闲款的数量不多,姜母基本上都记得。   “朋友送的朋友送的...”姜衍赶紧把雨伞递给姜母,“赶紧的吧,别迟到了。”   姜母出门之后他才松了口气,结果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姜衍回过头看见苏嵇裹着他昨晚的睡袍,码数明显小了,下摆刚盖屁股,男人挠着满头乱糟糟的卷发,唇角噙着一抹笑,裸露的胸膛全是他们疯狂的证据。   “早上好,男朋友。”苏嵇趿着拖鞋慢悠悠走到厨房,盯着那锅卖相极佳的面条流口水,“丈母娘只做了一点点,不够我俩分。”   “呼,吓死我了。”姜衍把那锅面条倒了,推搡着男人一起去洗漱,这才开火热锅打算煎蛋,苏嵇比较喜欢吃较为西式的早餐,面条之类的都是当主食吃的,“太刺激了这体验,幸亏我们家隔音不错。”他看了下男人的眼睛,对方狡黠地眨眨眼,姜衍恍惚想起来昨晚做到后半夜的时候男人老是凑上来亲他,他微微红了脸,有些恼怒地质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他们回来了所以老是亲我?!”   “你叫的太大声了,我怕岳父岳母把我赶出去。”苏嵇搂住心尖儿的腰,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那时候我还没射呢...”   “要点脸。”姜衍一个手肘过去苏嵇就哼哼唧唧的,“烤面包去,别黏着我。”苏嵇闻言甘之如饴地去摆弄面包机了。   “你今天不用赶去上班吗?”姜衍捧着热气腾腾的两碟美式早餐放到餐桌上,时针已经指到了十点,这下全勤都没了。   “我是老板,并且有失恋debuff。”苏嵇切了块培根递到姜衍嘴边,他现在心情非常好,笑容灿烂根本不像失恋的样子。   “如果我老板有你这么任性该多好,可惜人孩子都有了,丧失了胡作非为的权利,不然会养出熊孩子的。”姜衍凑过来把那块培根吃了,还挑衅般地舔了一口叉子尖。   苏嵇嗅到了开战的信息,他眯了眯眼睛,脚背蹭了下姜衍的脚踝:“你呢,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是总监,并且患有工伤。”姜衍揉了下腰,把嘴边那流心煎蛋的蛋液用舌头卷进嘴里。   苏嵇懊恼地叫了一声,他在姜衍面前就像个初尝滋味的毛头小子,一点点撩拨就中招。“你什么时候回家?”他问。   “你在说什么?这不是我家吗?我妈做菜比你好吃,我爸棋技比你高超,”姜衍存心想逗他,指着姜蔓搞出来的那像蔬菜大棚似的花圃,“我妹种花都比你好看。”   “但是只有我能满足你。”苏嵇歪着头露出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你最近越来越贪心了。”   “你这话要是被我妈听见了,她绝对一巴掌把你扇出去。”姜衍刚消下去的热度又上脸了,明明什么都做过了怎么还和个姑娘似的越来越容易害羞。男人的话让他不免又想到昨晚那些热辣的镜头,太久没有这样的触碰了,姜衍食髓知味地扫了一眼男人的胯。   “别看了,再看就硬了。”苏嵇把最后一口吃完起身去收盘子,他走到端坐的姜衍身边拿走他的刀叉,用胯部蹭了一下爱人的手臂。   姜衍像是被火燎了一下马上抱着臂进入防御姿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健硕性感的爱人,然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弄的苏嵇疑惑地回过身撑着台子看他。“不是,你笑什么啊?你点的火。”   他面容清隽的心尖儿弯起好看的眼睛,嘴唇咧到刚刚好的弧度。   “我爱你啊,一见到你就想笑。”   第七十八幕   姜衍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天气不错的早晨拎着为数不多的衣物和手稿去了公司,打算下了班就和苏嵇一起回家。当然了,如果不是姜蔓再一次从中调停,估计二老得给他气到医院去。不过就姜蔓的话来说,父母似乎也有点松口了,姜衍回去住又能如何,他的心根本不在家里,不过这次双方各退一步,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最最重要的一个消息是,姜蔓和段祎终于要订婚了。姜衍闻言长舒一口气,他那食古不化的父母亲现在忙着头疼姜蔓的婚事呢,没心情来管他,不过作为调停的代价,姜蔓要和哥哥讨两对戒指,一对订婚用,一对结婚用。   可怜的姜衍似乎从业以来就一直在被迫吃狗粮,蒋璐璐和她丈夫,纪琼和汤莺,现在又是段祎和他家公主,总是在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花样随份子。姜衍有点头痛,提到这个他就想起那枚没送出去的陨石戒指,那时候的苏嵇搂着自己,说他的拥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姜衍就顾着心疼了,把正事给忘了。现在苏嵇的生日都过去快一个月了,那枚戒指还在床头柜里搁着。   他无端生出点憧憬,想索性把生日戒指换成求婚戒指好了。姜衍支着下巴在稿纸上写写画画,他的爱人隔着一条街冲他飞了个wink,冰爽的下午茶掐着点送来了。又是这些腻人的小把戏。姜衍撇了撇嘴,但还是乐呵呵地受了。缪缪还没得意几天又回归了被上司塞狗粮敢怒不敢言的日常,脾气大的助理顺走了一块薰衣草紫的玛芬蛋糕,还毫无人性地扔了一大堆订单给姜衍。   “Athanasy”对戒一分钟就售罄了,可是这手工定制的刻字工程,都一个月了也没结束。姜衍认命地拿起刻刀,什么?Mi amas vin?经过苏同志日复一日的锻炼,现在姜衍可以辨别出各门语言的“我爱你”了,不过这世界语的倒是第一次见,果然这有钱人的喜好就是与众不同。前几天他还看到了一个订单是要求用魔戒里的精灵文告白的,姜衍在替代金属上刻了一早上才敢上手。一开始也没人告诉他学珠宝设计得兼顾雕刻啊。   “Athanasy”只有520份,其中有300份左右是工作室接的单,剩下的基本上是想着去倒腾别的特殊标记了,这也不奇怪,毕竟他们只是提供刻字而已,如果要再加工之类的,就得另寻他法了,姜衍乐的清闲,不过单论目前的工作量来说,他又得加班了,不然等到他外甥都能打酱油了段氏夫妇还没戴上婚戒。   在姜衍放下刻刀后,暮色四合,苏嵇的电话正好打了进来。“喂?怎么了?”姜衍活动着胳膊脖子,走到窗边看他对象。苏嵇插着裤兜倚在玻璃上,外面下着细细的雨,像隔着层纱似的对望:“姜总监,今天可否赏个脸吃晚饭?”   “看这恨不得在戒指上用梵文刻金刚经的架势,估计只能和苏总去吃夜宵了。”姜衍看着窗外黯淡下来的天,霓虹灯在竞姿夺艳。六月底了,空气里总是烦闷异常,但好在S市从来不有辱其作为雨城雾都的名头,这雨下了快两个钟了不见停,朦朦胧胧地还挺浪漫。   “诶,你最近天天都加班,是不是都要嫁给工作了,我得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娶回家?”苏嵇扁着嘴撒娇,姜衍的心脏停了一瞬,一切和婚姻有关的词都能让他失神,生怕自己的小秘密被男人发现了。他刚刚决定的,想在明年的情人节,向他的爱人求婚。   “忙完这阵就好了,”姜衍离开窗边又坐回了凳子上,“你赶紧去吃点东西吧,你的那个胃得好好养着,娇贵得很。一会我自己回去,你就别等我了。”   苏嵇只好答应,他把桌面上的文件收拾了一下锁在抽屉里,一不小心夹到了个灰黑色盒子的缎带,只好又小心翼翼地把带子卷回去。他换成了用肩膀夹手机的姿势:“如果太晚了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遵命,苏先生。”姜衍把电话撂了又伏台画了起来,他开始构思妹妹的设计图,可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男人的影子,想把“情人节求婚行动”提到最近的日程上。   在看了两季国风大秀之后,好不容易找到点灵感的姜衍赶紧投入回工作上来,缪缪中途进来把姜衍刻好的戒指拿去润色抛光,接着就下班了,整个工作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姜衍瞄了眼手表,才八点钟,这帮叛徒...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来,姜衍无奈地起身:“缪缪你这个丢三落四的丫头,是不是又忘了拿某位客人的东西...”结果打开门一看,是苏嵇。   男人的肩头睫毛上还挂着点细碎的雨屑,眸子和窗外一样氤氲而潮湿,酝酿着一坛馥郁的深情,礼貌地询问能否进来。他的手上提着热气腾腾的外卖,暖烘烘地熏着姜衍的心脏。   “不是让你回家了吗?怎么还过来?”姜衍接过袋子,发现是常去的那家小龙虾店铺的包装袋,他的心蓦地塌陷了一个角,柔软的泛起疼,他觉着再这么下去得患心脏病了。   “我怎么舍得让我男朋友饿肚子加班?”苏嵇搬了个小茶几在姜衍工作台旁,和人排排坐地看着窗外的雨景。被姜衍迎头砸了块毛巾擦干净水后有条不紊地剥起了虾壳,吹了吹就往人嘴里送。   姜衍见状图也画不下去了,边吃边道:“你是不是没吃?怎么买了两份馄饨。”   “我怕你吃不饱。”苏嵇眨眨眼想混过去,却被精明的恋人逮个正着。姜衍叹了口气揭开馄饨的盖子,絮絮叨叨:“都说了你胃不好就别老作妖,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柳巷多远啊...”他在苏嵇剥虾壳的时候把馄饨吹凉了一些,勺子递到男人嘴边。   “如果我吃了,你哪还会喂我。”苏嵇笑眯眯地把馄饨一口吃下,毛燥燥地蹭上来亲了一下姜衍泛着红油的唇角。   青年笑着回了一个吻。叹道这位苏先生,还真的是很苏。   又到了麻小盛放的季节,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个夏天。   第七十九幕   如果早几年有人和姜衍说,你会结婚,并且你的婚后生活及其没趣,姜衍只会嗤之以鼻。因为他根本就算是社会小众群体,能有个看的对眼的炮友都算是万幸了,更别说结婚。男人间的相处模式总是充满了占有和肉欲,直白得赤裸,想必也不会无趣到哪去。但是现在他不能不相信了。   别误会,他还是个未婚的大好青年,但是在和恋人的同居生活中,他就嗅到了婚后乏味日常的味道。   拥有一个特壕的对象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姜衍完全有资格解答,那就是,everything you want,有钱有猫有酒有菜但没有性生活。   苏嵇的工作频率比经期紊乱的姑娘还要难懂,他们刚刚和好没多久,也才回归同居生活不到两个月,七月初的时候苏嵇就得飞瑞士开会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姜衍只能嘱咐人多带点巧克力和葡萄酒回来,至于他自己的生日,就不过了。   姜衍的生日是7.7,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巨蟹座。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过生日的习惯,但自从和苏嵇谈了恋爱之后,恨不得每个节日都和男人一起过。上次苏嵇的生日没能好好过,这次他就想两个人约个会吃个饭看个电影再回家滚个床单。可惜事与愿违,若是等男人忙起来还能抽空给他说声生日快乐的话姜衍可能得感动得写张奖状。   苏嵇出差的那天早上,姜衍还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男人做好早餐之后回到卧室连哄带拽地把他叫起来,然后在姜衍吃东西的时候拿着一套又一套的衣服跑到他面前比划:“你觉得我穿这件铁锈灰的好看还是这件墨绿的?”   “你这是去开会啊还是选美啊?苏孔雀?”姜衍嚼着嘴里的麦片和果干,“铁锈灰。”   “为什么?我觉得这套墨绿色的比较好看。”苏嵇拎着那件墨绿色的衬衣皱紧了眉头,思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毛病让他和恋人的审美产生分歧。   “绿色的太骚了,只能穿给我看。”姜衍面无表情地收拾碗碟,把它们摞得老高几乎可以参加吉尼斯世界纪录后窝在沙发上抽烟。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苏嵇要去瑞士,男人什么都不和他说,弄的精心计划的生日计划泡汤了,姜衍不太开心。   “听你的,那哪条领带好看?”苏嵇美滋滋地把那件衣服收到箱子里,他喜欢姜衍时不时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像只不小心露出爪子的雪豹幼崽。他笑着又拿了他的领带挂过来在姜衍面前晃晃悠悠。   “这条好看。”姜衍一把攥着他束好的领带拉近两人的距离,“我亲爱的,你可没和我提过出差的事情。”   “嘿!宝贝儿小心点这个是蚕丝的...”苏嵇亲了他脸颊一口把领带抽回来,“没办法,临时决定的,我肯定给你代购一排瑞士手表回来,好吗?”   “好俗,不要。”姜衍还烦着呢,他看着男人步履不减地去收拾他那些琐碎,闷在那抽烟。   苏嵇把箱子正好了之后拎着它大步流星地走到姜衍身边,掏出人兜里的烟盒叼了一根和爱人对火,缓缓吐出口烟雾之后夺走他们俩嘴里的烟,搂着人结结实实地亲了个够本,根本没注意姜衍往他箱子里塞了个什么玩意儿。   “我爱你,走了。”苏嵇说完就极为潇洒地推门出去了,留下激动不已的姜衍坐在沙发上,努力把裤子的小帐篷消下去。   7.4号的时候男人终于发现了那个神秘的盒子,立刻就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七个小时的时差让姜衍在S市吃晚餐,苏嵇那边还是阳光明媚。男人捏着那枚小小的指环,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开心的跟个孩子似的。“我太喜欢了。”苏嵇说道,眉眼像盛满了瑞士特产的葡萄酒。结果自那通电话后他们就鲜有联系了,只有几条不咸不淡的短信,报备双方还活着,这不现在都7.6号的晚上11点55分了,他们的通讯界面还停留在中午的Papet vaudois有多么难吃。   姜衍发誓,再过五分钟若是苏嵇没有给他发零点祝福,那他将会睡一个月书房。   这念头一出来姜衍自己都没忍住笑出声,蜷在他膝盖上的约瑟芬伸着懒腰,用毛茸茸的爪子踩了踩姜衍的肚子,轻甜地喵了一声。“我知道,很幼稚对不对?”姜衍亲了亲猫咪,“看在你求情的份上,睡一晚好了。”约瑟芬不太能明白这位主人的脑回路,它的耳朵尖尖立起,嗅到了另一位主人的味道,它跳了下来跑到门边去等。   “怎么跑那去了?”姜衍起身去拦,却听到了钥匙的声音。他隐隐地有些期待,回应他期待的是一个破门而入热腾腾暖呼呼的拥抱。   “你怎么老是不遵守纪律?”姜衍好笑地扒下男人的手,把行李箱拎了进来关上门,结果下一秒被人怼到门上,男人捧着他的脸,虎口卡着他的耳垂,拇指摩挲着他的脸颊,一个温柔又深情的吻印了上来,他脖子上有一个闪光点,姜衍垂眸一看原来是那枚陨石戒指,男人找了条细链把它串了起来。他正好奇为什么男人不戴在手上,还没等问出口,又被吻住了。   “你在这,我哪儿也不想去。”苏嵇又黏着人吻了几口,在被推开之前又紧紧地搂住了姜衍,“生日快乐,小衍。”   他的爱人又一次金蝉脱壳,从遥远的天涯海角跑着奔向他。   这也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第八十幕   姜衍喘着粗气,不想在玄关就被人弄的头晕腰软。可是男人的唇舌从他们胶着的战局离开后顺着脖颈的淡青色血管划过喉结再到锁骨,最后啃在那两点淡红色上。   “等...等会儿,”姜衍推了推苏嵇的脑袋,“没有蛋糕...也没有生日礼物...就想把我骗到床上去,你想的美...”他话是这么说,可还是老老实实任由男人把他拦腰抱起进到卧室去,还一脚踹翻了行李箱。跌在床上那一刻男人还用手护住他的头,摘掉眼镜后唇又缠绵地贴上来,“做了...就给你,”苏嵇呼吸紊乱道,“宝贝儿,我好想你...”姜衍听他这话脑子空白一瞬,怎么就随便问问还真的有礼物,苏嵇见他不太专心,就把那两点又捻又舔,直到其颤巍巍地立起来才罢休。他们相贴的唇似乎只有脱衣服的时候才有空闲分开一瞬,本来空气就少,恨不得把对方的舌头都吞下去,好汲取那为数不多的氧气。   姜衍送的那枚戒指挂在男人的胸膛上,闪烁着冷光。男人察觉他的视线,似乎有意要把这火热的气氛冷却下来,他双膝跪在姜衍的胯两旁,居高临下的视线勾着姜衍的眼睛。他其中一只手放开对乳首的蹂躏,往上挪了半寸,抵着他爱人的心脏,另一只手拈起那枚戒指放在唇间舔了舔,猩红的舌尖和铁灰色的戒身形成鲜明对比,最后男人亲了亲刻字的地方,郑重其事地说了句:“我爱你。”   他的男朋友出乎意料地脸红了,眸子里一闪一闪的,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往下一带,牙齿和牙齿碰在了一起有点疼,但是心脏和心脏贴在一起了,孜孜不倦的跳动,流出了滚烫又鲜艳的蜜糖。   男人的大手揉捏着青年白皙的臀瓣,姜衍急促的喘息,觉得自己要热的爆炸了。他们这次选了冰凉的润滑油,苏嵇挤了一些在手心就往姜衍的臀缝探去,青年小声地尖叫着,快感随着探入后穴的指节开始疯狂叫嚣,他无意识地摆腰,不知道是想要挣脱还是想要更多。男人为了安抚他,唇舌顶礼膜拜着他的全身,咬过耳垂,舔过腹肌,吮过乳首,还把姜衍翻了个个,手指在后穴狠狠地转了一圈,另一只手嵌着他的腰,用力得手尖都快陷进肋骨缝里,快把人腰都掐断了,再温温柔柔地去亲他的腰窝和臀尖。   “啊...哈...别...”姜衍感受到男人的手指在他体内抠弄,每每蹭到他的敏感点都要坏心眼地按下去,“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他像一尾离了水的鱼,如果连徒劳的喘息都没有了,那真的会死。苏嵇有些纳闷,他不知道姜衍那些水啊浪啊从哪儿来的,明明平日这么矜贵的一个人,衣服一脱就喘上了,如饥似渴的欲望像实质化成了潮气湿了他一脸。男人有些咬牙切齿,这副模样被人看见了怎么得了,他把姜衍翻了回来,欣赏他渴望的脸,又塞了两根手指进去,现在爱人的后穴殷切谄媚地吞吐着他四根手指,姜衍想叫,却只能断断续续地哼出点破碎的音节。   “没套子了,怎么办?”苏嵇摩挲着他体内的敏感点,俯身在人耳边问道,“做还是不做?不然...我现在下去买?”   “...”姜衍真想出息点离男人的手指远些算了,可他没什么出息。他舒展长臂,勾住了苏嵇的脖颈,舔咬着男人的耳垂,嘴唇一张一合吐露甜蜜的邀请,“直接进来...”撩人的气音钻进苏嵇的耳朵里。   男人粗壮的阴茎一点点开疆扩土顶入后穴,他怕姜衍受伤,一举一动都很轻缓,却给人带来难捱的折磨。姜衍清楚地感受到那根东西上的血管青筋,刮蹭柔嫩的内壁,滑过敏感点的时候是怎样一种身体过电脚趾蜷曲的快感。   苏嵇被他撩的差点破功,姜衍总是能在一些他意想不到的点上坦率。他轻轻抽出来一点,青年的反应太好了,臀肉抖成浪,内里紧紧地含着他的器官。“啊...你真的很棒宝贝儿...”苏嵇觉着姜衍适应的差不多了,就一点点抽出来,感受柔软内壁的依依不舍,头部被穴口流连地含着,缠绵着不想让其出去。姜衍的眼角已经泛了泪,他抓着男人宽厚的背脊,请求他不要再折磨自己。   男人的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笑容,他那来势汹汹的器官一鼓作气地捅了进去,过多的润滑液飞溅出来,“扑哧”一声,姜衍的指甲在苏嵇身上挠出血痕。他努力平复这灭顶的快感,可男人偏不如他所愿,逞凶的阴茎猛地往前列腺上撞,姜衍这回是真的承受不住想要挣脱了,欲望和快感交织的陷阱会把他吞的渣都不剩。耳边只有男人低沉性感的喘息和愈发激烈的水声,辣的人整个身体都红了。姜衍的腿缠盘上苏嵇的腰,脚尖点着男人的尾椎骨,他感受到身体相连的部分一片湿黏,肉体碰撞的声音点燃情欲烧灼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苏嵇见他又是嘤咛又是啜泣地发着抖,还把手臂横在眼睛上,觉得很好玩,他伸手把姜衍的两个纤细的腕子钳制在头顶,死死盯着那双沉迷又勾人的眼睛,下身野蛮又用力地捣着:“你蒙着脸...干什么...”   “臊...”姜衍小声地说,却因为男人毫不怜香惜玉的直白肉欲弄的喘息声越来越大。   “臊什么?”苏嵇问,又温柔地亲了亲他爱人的嘴唇,姜衍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绞紧了后穴,男人全身的肌肉都被调动得紧绷。   “替你臊...”姜衍微微抬胯迎合,濡湿的腿根蹭着男人的,场面下流又不堪。   “嗯?”到底是谁臊男人不想去追究了,姜衍这个动作在点火,他将把着人左腿的手抽离,青年整个人的着力点就在一个手腕和后穴,男人揉着他的屁股把他抬得更高,猛地松开对于双手的桎梏,姜衍吓得着急忙慌紧紧扒着男人,像条八爪鱼,后穴一下子就把即将离开的粗长吞到了底,青年哼哼唧唧地哭,快感来的太狂野,他们俩都沉溺其中,承受不住地吐了一口气。男人能感受到后穴的剧烈反应,吮得他要发疯,分身吐出白浊溅射到他们相贴的胸膛中,乳尖都蹭上了暧昧的颜色,姜衍整个人颤抖着泛着红,眼泪簌簌地掉下来,显得无比可怜。   苏嵇觉得姜衍这人真是绝了,又纯又浪,刚才那一招本来是想逗逗他,自己却被绞得快射了。他觉得在床上,姜衍才是主导,一举一动都让他疯狂。   想到这他又缠住了青年的舌头,吻得啧啧出声,来不及咽下去的唾液顺着下颌留到前胸,两人相拥又蹭出一片水光。姜衍喘着粗气,苏嵇勾着他绵软软的舌头脑子里划过个想法。“宝贝儿,我们来玩个有意思的。”   “帮帮我,嗯?”他粗长的器官抵在姜衍嘴边,一点点讨好地蹭着。姜衍还沉溺在高潮的余韵里有些昏昏沉沉的,但还是听话地含住了刚刚把他操弄得欲仙欲死的玩意儿,苏嵇太大了,他的口腔含不完,热热软软的舌头在他器官头部打转,想要舔那青色的血管的话,就得往喉部塞塞。   这种感受并不太妙,可男人的手在抚慰他饱受折磨的器官,方才的高潮让他有些累,可身体还在叫嚣着不够多。苏嵇一开始还能让姜衍自己把握节奏,可口腔内实在太舒服了,他忍不住按着青年的脑袋自己动了起来。   “嗯...嗯!?”姜衍不太舒服,苏嵇的动作有些重了,狰狞的头部堵在喉部,下体还被人挑逗揉搓,难受得他有些缺氧,被可怕的快感掠夺官感。   苏嵇看着青年没听过的眼泪和因为自己的粗暴而难捱的过多眼白,身体还霸占着姜衍的口腔,本来就还压抑着的理智因为一瞬间的施虐欲崩然断线,他用力往前一顶胯,就这么在人口腔里喷发出来,一股股地,刺激着姜衍的咽喉,他也没忍住,被男人这么对待竟然也射了人一手。   “咳...咳咳咳...”姜衍被呛到了,苏嵇内疚地赶紧拿了餐纸过来,拍着他的背让人好受点。“抱歉小衍...你还好吗?快吐出来...”苏嵇吻了吻他的额角,却没想到下一秒青年就咽下去了,嘴角还挂着白丝,一双清冷的眼睛染上艳丽的勾魂夺魄,看得人忘了言语。   “你...”苏嵇觉得自己那根断了的弦再也接不上了。   “想让我原谅你?”姜衍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下巴,漂亮的眼睛睇着男人,他把双腿打开,露出一片狼藉的下体,弯起一个露骨的微笑,“舔干净,我就原谅你。”   夜晚还很长,好戏刚开场。   第八十一幕   姜衍出奇地醒的比苏嵇早,他在人怀里转了个身,额头抵着男人的下巴。   S市的雨从昨晚就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到现在还不停传来雨滴敲打屋檐窗棂的声响。他们这个城区比较老,还没有被钢筋水泥灌满冷漠,此刻细听,就已经能听到老式灶台烹调早餐的暖意了。   他们阳台上的那些小花小草应该喝饱了水,在人们无意间窜高了枝条,有株吊钟海棠羞答答地垂着脑袋,白色的萼噙着夜露,绯紫色的柔嫩花瓣吐蕊金黄,被初升的太阳镀上层金边。   在姜衍的视野里,那个躺在他身边的,手臂穿过他的脖颈,手还搂着他的腰,以亲密无间的姿势环抱他的男人,也被太阳镀上了层金边。   他紧盯着男人脖颈上细小的绒毛,肩膀那形状优美的肌肉线条,感受到这个怀抱所带来的安全感和温度,突然没出息的鼻尖一酸。   苏嵇这个人,不是什么越相处就越觉完美的人。反倒是因为第一印象给人塑造的太完美,接触久了就发现他数不胜数的小毛病。占有欲、控制欲、还有些专制的举动,有时候幼稚又黏人,那双眼睛总会洞察人心,舌头弹出的言辞犀利又毒辣,还有好多他所不了解的秘密,那个洗钱的事儿最后怎么样了,魏巍到底是怎么黑进他电脑的,为什么苏嵇能知道他父母家的确切地址...   真是个漂亮又危险的混蛋。   好在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和这个混蛋站在一起,勉强登对。   他的发顶蹭了蹭男人的下颌,又往人怀里钻了一点,男人哼了声,无意识地亲了亲他。   姜衍闻着苏嵇身上的味道,他觉得人的香气不是一时的,像酿酒一样,和亲密的爱人一起会慢慢地发酵变得香醇,再逐渐成为对方一部分,历久弥新,像个柔软又强制的烙印。苏嵇的味道和他这个人闪闪发亮的外表不一样,比较旧,比较沉,又若有似无,像枯败的雪松,有种颓废的凛冽。   这可能就是人类为数不多保留下来的动物性,会散发出好闻的味道,再被合适的对象闻到,碰撞、缠绵、交融,然后彼此都沾上对方的味道。   姜衍想到这,认命般地想亲亲苏嵇。他觉得人谈起恋爱都是一样的,看到对方,心就柔软成一片波光粼粼的湖。结果他刚抬头,就对上男人慵懒又深情的眼睛。他们的唇瓣轻轻蹭了下,唇纹相嵌,像蜂鸟羽翼卷起的风亲吻玫瑰的轻软。   他弯起眼睛,伸出手圈住了苏嵇的脖子,男人又啄了一下他的鼻尖。   “你有没有什么一直很想去的地方?”苏嵇问道。他刚醒来就看到整个人缩在自己怀里的青年,还看到了那双星光熠熠的眼,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就这么顺口而出。   “怎么突然问这个?”姜衍笑道,天气炎热,尽管开着空调但他们还这么腻在一起,也不觉得烦,“又想带着我私奔?”   “这么理解也没错。”苏嵇蹭蹭他的脸颊,手摩挲他光滑温热的脊背,“我只是觉得,以后每天早上都这样也不错。抛下这里的一切,去个全然陌生的国度,只有你我,迎接每个崭新的早晨。阴天雨天晴天台风天,种种花逗逗猫,夏天冲浪吃冰,冬天烤火扫雪,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很轻,姜衍要很专注地听,每一个字都好像敲在心口,整个人灵魂都在震颤。“你昨晚偷偷地升级情话库了?嘴巴甜的上天了。”他心里猛地一跳:“你知不知道这种开场白特别像某种激动人心的场面。”   “求婚吗?”   “看来你还是知道的,可是道具不够齐全,红酒美食玫瑰花呢?”   “这个晚上再补,”苏嵇突然松开一只环住姜衍的手,从床头柜的底层摸出一个丝绒盒子,灰黑色的盒子,有浅粉色的缎带,珍而重之的打开。   姜衍屏住呼吸,这东西他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整个创意和制作都是出自他之手。莫比乌斯环的简约戒圈,还依稀能看到丝丝稀有金属的拉丝。陌生是因为密密麻麻的数字刻满了整个戒体,他颤抖着手拿了一枚出来,顺着莫比乌斯环的流线型可以看到内外都是数字花纹,这不是简单的印刷体,不知道是什么艺术体拓下来的,不细看还以为是暗花,和金属丝嵌在一起有种古朴又繁复的美感,那是他们相遇的日期,还有二人的生日,在数字中间,还刻了个花体的S。   这是苏嵇的...那枚戒指。   他有些手足无措,捏着那个单薄的戒圈茫然地抬头,看到了男人希冀又紧张的眼睛。原来这人这是会有这种表情的吗?姜衍没忍住勾起唇角,低低地笑了出来。   “我们把这个游戏升级一下?结个婚玩玩吗?”苏嵇看他笑,愣了,这个反应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开始担心是不是求婚求早了,想要把盒子收起来,重量级的话不过脑子就又说漏嘴了。   “你知不知道这么刻,很亏本的啊...”姜衍垂着脑袋说道,“刨去了好多金属丝和铂金,整个戒指没质感了...”   “知道...”苏嵇条件反射地答,此时的他根本没意识到姜衍没回答他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这么刻,以后就很难清洗啊,真的是暴殄天物...”   “知道...”苏嵇脑子晕乎乎的,他看不到姜衍的脸,只能看到人隐忍颤抖的身体,和微微泛红的耳尖。   “你知不知道...”姜衍又开口。   “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苏嵇打断他,“我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姜衍抿了抿嘴,鼓起勇气抬起脑袋。就看到男人捏着应该属于他的那一枚小一些的戒圈,整个人显得很紧绷。   “你知不知道,”他还是自顾自的开口,只是目光毫不躲闪地迎上去,亮得像雪光,“这个戒圈的有效期限是多久?”   “天地玄黄,”男人的声音一瞬间柔软起来,低哑又深情,“宇宙洪荒。”   姜衍眨了眨眼,他整个人向上一提,左手无名指穿过那枚小小的戒圈,最后陷在男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小指则嵌着第二个指缝,呈现出一个奇妙的“十指相扣”。   没人去纠结这个不太完美的细节,苏嵇噙着姜衍献上来的嘴唇,另一只手蹭了蹭青年有些湿润的眼睫。   姜衍快缺氧的时候得到了呼吸的机会,他喘了几口气,有些羞于去看男人灼灼的目光。左手无名指的指根增加了一个桎梏,是个很新奇的感觉,姜衍捞起苏嵇的手,把那枚握得暖暖的戒圈推到指根,同时开口:“克罗地亚。”   “嗯?”   “我想去克罗地亚。”   苏嵇刚刚因为接吻充满电了的智商反应过来了,他用带好戒圈的手去紧紧扣住姜衍的,“我还想说租两晚列支敦士登给你玩玩呢,让警察给你跳康康舞怎样?或者把你名字印在钱币上?”   “你这什么奇怪的癖好,”姜衍乐得不行,“你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吗?”他举起两人相扣的手,“以后你赖不掉我了。”   “求之不得。”苏嵇用力地攥了一瞬,戒指相硌着有些疼。   “苏先生。”姜衍想到了男人前不久才说过的话,分贝一降,旖旎出一点斩钉截铁的煽情。   “嗯?姜先生?”苏嵇薄唇一掀,弯了个深情款款的笑容。   “我抓住你了。”   “那就别放手。”   END   番外1——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姜衍步履匆匆,整张脸皱成一团快要哭出来了,青年颤抖着手点了根烟,抽了没几口就捻灭。姜衍立在寒风萧瑟的街头,对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露出了孩子一样的茫然无措,栗色的围巾遮住小半张脸,露出了那双他最爱的眼睛。   清澈,纯净,明亮,不容玷污。   他看姜衍摇摇晃晃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隐匿在暗处的男人抿了抿唇,接起来。   “傅誉,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都在等你。”安东尼的声音无论如何都带着点轻佻,声色华丽,像善于蛊惑的吸血贵族一样,每次和人打电话,总觉得耳朵能烧起来。   “这就回去了,路上有些堵车。”傅誉把目光从姜衍身上收回来,就在这时姜衍踉跄了一下,他下意识想去扶,却还是按捺住了。   傅誉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飙车,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自己随口扯得谎立了flag,堵得他烦躁不已,等他到餐厅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开喝了。   安东尼和姜衍一样,偏好素色的西装,可姜衍不会在正式场合还喝得烂醉,衬衫扣子解开到小腹,整个人散发出绮丽又妖冶的气味,现在想来那时候假扮情侣让人穿的正式又正经真是难为他了。   傅誉蹙着眉,把安东尼扔在地上的,已经浸湿了一些酒液的外套捡起来披在人身上。安东尼察觉他靠近,半眯起眼睛,看了看傅誉放在茶几上的手提袋,勾出一个充满酒味儿的笑:“噢老天,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这办庆功宴呢,你就跑去买领带?”他看人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似乎是在嘲讽他的痴情。   安东尼举着杯酒,和面无表情的傅誉碰了个杯:“怎么,那个姜衍在哪儿呢?”傅誉没说话,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了,干马天尼,烈的灼烧人所有的情绪的判断。   “他和苏嵇呆在一起。”傅誉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下一秒安东尼的脑袋就顺势枕在他腿上。被酒精浸泡得旖旎的眼眸眯起来,像水晶一样闪亮亮的,势在必得地耍赖皮。傅誉没再去看他,他环顾了一圈狼藉的包厢,实在是忍无可忍道:“怎么,不过是一群豺狼虎豹,做空了人家公司还在城里最贵的餐厅吃饭这样也太招摇了吧?”   “你是不信任我的技术?”安东尼不悦的皱眉,但还是把酒牛嚼牡丹似的一口干了,“那请容许我敬一杯我们这儿最大的功臣傅先生,您劳苦功高,一会多吃点。”   “我喜欢这个餐厅。”他说完就侧了个身,毛茸茸的浅金色头发蹭着傅誉的大腿,“叫什么来着?”他知道男人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就抛向已经烂醉如泥的那帮狐朋狗友。   “麓江塔...”一个有些秃顶的油腻男人搂着个女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手还在人胸部上揉来捏去,“麓江塔塔顶的旋转餐厅...Aurore...”   “晨曦...吗?”安东尼阖上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真是个好名字。”   傅誉伸手去够一盘牛肉色拉。这个餐厅他一直都想约姜衍一起来,可两个人都很忙,根本腾不出时间。“说起来,傅先生...”团队里唯一的女性是位吉普赛美人,叫安妮莎,她翘着脚,大波浪的卷发发梢落在雪白的肩头,嘴里叼着烟,眉毛一挑就风情万种,看着是朵艳丽的花,可其实腕段强硬会吃人,除了他和安东尼,团队里的其他人都不敢惹她。   “你既然对那小美人如此念念不忘,为何要把人踹了,指不定现在去了国外还能领个证。”安妮莎不解地问。   “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我还和傅誉是假扮情侣呢。”安东尼难得坐起来倚在沙发把手上,搂着傅誉的肩膀笑得一脸情色。   “他多笨啊,陪我听一节微积分就睡个半死,跟他合作我不得把自己埋到阴沟里。”傅誉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出奇的带了点细碎的暖意,“他那个人啊,太单纯,跟画笔颜料打打交道还成。”   “他就是舍不得。”安东尼撇了撇嘴,“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半点污点都不能留。”安妮莎在听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望向了说话人的眼睛,安东尼的眼睛里除了不屑和嘲讽,还有一些她看懂了却无法开口的情绪。   “随你怎么说。”傅誉笑吟吟地举杯敬了大家一杯,他出身寒苦,能赚钱的事就往死里赚,在他看来老实本分的缴税纳税还不如这样的游戏有意思,钱是个好东西,他的父母一生都为钱所累,他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他可以为了钱去剑走偏锋刀口舔血,但是姜衍注定不属于这个世界。   作为这群渣滓当中还比较像人的那个领头者,在这个寒夜把对旧情人所有的缱绻怀恋全部随酒精蒸发,有些人适合比肩,有些人则最好放在心底。   他垂下头把那个属于姜衍的相册删掉了,叹了口气开始着手准备亡命之徒的旅行。   “散了吧,明早好赶飞机。”傅誉站起身,拿了桌上的房卡。瘫在椅子上的安东尼也起来了,和男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餐厅。这栋建筑中层有个酒店,他们订好了房间,明天11点的飞机。   傅誉进了客房,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拧着眉侧身:“你未免也太敬业了,姜衍不在这,我是个基佬,进我的房间没事吗?”   “傅誉。”安东尼从兜里掏出了一枚银色的戒圈,放在桌子上,“我只是来还你这个东西的。”   “这个...”这是他们那时候假扮情侣的戒指。   “到了瑞士,我们就会分道扬镳,这毕竟不是我的,想想还是还给你比较好。”安东尼飞快地说完了这一句话。   “这个戒指,我已经丢了。”傅誉抬起没有情绪的眼睛看了一眼安东尼,“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放着就好,我明天处理。”他转过身去脱衣服扯领带,全然不理身后的安东尼。   “这样啊,”安东尼低着声音道,“那我离开了。”   门落锁的声音传来,傅誉拿上浴袍进浴室,发现桌上空无一物。他把西装裤里的东西掏出来,珍而重之的放了个银色的圆环在桌上。   瑞士是个好地方,下了飞机之后安妮莎直奔spa去了,他们剩下的这些大老爷们儿回家的回家,去公司的去公司,安东尼选择去家居市场,他半年前在瑞士买了个新公寓,要去看家具。正好傅誉的公寓和他在同一城区,就一起坐了一程。   从那天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安东尼。   “他知道我要来见你,特地嘱咐我给你打个招呼。”安妮莎搂着她新的男朋友坐到傅誉对面,这位先生是傅誉的新上司,是花旗银行的一位高管。   “他最近好吗?”傅誉和人握了手之后随口问道。   “还不错,”安妮莎抿着嘴笑道,“他好像挺关心你那位小美人的,还托我查了下资料。”   傅誉听后不太高兴,耐着性子把合约签了,就跑到安东尼的公寓去。他们应该也有快半年没见面了,他知道安东尼住哪儿,却一直没来过。   “来了来了。”安东尼揉着头发开门,他还在午睡呢,穿的随便又邋遢,一开门却没想到是西装笔挺的傅誉。   “你做了什么?”傅誉径自关上门,直勾勾地看向安东尼。   “安妮莎这嘴一点都不牢靠。”安东尼愣了一下,倚着门框笑了起来。他的样貌不风流,反而很周正,但一笑起来那双眼睛就好像能改变整个人的容貌一样,“他男朋友可不算什么正人君子,涉黑洗钱,我只不过寄了点资料过去。现任的竞争对手,就是我们的朋友。”   傅誉在他说话的时候打量了一下这房子,有点点杂乱,安东尼说不定是买了一打他现在穿在身上的T恤,地上还有好几件,玄关有个放小东西的大理石盘,上面有那枚本应该处理掉的戒指。   “为什么?”他问。   “哪有什么为什么,把他抢回来啊?”安东尼笑道,“你当初不就是不想让他趟浑水吗?那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不快把你的心上人抢回来?”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后面几个字傅誉都快听不到了。   “为什么?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傅誉又问,他站在安东尼对面,看着白人青年淡金色的发顶。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只是看不下去了而已,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回中国去把他抢过来,你那个贵死人的湖景公寓完全可以睡两个人吧。”   “你不是喜欢我吗?”傅誉说。   话音落地的那一刻,房间里寂静无声。   傅誉耐心地等了十几秒,安东尼还是不予回应,他有些粗暴地钳住那人的下巴,扳着他的头抬高,却看到了颤抖的眼睫。   “你少自恋,谁喜欢你,我从不对你们这种情种出手。”说这话时的安东尼闭着眼,尔后慢慢睁开那双华光溢彩的眼睛,里面在极力掩饰什么情绪。老实说这样的眼眸在一个男人身上着实有些浪费,青年勾勒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也不知道是笑谁,“你可以回去了,我以后不会再管他的事。”   “那你把那个戒指给我,”傅誉伸长手把那枚戒指拿过来,还有一条细链穿在上面,细细感受还有点余温,应该是刚从身上摘下来的,“你好像并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做。”   安东尼恨恨地盯着他的眼,两个人好像心有灵犀似的三秒后凶狠地吻在一起。在沙发上做了一次,又回卧室做了一次,安东尼全身上下都是傅誉弄出来的淤痕。男人有些生气,加上很久没有性生活,下手没个轻重。出奇的是安东尼竟然也没叫,全程隐忍着,紧咬着嘴唇,嘴唇都破了,就是不让疼痛的呻吟溢出来。   傅誉看了看对方狼藉的下身,还有一点点血丝,整个后穴红肿不堪,精液从里面淌出来弄脏了床单。安东尼的腰上还有红色的手指印,臀尖也是红到火辣辣的,他腿都和不拢,腿根颤抖着,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像死了一样。   他突然有点手足无措,这不符合他在床上的行事风格。安东尼是第一次,最起码用后面是第一次,就给弄成了这样,说是毫无感觉也是骗人的。傅誉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做点无意义地挽回:“你就这么喜欢我?做成这样了当替身也无所谓?”   替身这个词着实有些伤人,他想这话起了反作用。安东尼全身一抖,反应很激烈地坐起来下床去洗澡。后穴裹不住那么多精液,夹杂着些血丝就流了一大腿,白人青年斑驳的身体在浴室门口站定,微微侧过来一点,眼睛半阖,锐利的嘴角勾起来:“你不过就是个技术糟糕的混蛋炮友。”   傅誉听着哗哗的水声,回想了一下安东尼的眼睛。   华丽,撩人,潮湿,流光溢彩。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俯下身亲吻了一下枕头上的泪痕。   番外2——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苏嵇站在客房门前,把口袋里那枚恋人偷偷扔进来的小金戒指放进西装夹层里。姜衍打开门后,他长臂一卷把人锢在怀里,唇舌吻了下去。他和朋友们分别之后,顺着和姜衍来的路回去,路过他们对话的那座桥,姜衍说过:“看他眼睛里的我,到底长了怎样一张世界第一幸运的脸。”   其实幸运的人是他才对。   苏嵇听到这句话,整个心脏都酸软了下来。他们跌跌撞撞走到了现在,双方都错过了对方年纪最好的时候。工作很忙,生活步调也很平淡,他们约会也就是普通的看电影吃个饭,纪念日做爱的时候会玩点小道具。这对于几年前的苏嵇完全是不可能的一种状态,他那么爱玩儿,也很会玩儿,姜衍这种类型的人,乖的要命,在一起的话也是寡淡得要命,他不会碰的。   可现在他会带着他,回到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想把人介绍给他的前任,他所有的好友,幼稚地想要炫耀些什么。   他很爱他,毋庸置疑。   “你怎么喝这么多?”姜衍一边躲避他的嘴唇一边嫌弃,“诶诶诶!放开,你劲儿太大了,撒什么酒疯?”刚刚洗完澡的青年浑身冒着点水汽,脸颊上还有丝丝薄红,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哪有不兴奋的道理。苏嵇把门关上,外套一脱,把人往上一提,脑袋蹭开松垮的浴袍去亲姜衍的乳首腹肌。   “完事儿了再洗一次。”他喘着气含住其中一个红点,牙齿轻轻研磨,满意地听到青年一声闷哼。   “什么毛病你...”姜衍感受到他的后穴周围摸来两个不速之客,指尖刮蹭着柔嫩的穴口,有些痒又有些疼。他无措地环顾套房,结果看到窗帘还没拉,气的拧了一下苏嵇的手臂,没拧动,“窗帘没拉!”   苏嵇托着他屁股把人怼到玻璃上,冰凉的触感让姜衍浑身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他臊得脸红脖子粗,却摆脱不掉苏嵇的唇枪舌剑。男人大力揉捏他的臀肉,过会儿觉得不太方便就把姜衍整个人翻了过去。姜衍看着高楼外的灯红酒绿,湿润的乳尖抵着玻璃,虽然楼层很高但总是觉得有眼睛在窥探,他浑身不自然,想让苏嵇放过他,可下一秒他的身体又被摆成屁股撅起来的姿势,男人强有力的舌头舔上了他的后穴。   “别...明明有润...润滑...”姜衍觉得有什么瞬间抽走了他赖以生存的空气,他汲渴地喘息,顾不上害臊,手指恨不得嵌进玻璃里,可惜光滑得什么都抓不住,他的腿和腰早就软成一片站不稳。他还是很不适应这个,尽管舌头带来的快感不言而喻,可他就是不太适应这个,或者说不适应苏嵇做这个。   一想到那个光鲜的,矜傲的金融骄子现在跪在他的双腿间,能言会道的舌头舔舐他那羞耻的肮脏的穴口,姜衍就被这色情又下流的官感刺激兴奋得全身颤抖。他贪婪的后穴瑟缩了一下,卷走了一部分男人的唾液,苏嵇眼神一黯换了几根手指捅进去,把里面绞得更糟糕了一些。   “我等不及了,你好像很喜欢这个...”苏嵇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湿软的后穴包裹着,总觉得是情欲在被低温灼烧,姜衍侧着一张脸往后看,扬起来的细长脖子和微微颤抖的喉结,湿润微红的眼睛和无声张开的嘴...苏嵇的手指按揉青年体内的敏感点,就听到人像小动物一样柔软的呜咽。   姜衍的身体柔韧修长,蝴蝶骨像随时就可以振翅欲飞,皮肤在霓虹灯迷离的照映下显得无比白皙,又有很多暧昧的光影印在上面。这无疑是一具成年男人的身躯,一点都不柔软,有腹肌有喉结,腿间的器官一样沉甸甸地很可观,可是青年的表情却混合了少年和成人之间的迷乱,最单纯的色情感,眼尾的淡红比苏嵇见过所有风情万种的女人加起来都要媚。   苏嵇觉得自己有些把持不住,好像在姜衍面前他永远是个少不经事的处男,青年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动作总是能燎原他所有的渴望和迷恋。他的器官蹭着青年的会阴,姜衍已经转成小臂抵着玻璃的姿势,屁股翘得更高,每每经过那个穴口的时候青年都害怕得颤抖。苏嵇的尺寸完全是欧美人的尺寸,如果不好好扩张会捅坏的,苏嵇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全用在前戏上,还总是被姜衍所挑战。   他掐着青年的腰,缓慢地把阴茎头部往里面挤。仅靠唾液的润滑显然不够,姜衍觉得有些疼,后穴疼嗓子疼腰也疼,觉得都要被掐断了。苏嵇也被咬得难受,他整个身体覆上姜衍的,手指撸动青年的器官,一鼓作气捅到了最深的地方。   “啊...”姜衍沙哑地吐出一声呻吟,他开始感受到拉锯战一样的折磨,男人的器官在他体内拉来推去,虬结的青筋刮蹭他的内壁,壮硕的头部不时撞上敏感点。苏嵇嚼着他的耳廓和耳垂,大手掰弄着臀肉,渐渐的进出通畅之后就开始大开大合地操弄。囊袋拍打会阴的声音,阴茎挤压后穴的声音,男人低沉的粗喘,青年撩人的呻吟,在这个套间里酝酿升温着情欲。   姜衍享受前戏,苏嵇是个在床上还算温柔的男人,但是一旦合为一体之后就失去了控制,快感过电一样焦灼着他所有的理智,身体四肢不再听从他的指挥,变成了个沉溺肉欲的人偶,有时候做的狠了连叫都叫不出来,男人的器官只堵住了他的后穴,他却觉得全身所有的洞都被堵住了,快感密集得如疾风骤雨,他却无处宣泄。苏嵇的阴茎猛地撞击他的前列腺,他觉得高潮越来越近,倏地他低吼一声射了出来,由于姿势的缘故他的器官也随着男人的顶弄上下乱晃,白浊溅到了地摊上,玻璃上,乳尖上,还有一些弄到了脸上。   男人发出一声难耐地闷哼,他叼着姜衍后颈的嫩肉,一手撸动青年的器官,一手去揩掉那些白浊再送进姜衍的嘴里挑弄舌头。高潮的内壁吞噬他的器官,软烫的让人受不了,他把阴茎拉到穴口,再往后退半步就能让两人脱离相连的状态,这时候姜衍却主动抽身,转了个身又整个人环了上来,手臂搂紧了男人的脖子,修长的双腿蹭一下盘上了男人的腰,苏嵇着迷地吮吻他,把阴茎对准姜衍的后穴,向上一挺腰,一杆进洞。   姜衍的内壁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苏嵇几乎是一插进去就感觉到无数柔软的小嘴在吮咬他的阴茎,姜衍被他这么突然袭击整个人都在抖,他凑到男人耳边故意发出些又浪又媚的呻吟,汗渍渍的胸膛蹭着男人的,脚跟抵在人脊椎骨那里来回磨蹭。这个动作十分考验人的臂力,显然苏嵇不在此列,他不知道累似的把姜衍的背推上落地窗,摆了个好使力的姿势,器官在人体内放肆地进出,那潮湿的令人面红心跳的水声又来了。   “宝贝儿,叫几声好听的...”苏嵇看着那疲软的器官又被自己操弄得硬的流水,大手托着姜衍的屁股又把他往上抬了点。   “亲爱的...宝贝儿...心肝儿...主人...哥哥...夫人...”姜衍被顶一下就说一句,嘴唇咧开个勾人的弧度。   “你见过这么卖力的夫人吗,那您夫人体力不错...”苏嵇爱死了他那张不饶人的嘴。   “那是...欲仙欲死的...啊...夫人...”他摸了摸苏嵇的脸颊,感受到体内突然迸发出十几股温热的精液,烫的他簌簌落下泪来,姜衍搂着苏嵇的脖子,缩紧屁股不让精液淌下来免得付更多的客房清洗费,他喘息着和人接吻,“夫人辛苦了...”   番外3——记某次成功的购物体验   姜衍被苏嵇推搡着进卧室,他们踩着满地的衣服,身体已经被点燃了情欲,化成实质性地汗液划过线条性感的肌肉。姜衍忽闪着眼睫,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他的眼睛是那么深邃,里面饱含了一银河的璀璨,亲吻自己的时候眼睛会微微闭起来,像什么老派的浪漫,只能依稀看到点细碎的星光,又冷锐,又温柔。   苏嵇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抱着姜衍,对于他而言怀中人就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吮吻着青年令人目眩的白皙脖颈和肩胛,在上面留下殷红的痕迹,他恨不得把姜衍整个人揉碎嚼碎吞到肚子里,临门一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下口。   他们晕乎乎地对视了一眼,拥吻起来,唇舌相交,都是彼此最熟悉的气息。苏嵇摘下了姜衍的眼镜,姜衍扯开了苏嵇束发的皮绳,他们倒在床上,把年事已高的床板压出一声闷叫。   “他有没有这么亲过你?眼睛?脖子?嗯?”   姜衍愣了几秒突然意识到男人说的是傅誉,乐不可支道:“你幼不幼稚,难道你还要挨个儿盖过去吗?气氛正好呢别煞风景。”   “我就是心疼你,你这么好,他竟舍得不要你。”苏嵇不停地啄吻青年的面颊,衔着下嘴唇哼道。   “你再说我就要软了,”姜衍笑道,其实反而更硬,一蹭一蹭的划着苏嵇的大腿。傅誉从来不会说这种话,从来没有人夸过他“这么好”,“我不和他分开,哪儿轮得到你。”   “也是,”苏嵇喘了口粗气去搂他,温柔细碎的吻轻轻啄他的眼睫。   “那你呢?”姜衍被他的手伺候的舒服得眯起眼,“你和周老师玩过什么体位?”   “这个问题过分了啊,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苏嵇不怀好意咬着他胸口的牙用了点劲儿,听到青年一声浪的出水的喘息,“他太温顺保守,床上床下都一样,玩不出花,没你有意思。”   苏嵇没骗姜衍,周馥的确是个温顺又保守的人,依赖性比较强,他和姜衍时不时撒娇的样子又有本质区别,姜衍只是暂时地,算是一种情趣,可是周馥这种心态比较根深蒂固,离了谁都像离了水一样,敏感纤细,对待他得小心翼翼轻拿轻放,短期的还可以,长期的还是很累人。苏嵇也快三十的人了,和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不一样,他还是欣赏姜衍这种人,永远鲜活,亲密又独立。   姜衍蹙紧眉头,因为苏嵇的话也因为轻轻探进自己身体里的湿润手指:“我总觉得你这话不是在夸我,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所以在表扬你啊,是我诱导有方。”苏嵇用嘴唇蹭了蹭姜衍的肋骨,“套子...”   “我多少年没回家了哪儿来的套子...”姜衍喘着粗气,突然灵光一闪,“宝贝儿看看我包,里面有新买的...”   就这样,兴致高昂的苏先生冷着脸硬着大鸟就下床在一地衣物里找,一边找还一边醋:“买了给谁用啊?您过得挺滋润的啊...”   “您就瞪大眼睛好好看看是不是您的size,”姜衍翻了个白眼,“之前官网搞活动买的,结果今天才到。”   “怎么有两盒,多买多惠吗...”这可不便宜,是二人常用的牌子,家里床头柜那些玩意儿也是穷奢极奢,加起来估计能买块表。苏嵇念着这不是自己家里还给姜衍拿了一个,怕这床单弄脏了就不好和未来岳父岳母交差了。“另外一盒就不用拿!”姜衍的声音突然高了一些,有些臊得慌。苏嵇一听就把包装反过来,发现是极“特殊”的也极贵的那种。他坏笑一声,把新的给打开了,一边开还一边盯着姜衍光溜溜的身体,撸动自己的器官,狰狞的形状和男人那性感得能去给健身房打广告的身材看的姜衍脸红成一片。   苏嵇回到床上把姜衍压在身下,阴茎蹭着青年的大腿根,“你怎么这么可爱?嗯?心肝儿帮我套上。”姜衍摸着恋人那吓人的东西,有些羞耻。其实他自己的尺寸也不小,在亚洲人里面算是很傲人的了,可惜他找了个混血男朋友,还是继承了种族天赋的那种,混血男朋友。   青年仰着头和男人接吻,他的身体绷成了一张弓,所有的背部肌肉拧在一起,拱成个小弧度,他男朋友的手指在他体内放肆地揉按,还把赠送的润滑几乎全灌他身体里了,姜衍觉得自己都听到水声了,而他的手正捏着布满凸起颗粒的保险套往那个器官上套。   “好乖,真想给你盖个章,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苏嵇感受到青年那微凉的手指抚慰器官的舒爽,在姜衍的心口用力地吮出一个紫红色的吻痕,有点疼,但是肯定能留很长时间。   “我就不一样了。”姜衍笑道,“你身上那么多地儿,我就盖一个章。”   “盖哪里?”苏嵇停下所有动作,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姜衍气死他这个德行了,把人一把拽下来,在眉心亲了一下。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苏嵇有点失态地用力搂住姜衍,以前他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对玩伴做过这种宠溺的举动,以表达自己的“真心”,觉得也无非就是个形式,哄人玩儿的,可是他从来不知道,也没有体验,被吻额头是这样子的,那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的感觉。   他俯下身,郑重又严肃的,回吻了一下姜衍的额头,随即把阴茎猛地塞了进去。   凶残的阴茎还戴着助纣为虐的情趣保险套,姜衍身上的汗涔涔地流满了,他喘着粗气,刚挤进一个头部他就难耐地大喊尖叫,颗粒碾压内壁的快感太恐怖,他们从没有这么玩过,姜衍的理智也在迅速消散,他全身都激动得颤抖,内里绞得死紧,苏嵇卡在那前后为难。他只好安抚着姜衍,大手揉捏着爱人的臀瓣。这种快感是双向的,苏嵇也爽的不行,他盯着爱人汗湿的身体,揉捏那红艳艳的乳首,坚定地开荒拓土胯部下沉往里面又凿深了一点。   “等等...我...”姜衍挣扎着想要逃离,把床单揉的不成样子。他流着眼泪哭喊,整个身体蒙上诱人的绯色,后穴绞紧了男人的器官,快要窒息了一样喘气抽噎,脚掌蹬着男人的肩膀,却被苏嵇捉住不停地舔吻脚趾,舌头扫过指缝和脚心,姜衍敏感得蜷缩起来,嘴里还喊着不要。   姜衍觉得自己哪里都是湿的,沉溺于欲海的迷途者,他每一根神经都叫嚣着想要更多,可残存的理智警告无法承受。男人的眼睛像撒旦,引诱他跳下深渊,永远和自己沉沦在一起。青年下意识地摸到相连的部位,想自己拔出来,可于事无补。   这样的姜衍很新鲜,苏嵇让他如愿地脱离桎梏。姜衍盯着那狰狞跳动的器官瑟缩起来,扯过被子就想下床,苏嵇哪会让他得逞,迅速把人折成跪趴的姿势从后面进入了他。后背位的快感给这刺激加了把柴火,姜衍立即就射了,闷叫一声,在保险套里形成很可观的一滩。他神经有点焦灼,可是男人还在他体内孜孜不倦地进出,凸起的颗粒划过肠壁,侵占每个角落,前列腺被蹂躏得有些麻木,穴口已经被撑的平整,男人的指尖捏着他的乳尖,姜衍的阴茎蹭着床单,马眼在温凉的精液里泡着,他咬着枕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哼。   苏嵇咬着姜衍的耳朵,他听到了好像是钥匙开门的声响,怕姜衍目前的状态会玩脱,就把手指塞到人嘴里狎弄青年的舌头。唾液濡湿着枕套,姜衍双眼失神,牙齿轻轻刮着苏嵇的手指,他的所有反应已经变得机械,都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这么久的交往让他们变得异常契合,苏嵇耸动着胯,手掌握住姜衍精瘦的腰,马力全开地去操干。   姜衍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射,因为快感太过强烈,中途还有一次漫长到可怕的干性高潮。他们没时间换套子,变换体位地干。床上,床沿,阳台,室内的单人沙发,姜衍小时候的书桌,哪里都是一片狼藉。姜衍套子里的精液已经蓄了三回,而苏嵇才射了一次。他叫不出来了,只能嘶哑的小声哼哼,哪怕是哼哼苏嵇也会来吻他。姜衍觉得自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有唾液有汗液还有精液,股间更是湿滑得一塌糊涂,颗粒保险套内外都是滑溜溜的一片。   他抓着男人的头发去竭尽全力地亲吻,乳尖已经被拧的不成样子,身上全是深深浅浅的吻痕,苏嵇的腹肌上还有他从保险套漏出来乱甩的白浊,蓬勃的肌肉和凹陷的人鱼线蓄力运动着,有的时候男人会把大半根阴茎拔出来,就剩下个头部,再猛地攻进去,哪怕只是颗粒划过穴口的感觉都让姜衍欲罢不能。   苏嵇也快被他这越绞越紧的后穴逼疯了,他的精关承受不住诱惑,倏地向前一刺,姜衍沙哑得不行的嗓子又哼出几声小动物被叼住脖子的闷声,整个身体绷紧,把苏嵇的精液给绞了出来。姜衍隔着薄薄的套子感受到了温度,他快要昏厥过去了,男人却汗涔涔地压着他接了个更让人失神缺氧的吻。   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苏嵇在外面收拾一片狼藉惨不忍睹的战场,保险套的作用微乎其微,整个房间还是乱的不行。姜衍则在浴室里泡澡,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他看着男人扔在垃圾桶里的两只保险套,最上面的那个就是折磨了他一晚上的燃情凸点,姜衍的脸有些红,打开了购物官网,匿名给了个超五星好评。   滴学生卡(不知道会不会被查水表,瑟瑟发抖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